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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梦幻界之妖艳江湖-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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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黄昏时,他才走出来。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

现在,已过了一年多,每天晚上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外七壶酒,回到最后面的那间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露面。

孙驼子也是个酒徒,对这人的酒量,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喝十四壶酒而不醉的人,他一生中还未见到过。

第章 酒鬼

有时孙驼子忍不住了,就想问问这人的姓名来历,最后却还是忍住。

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孙驼子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要客人不拖欠酒钱,他也不愿意开口。

这么样过了好几个月,有一阵天气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十几天雨。

晚上孙驼子到后面去,发现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这奇怪的客人已咳倒在地上,脸色红得可怕,简直红得像血。

孙驼子扶起他,半夜三更去替他抓药,煎药,看顾了他三天。

三天后他刚起床,就又开始要酒。那时孙驼子才知道,这人是在自己找死,忍不住劝他:“像你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

这人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他:“你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很长么?”

孙驼子不说话了。但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似已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孙驼子陪他喝酒,东扯西拉的闲聊着。孙驼子发现,这人懂得的可真不少。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孙驼子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半晌,才笑着回答:“我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你为什么不叫我酒鬼呢?”

于是孙驼子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将一生埋葬在酒壶里。

除了喝酒外,他还有个奇怪的嗜好。那就是雕刻。他总是拿着把小刀在刻木头,但孙驼子从不知道他在刻什么,因为他从未将手里刻着的雕像完成过。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客人,怪得可怕。有时孙驼子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走。

小店的对面,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那两扇朱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打开过,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锈。

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啾啁,却更衬出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素。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这里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此后,这宅院突然沉寂下来。它两代的主人,忽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踪。

于是江湖间就有了一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论他是高僧,是奇士,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只要一走进这大门,这一生就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这里白天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在等待什么……

小楼上的灯火仍未熄,远方传来零落的更鼓。已是四更。

漫漫长夜将尽,浓雾中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这究竟是深夜无寐的人,还是来自地府的幽灵?只见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来是那么落魄、憔悴。但他的神采,看来仍然是那么潇洒,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

他萧然走过小桥,看到枯萎了的梅树,不禁发出深长的叹息。梅花本也是他昔日的良伴,今日却已和人同样憔悴。然后他忽然如燕子般飞起!

小楼上的窗子关着,淡黄色的窗纸上,映着一条纤弱的人影,看来也是那么寂寞,那么孤零。

窗棂上已有百条裂痕,从这裂痕中望进去,就可以看到,这孤零寂寞的人,正面对着孤灯,在缝着衣服。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也已失去昔日的光彩。

她看来是那么冷淡,似乎早已忘却人间的欢乐,也已忘却红尘的愁苦。她只是坐在那里,一针针的缝着,让青春在针尖溜走。

衣服上的破洞可以缝补,但心灵上的创伤,是谁也缝合不了的……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长得很清秀,一双灵活的眼睛使他看来更聪明。但他的脸色也那么苍白,苍白得使人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他正垂着头,在一笔笔的练着字。他年纪虽小,却已学会忍耐寂寞。

那落魄的人幽灵般伏在窗外,静静的瞧着他们,眼角已现出了泪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忽然停下笔,抬起头,望着桌上闪动的火焰,痴痴的出了神。

那妇人也停下针线,看了看孩子,眼中流露出不尽的温柔,轻声道:“小云,你在想什么?”

孩子咬着嘴唇:“我正在想,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爹爹才会回来。”

妇人的手一阵颤抖,针尖扎在手指上,她却似乎全未感觉到痛苦。她的痛苦在心里。

那孩子又道:“妈,爹爹为什么会突然走了呢?到现在已两年了,连音讯都没有。”

妇人沉默很久,才轻轻叹口气:“他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眼中突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狡黠之色:“我却知道,他是为什么走的。”

妇人皱了皱眉,轻叱道:“你小小的孩子,知道什么?”

孩子:“我当然知道,爹爹是为了怕李寻欢回来找他报仇才走的。他只要一听到李寻欢这名字,脸色就立刻改变了。”

妇人想说话,到后来所有的话都变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也知道孩子懂得很多,也许太多了。

那孩子又道:“李寻欢却始终没有来。他为什么不来看看妈呢?”

妇人的身子似又起了一阵颤抖,大声道:“他为什么要来看我?”

那孩子嘻嘻一笑:“我知道他一直是妈的好朋友,不是么?”

妇人的脸色更苍白,忽然站起来,板着脸道:“天已快亮了,你还不去睡?”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我不睡,是为了陪妈的。因为妈这两年来,晚上总是睡不着,连孩儿我看了,心里都难受得很。”

妇人缓缓的合起眼睛,一连串的眼泪流下面颊。

那孩子却已站起来,笑道:“但我也该去睡了。明天就是妈的生日,我得早些起来……”笑着走过来,在那妇人的面颊上亲了亲:“妈也该睡了,明天见。”

他笑着走出去,一走到门外,笑容就立刻瞧不见了,露出一种怨毒的神色,喃喃道:“李寻欢,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手上。”

妇人目送着孩子走出门,眼中充满痛苦,也充满怜惜。这实在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她的命,就真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就真说了什么令她伤心的话,她还是同样疼他爱他。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永无止境,永无条件的。

她又坐了下来,将灯火挑得更亮些。她怕黑暗。每当夜色降临时,她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就在这时,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脸色立刻变了。

她整个人似已僵直,呆呆的坐在那里,痴痴的望着那窗子,眼中似乎带着些欣喜,又似乎带着些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窗口,用一只正在颤抖着的手,慢慢推开窗户,颤声道:“什么人?”

乳白色的浓雾,一缕缕飘入窗户,袅娜四散。

满月被浓雾掩没,已只能看得到一轮淡淡的微光。

四下哪有什么人影?

那妇人目光茫然,四下搜索着,凄然道:“我知道你来了。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和我相见呢?为什么?”没有人声,也没有回应。

第一章 深情

那妇人长长的叹口气,黯然道:“你不愿和我相见,我也不怪你。我们的确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声音越来越轻,又呆呆的伫立良久,才缓缓关起窗子。

窗子里的灯火也渐渐微弱,终于熄灭。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但黑暗毕竟也有过去的时候,东方终于现出一丝曙色,随着黑暗同来的夜雾,也渐渐淡了。

小楼前的梧桐树后,渐渐现出一条人影。他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站多久,头发、衣服,几乎都已被露水湿透。

他始终痴痴的望着那小楼上的窗户,仿佛从未移动过,看来是那么苍老,疲倦,憔悴……

他正是昨夜那宛如幽灵般在白雾中出现的人,也正是那在孙驼子的小店中,终日沉醉不醒的酒鬼!他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在呼唤。

“诗音,诗音,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虽不能见你的面,可是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你附近,保护着你,你可知道么?”

骄阳划破晨雾,天色更亮。这人以手掩着嘴,勉强忍住咳嗽,悄悄的穿过已被泥泞和落叶掩没的青石小径,穿过红漆已剥落的月门,悄悄的走到前面去。

楚留香、胡铁花和皓天,隐藏在黑暗中,望着中年人那落魄的身影,都忍不住心里叹息一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放下么?)

本想出来和他相见,但看到他如此模样,最终还是没走出来。

有些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对面亦是无言。

整个宅院已完全荒废。昔日高朋满座的厅堂,今日已只剩下蛛网、灰尘和一扇扇已被风雨吹得七零八落的窗户。四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落魄的中年人走下长长的石阶,来到前院。前院似乎比后园更荒凉,更残破,只有大门旁的那门房小屋,门窗还勉强可以算是完整的。

昔日曾经到过这里的人,无论谁也想不到,这辉煌的宅第,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变成如此模样。

他又弯下腰,低低的咳嗽着。一线阳光照上他的头,就在这一夜间,他本来漆黑的头发,竟已被忧痛和感伤染白了双鬓。然后,他缓缓走到那门房小屋前。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了。一推开门,立刻就有一股廉价的劣酒气扑鼻而来。屋子里又脏又乱,一个人伏在桌上,还紧紧的抓着个酒瓶。又是个酒鬼。

他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敲门。伏在桌上的人终于醒了,抬起头,才看出他满面都是麻子,满面都是被劣酒侵蚀成的皱纹,须发也已白了。

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昔日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的亲生父亲。他醉眼惺忪的四面瞧着,揉着眼睛,喃喃道:“大清早就有人来敲门,撞见鬼了么?”

说完这句话,他才真的见到那落魄的中年人,皱眉叱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来的?”嗓子越来越大,似又恢复几分大管家的气派。

落魄的中年人笑了笑:“两年前我们见过面,你不认得我了么?”

麻子定睛看了他几眼,面上立刻变了颜色,霍然站起来,就要往地上拜倒,惊喜的道:“原来是李……”

落魄的中年人不等他拜下,已扶住他;不等他话说完,已掩住他的嘴。

他微笑着缓缓道:“你还认得我就好,我们坐下来说话。”

麻子赶紧搬凳子,赔着笑道:“小人怎会不认得大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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