大宫-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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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手连忙将裙摆松散下来,低头转身就走。
她们不知所以,在后面叫我,而我只是快步地想要离开。
没想到权禹王竟追了上来,他越过我站在我面前。
他微微喘气,说:“为什么躲着我?”
我抬头看他,仿佛为他这样的问题感到不解和诧异般。难道我不该躲着你吗?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他脸上有些不自然了,但把一只石榴簪花递给我,“你掉的。”
我在慌乱地跳跑中竟连掉了簪花也没察觉,我无奈想,我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失态呢?
他仿佛有些自嘲地说:“刚刚看见你和那些孩子们玩,才想到你也不过十五岁,也还是个孩子呢……”
我默然不语。
他盯着我好久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问:“过得好么?”
我没有回答,那个简简单单的“好”字我说不出口。我过得不好,很不好,我每夜躺在冰冷的床上会胡思乱想,我甚至在想你现在是否和姊躺在一张床上说着夫妻间特有的闺房话。
他走近了我,我顺势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仿佛我们是共患难的老夫老妻。依然是那种奇楠香的味道,让我安心。
他说:“你乖顺的样子真叫人心疼。”
然后他搜寻我的唇,我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迎合他。
也许我们再没有身份这样亲吻,可是此刻我多想拥有它,所以我什么也不在乎。
他说:“你的唇是多么的冰冷啊……”
我说:“只要你的是炽热的它就不会感觉冷了。”
于是吻愈加地浓烈,又是甜美又是苦涩,将我融化。
第二天时,我无意在御花园听见晴肜帝姬与权禹王争吵着什么。
只听见晴肜帝姬说:“皇兄你不该冷落她。太后的意志也足以影响父皇的决定。况且即便你这样对她,我也没见到她向太后说过你一句不是。我不明白,这样端庄贤淑的女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权禹王说:“晴肜,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晴肜帝姬叫起来说:“我也结了婚要生孩子了,我怎么会不懂。我只知道皇兄你这么做对你不利,皇兄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了。况且你是男人,无论怎么算你也不吃亏啊……”
之后的话我没有再听,而是默默地离开了。
我坐到了沁春媛的秋千上,心想实际上晴肜帝姬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我的秋千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高高地荡了起来。
我惊吓了一下,在空中回头看,看见的是一个男子笑意盈盈的脸。
是十二皇子。
他离开有一年了。
他又长高了许多,衬得身体比以前还要修长挺拔;他的皮肤比以往的黝黑,却更有男子气概。他英姿勃勃,玉树临风。
一年之中男孩子的变化也可以这样大。仿佛像个成熟的男人了。这样的想法让我突然觉得他的微笑陌生起来,我慌乱地从秋千上下来,甚至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对他行见面礼。
他却大步地走到我面前,抱起我在原地转圈圈。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游戏。我转着圈圈,止不住地像小时候咯咯地笑起来,欣喜也一圈圈地泛上心头。原来他还是十二皇子,他终于回来了,他没变。
他抱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眩晕起来,我叫道:“十二皇子,快放我下来。”
他这才放开我,低下头专注地望着我。
我攥住他胸前光滑的锦衣,哭哭啼啼地说:“为什么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你总是这样,走时还不想告诉我……”
他笑着给我擦眼泪,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奴兮,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抬头看他,他说:“奴兮变得更漂亮了。”
我破涕为笑,说:“你在外面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舌了?”
他装出一种无辜的样子说:“我说的可是实话。”
他说很想喝我泡的茶,我便邀请他到小雅斋去。一路上我喋喋不休地问他好多在宫外在军队的事情,他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趣事说给我听。
到了小雅斋,我为他泡了一杯茶,善善为他端来了瓜果。
他举止稳重大方,少了几分少年时的张扬和轻浮。
我看着他,起身,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靠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手宽大厚实了许多,但却轻柔无比。
我的心像平静毫无波澜的湖面,与他在一起,少了像权禹王那样的紧张心跳,但却无比安心随意,自然而然。
我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小道伤痕,我问:“在军队是不是很辛苦?你天生富贵,原本可以不那样辛苦……”
他回答说:“这点苦不算什么,苦的是……”相思之苦。
但是他没有说,他没有让我为难,我不能不感激他的体贴。
夏天酷热而干燥。
因为晌午很少有人来拜访,小雅斋里也不过是些侍候的女眷,所以午睡时我也只穿了一件束胸,下着亵裤,外面罩了件透明的雪白纱衣,手臂和腹肚都裸露着,昏昏而睡。
善善在屋里放了几块冰,使屋子顿时凉快不少。
我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猛然被善善摇醒,善善急切地说:“小小姐,皇上来了呢!”
我一听慌了神,连忙找了件旁边的罩衣披上。
可是我还没穿完,皇上已经大踏步地进来了,他看见我还半裸着的肩膀,一愣。
我有些脸红,和男女之间无关,我一向视他如父亲,只是觉得自己衣冠不整,有些惭愧。
皇上咳了咳,先背过身去,我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我收拾好了,再连忙向他拜安。
我像个犯错的孩子,说:“奴兮失仪了。”
他也略有责备地说:“高贵的女子无论何时都要恪守礼仪规范,应该时刻把礼仪铭记于心。你今日实在太大意了。”
他看我委实自责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说:“不过今日的确燥热,也情有可原……”便批准再从地窖多取些冰块儿过来。
我为皇上泡了杯冰过的茶,皇上喝了一口却没有接着喝下去,只是说:“拿点酒过来吧。”
我有些意外,但是心想还好平时有备下一些陈年佳酿,于是唤婷仪取了过来。
皇上喝了口酒,望向窗外吱吱叫的蝉说:“晌午总甚是聒噪。”
我心中一笑,想:心静自然凉,皇上也许是心中烦乱吧。但是我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那奴兮给皇上抚一段琴吧。”
我唤宫人取过绕梁琴,弹了一曲《流水》。
皇上半眯着眼睛听着,眼神有些朦胧,良久说了一句话:“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
晚上宫殿点燃了起莲花瓣灯,照得大殿灯火通明。
皇室子孙,名门望族,朝中贵臣,把酒言欢,共祝太后万寿无疆。
舞女们刚刚跳完《祝寿曲》,清翎王便迫不及待地问十二皇子说:“听说十二弟在宫外遇到一老者,那老者将嵇康绝曲《广陵散》传授于你,不知可是真的?”
众人纷纷看向十二皇子,眼神都有点期待。因为大家都知道嵇康临死前那句喟叹:“《广陵散》于今绝矣!”。都说《广陵散》已经绝迹,今听说十二皇子得此真传,莫不想一饱耳福。
十二皇子点了点头,说:“话说嵇康临刑前弹奏绝曲《广陵散》,感叹此曲绝矣,殊不知有一名砍竹的少年一听而铭记于心。他本是乡间野夫,不懂韵律,但是却与此曲有缘,回家时竟真的丝毫不差的弹奏出来。但他也深知此曲乃神赐,他无意中窥探神曲,不敢声张。此后他家历代单传,这首曲子就一辈辈沿袭下来。到了这位老者,已经传了三十三代。可是老者无儿无女,他不忍此曲就此失传,恰巧我救过他的命,他见于我有缘,便死前把此曲传于我,希望我沿袭下去。”
在场人听了莫不感慨点头。
皇上命人取来古琴,十二皇子领命弹奏。
只见他调好了琴弦,一双修长的手从容地弹奏起来。
只听那琴调绝伦,余音袅袅,宛若天籁之音,此后琴声激越昂扬,如泣如诉,萦回低转,余音悠长,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十二皇子一蹴而就,而我们仿佛还沉浸在那悠扬的乐曲中久久不能自拔。
清翎王良久才睁开眼,说:“绕梁三日。”
大家都为十二皇子鼓掌,那一刻他是那么地耀眼。
皇上边鼓掌边说:“皇儿得此神曲大功一件,稍后命乐工记录神谱,供众人赏听。”
十二皇子面露难色,老实地回答道:“那老者死前曾百般托付我说他家历代单传,说明天意不可将此曲外传。他不敢违背天意,叫我也每代传于一人。”
皇上听了有些遗憾,但也不敢违背天意,就放弃了此事。
这时大姬盯着我说:“听了曲再赏段舞就更好了。奴兮学舞已经有六七年了吧,怎么不让我们见识一下?”
我知道她一定又是为了清翎王的事,殊不知他已经先把她的心思告诉我了。
权禹王清翎王十二皇子等都把眼光投向我,我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我辞了众人到后面装扮了一番。
我穿上了像朵花般绽放的粉红衣裳,下面绣有沾着露珠的清水芙蓉,腰间垂下金灿灿的璎珞,一串串手饰随着动作发出细碎悦耳的声音。
灯熄灭了,我出场,众人看见的是黑茫茫的一片,却能听见我脚下的铃铛声。
一盏莲花灯点亮了,然后是另一盏。
伶人们起奏。
曲子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我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各种乐器时独鸣时齐发,时欢快时哀怨,而我也伴着节奏时快时慢,时妩媚时清雅。既要如牡丹盛开又要如荷花映水。
英英妙舞腰肢软。
章台柳、昭阳燕。
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
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
逞盈盈、渐催檀板。
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用这样的诗句去描述这样的舞步,也许并不过分吧。
你坐在席上看着我舞蹈,我的心意又可否透过飞舞的纱袖传递给你……
长袖翩翩,只为君舞而已。
因为今晚跳舞有些累了,我回到小雅斋就坐到梳妆镜前,想卸了妆早些睡觉。
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秋娘在我跳完舞说的话,她说:“那一刻你征服了所有男人的心。”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可是我只要俘虏我心爱的男人的心就够了。
我正摘着珠钗,婷仪说皇上来了。
我有些吃惊,想皇上极少这么晚到小雅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