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难自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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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儿应了,独自往池塘边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出路,总不成在晓清殿就这么过一辈子吧?自己的这一辈子可还长着呢,若是皇帝驾崩,往后…连晓清殿也没得住。
池塘边倒是好风景,又人迹罕至。秦可儿一直奇怪,这么大一个**,那些人都到了哪里去?
如今去皇后那里请安,也成了例行的公事。不过,开初的那些羡慕,如今都成了一脸的轻视。无非是皇帝如今不往晓清殿去而已,怎么一个男人的喜怒,就左右了她的地位呢?
池塘里的水倒清得可喜,忍不住弯腰用手去掬,却听得一个声音大叫:“不可!”
秦可儿吃了一惊,脚便没有站稳,“扑咚”便跌了下去。
正暗自庆幸自己还会游泳,却发现自己的重重宫衣,早就把自己裹得如五月端午那天的棕子,脚根本踢腾不开。
顿时暗暗叫苦,只能闭着气,用手划拉了两下,却仿佛还在原地踏步。心里虽然着急,意识却还是清醒的,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还在附近,就怕他见死不救。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忽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别怕!”
虽然陌生,却仿佛含着无比的信心,顿时让她安定了下来。
一只手从腑下穿过,扶住了她,把她抱上了岸来。
秦可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脆弱的生命再一次经历生死,反倒更让她留恋人世。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头看着天际边洁白的云朵。
“多谢恩公搭救,可儿无以为报”宁了宁神,秦可儿敛衽为礼。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她一点概念都没有,只能仰头看向了他。
他穿一件墨蓝长衫,腰里的丝绦上,缀着个碧玉珮。这些日子,秦可儿闲来无事,把玉器也研究了一番。虽然不是十分懂行,但看那玉碧得清澈,也明白必是上品。
目光上移,才发现他长得真高,以至于要看清他的面目,秦可儿需要把头仰起来。
他相当的年轻,大约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头墨玉般的乌发束在额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两颊的肤色,带着一点浅浅的蜜色,颈项里的肌肤却是白晳得如玉一般。一双凤眼冷凝如冰,瞳孔漆黑如墨。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像是被砸上了一记,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长得过于出色,还是因为在**里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过于震惊,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
对方似乎很惊讶,皱了皱眉,语气冷淡:“你是哪一个宫里头的?年纪轻轻的,做什么要轻生?”
秦可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才明白他以为自己是投河自杀呢!顿时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想起还不是他那句突如其来的大吼,害得自己脚步一滑,才跌进池塘里的?
正要发怒,看到他长衫尽湿,想到好歹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功过相抵,也就心平气和。
第8章 投湖乌龙事件
“我没有想寻短见,只是见湖水清澈,所以想掬一捧拍在脸上罢了。谁知道忽然听得你…一声大叫,我立足不稳,就”
秦可儿解释着,总是自己的乌龙事件,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
对方惊讶地抬眉:“你那模样,谁不以为你要投湖啊…这一带平常少有人来,你倒喜欢这处地方!”
“我当然喜欢啊…这里美得…美得”秦可儿偏头想了想,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像人间仙境。”
秦可儿把头点得像啄米:“对对,就是这样,像仙境一样!”
“嗯,你倒识得这里的美景。”他捡起地上的外袍,秦可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湿掉的长衫,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不明白她为什么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救人之前,还把外袍脱了?”秦可儿震惊地指着他的手。
救人如救火,他怎么还有闲情脱了外衣?难怪自己憋了半天的气,他才下来…
“嗯。当然要脱下,要不然整个人跟落汤鸡似的,岂不让人笑话?”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秦可儿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得一愣一愣的,微张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回去换件干净衣裳,这样…全被人瞧了去。”他的目光,似乎把她从头到脚都逡巡了一遍。
秦可儿低下头,这才发现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湿搭搭地滴着水。啊…这不是顶主要的,问题是因为宫装贴着身子,她的身材便玲珑毕现,跟没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脸顿时红了起来,正要开口,那边绿仪却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遥遥地就喊:“主子,主子!”
还没奔到跟前,就看着秦可儿落汤鸡的模样发了呆。
“主子,陈公公说,今儿皇上要过来用膳,主子快回去吧!怎么弄成这样”绿仪忽然想起来叫秦可儿的缘故,急忙连珠炮般地说了一通。
“主子?你不是宫女!是哪一宫的?”他诧异地问。
绿仪一抬头,这才发现现场还有第三个人,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来:“奴婢绿仪见过三皇子。”
秦可儿张大了嘴:“你是皇帝的儿子?”
“你是父皇的妃嫔?”他也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两个人便面面相觑。
“主子”绿仪提醒了一声,一时弄不清眼前的状况,不知道秦可儿怎么会浑身湿漉漉地和三皇子站在一起“聊天”。
“送你家主子回去,换件干衣裳,别受了寒。”三皇子到底从容了许多,吩咐着绿仪,便转身离开。
“主子,走罢。”绿仪不敢高声说话,只低低地催促。
夕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不知道怎么的,秦可儿忽然觉得,这位三皇子心里并不开心,仿佛天地间只孑然一身,顿时鼻子有点酸酸的。
“主子?”绿仪不知道秦可儿又在发什么呆,“快回去沐浴更衣,皇上要来用膳啊!”
她跑得脸有些潮红,这样天大的喜讯,为什么秦可儿竟是吝于一个笑脸?
难道…秦可儿与三皇子有染?可是看他二人的样子,分明之前并不相识。戏文里好像也有一见钟情这种说法…她看着三皇子渐渐远去的背影,顿时头皮发麻。
“阿嚏!”秦可儿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才揉了揉鼻子往回走。
夕阳已经落进了云层里,这时候才觉得浑身冒出一股凉意。自己发了什么失心疯,竟然站在风口里和那位三皇子“聊天”!
晚霞把晓清殿门口的芭蕉,染上了一层灿金。高大的殿宇卧在漫天的云霞之下,竟然觉得高大庄严。
紫莞看到秦可儿一身的狼狈,骇了一跳。正要说话,却听外面已经是喝了起来:“皇上驾到!”
一时间,主仆三人都乱了手脚,秦可儿急得随手拿了件干袍子,手忙脚乱地套了进去,匆匆地迎到门口。
好在皇帝只是刚跨进殿门,秦可儿行了大礼,皇帝却一把扶起了她。
“怎么手这样的凉?虽是热天,早晚也是凉的,该添些厚一点儿的衣裳。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的!”皇帝把眼睛转向跪了一下的宫女太监。
“奴婢知罪!”紫莞和绿仪几乎异口同声地谢罪,秦可儿急忙替她们辩白。
“不干她们的事,是我…是臣妾自己不好。”
“好了,传膳罢!”皇帝挽了她的手,便往里走。
秦可儿只觉得这身衣裳贴在身上,湿粘得难受。可是殿前失仪,又是极大的罪过。面前这人手掌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一个不好恐怕掉的不是她一个人的脑袋!只得硬着头皮装没事,强忍着喉咙口的麻痒。
紫莞的脸上虽然总是淡淡的,但晓清殿的大小事务,倒全赖她一手安排。这时候摆上来的膳食,虽然只是几盘菜,却看着爽心悦目。
“唔,味道倒还不错,比朕的御厨还好些。”皇帝吃得相当满意,“不过…怎么全是蔬菜?可儿,难怪你长得瘦弱,别学她们总把自己当成赵飞燕。”
秦可儿“扑嗤”一笑:“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这里…只是怕皇上山珍海味吃得腻了,是以才安排下了这一桌蔬品。”
“哦?”皇帝似乎心情很好,漱了口就拉着秦可儿往寝殿而去。
“阿嚏!阿嚏!阿嚏!”秦可儿忽然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受了寒么?”皇帝皱眉。
“臣妾…阿嚏,臣妾…阿嚏!”秦可儿的脸胀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皇帝的手指,挑开了她的外衫,顿饭的工夫,已经被里面的湿衣,洇得半湿。
“怎么回事!”皇帝沉下了脸,却看向了紫莞和绿仪,“怎么服侍你们主子的?打量着朕几日没来,就敢怠慢了!来人,把这两个贱婢送到皇后的中宫去发落!”
紫莞和绿仪相继跪了下来:“皇上…主子”
秦可儿也急忙跪了下来:“不关她们的事,是…是可儿贪玩,去那边池塘弄水,不小心跌了下去。因急着迎驾,不及换衣”
紫莞和绿仪只管磕头,前额竟略有肿胀。
第9章 落湖的福利
皇帝沉着脸不发话,任由两个宫女不住地磕头。
秦可儿却是急了:“皇上!平日里这两个丫头也极是得心的,皇上好歹就饶了这一遭吧,总是可儿自己顽皮,才会失足跌进池塘子里的。其实池塘也不甚深,可儿自个儿就能爬上来。以后…可儿再不敢了,皇上莫要责怪她们两个。”
说完,她也朝着皇帝磕了一个头,四平八稳,比她平时见驾时候的礼,还要规矩。
“你呀,果真是顽皮!罢了,服侍你们主子更了衣,再送进来罢。”皇帝无奈,眼底的纵容一闪而逝。秦可儿还不及看分明,已经没有踪影。
秦可儿喜道:“皇上这是不责罚她们了罢?”
“还不服侍你们主子沐浴更衣?若是落下风寒,可要落下病根儿。到得你老了,才知道后悔今日的调皮。”皇帝有些微恼。自己就这么可怕吗?居然连湿衣都不及换,硬生生地陪着他用完了膳!
想到秦可儿老的时候,自己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不由地怔忡起来。
秦可儿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听他的口气,似乎今日主仆三人都不会被责罚,早已经欢喜无限,还不忘甜甜一笑:“谢皇上宽宏。”
紫莞和绿仪一左一右地搀了秦可儿去了,换了干净衣裳,只一件雪白的中衣。
“外袍呢?”秦可儿回头问。
“主子穿了这个侍寝的。”紫莞扶住了她解释,语气温和,“侍寝的时候,都穿这个。”
上一次准备侍寝的时候,她穿的什么?秦可儿有些迷糊,一时没有记起来。只能任由着紫莞和绿仪扶着进了寝殿。
只是侍寝吗?她还没有准备好呢!头皮有些发麻,却一筹莫展,只能不住给自己打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皇帝正坐在榻上看书,这是秦可儿最近闲得发慌,好容易找人搜来的书。
其实这些书远没有后世精彩,也只是聊胜于无,胜过主仆三个大眼瞪小眼。
她也知道紫莞是看不起她的,一个衣服上至少打了六七个补丁的女孩子,感觉里总是低人一等似。因此,但凡没有必要,她也不会主动差使紫莞。而绿仪手里总有些活儿,所以秦可儿只能看些闲书度日。
她仗着的,大约就是皇帝对她还有两分情。
皇帝看她出来,脸上露出了微笑:“你认得字?”
秦可儿“啊”了一声,才回答:“是的,幼年前我娘教过。”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一段儿。
“想朕了么?”皇帝也没有再细细追问,抬头看她一身素白,在烛光的映衬下,双目流转,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除了想皇上,臣妾已经不知道做什么了。”秦可儿说的倒有一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