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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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今日听说了一件奇事!”
惠贵妃姿态从容的饮了口茶,说道:“哦?皇后娘娘不妨说出来妹妹们听听,也晓得这事儿到底奇不奇。”
众人都附和着惠贵妃所言,皇后微微抬头幽幽地看着我,目光凉彻心底,我对她一笑,神色坦然地连我自己都要被骗过去。
“不知谁说的,今日未央宫有戏可看!”皇后不清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惠贵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用团扇半遮面,故作淡然地说道:“妹妹我可最喜欢看戏了,不知今日唱的是哪出?”
众人不知皇后与惠贵妃之间的唇枪舌战,真以为有戏可看,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最爱看哪出,最喜哪个戏子。我看了惠贵妃一眼,她镇定自若地喝着茶,仿佛真是来观戏的看客,我坐在一旁,只待皇后说出下文。
皇后突然厉声喝道:“来人!把那戏子给本宫带上来!”众人立刻闭了嘴,看不透皇后为何翻脸,却又不敢多嘴多言,只好静观其变。
禁卫得令,毫不怠慢地退了出去,刀剑碰到盔甲的声音,刺伤我的耳膜。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果然!在看到押上来的人之后,我身子瘫软无力,是六顺!
六顺浑身是一道道血口子,身上的宫装已被血色染得嫣红,已走不了路,禁卫拖着他跪在殿上,我猜想他的腿应该是被打断了。他趴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差点就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可是六顺突然看向了我,目光犀利,且坚定,他在告诉我,不可轻举妄动。
这就是死士的意义了,就算舍命保主又如何,他已经被揭穿,即使皇后不杀他,他也不会苟活,没有完成任务,就只有一条归路,自了残命。
我遮挡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抓在腿上,疼痛亦不觉得,我不敢再看六顺,一眼都不敢再多看,他是明白的,他没有退路了,我亦是。
“呀!这哪儿是戏子?看他样子,怕是刚受了酷刑吧,不知犯了何等大错,遭了这样的罪。”惠贵妃惊呼着说道,我看着她,她知道六顺是我派去的人,她知道六顺的作用,她什么都知道。她在等皇后的下一步棋怎么走,她顾不了那么多无关的人,对她而言,没有可用之处,留着也是祸害。
“且让这戏子自己说说,今日唱哪出戏!”皇后冷冷放下一句,即有宫人上前将六顺扶正跪地。六顺嘴里还冒着血泡子,他的声音细微到近乎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清楚。皇后给一旁的宫人使了眼色,宫人‘啪’一掌扇在六顺脸上,周围瞬间变得压抑,我亦感觉到那一掌像是落在我脸上,万分痛苦,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可落泪,不可流露怜悯之情,否则便辜负了六顺的一片赤胆忠心。
六顺气若游丝,徒然瘫倒在地上,缓缓开口:“奴……奴才求…求娘娘饶命,娘娘……娘娘饶命啊!”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心口疼得厉害,六顺,是我害了你!
“他这是犯了什么大罪呀,娘娘要这样罚他!”惠贵妃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若是不知她的本性,也险些被她骗过去。
“六顺;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背后的人,本宫可饶你不死!”皇后警告六顺,无非是想六顺将我和盘托出,可惜她低估了六顺的忠心,她以为六顺只是攀龙附凤的小人,她可饶六顺一命?我不会信,出尔反尔的事在皇宫里天天发生,没人在乎这一句是真或假。
“奴才背后哪里有人!奴才是娘娘的人啊,奴才只向着娘娘啊!”最后一句嘶吼,好似用尽了他一生的勇气,唇边不断的溢出鲜血,那股腥甜味盈满了整个未央宫,激发了我与生俱来的冲动,我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微微颚首,对皇后说道:“母后,这宫人犯了何错?”
众人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显然不明白皇后正在气头上,为何我要进来掺和一脚,为了一个宫人,即便是皇后当着我们的面活活打死他,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太子妃,一个探子,值得你帮他说话么?”皇后微眯着眼,审视的眼光看着我,我既然问出一句,就不怕接踵而来的祸端。可是,余光一瞥,六顺瞪着眼痴痴地望着我,眼里尽是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在求我,求我别说,求我不管他,可是,我如何做得到,如何!
“臣妾……”
“皇后娘娘啊……奴才没背叛过您啊!”六顺突然打断我正欲脱口而出的话,极力爬到皇后的脚边,有宫人上前踢了他一脚,他吃痛,‘扑’一口鲜血吐在了赤红的地毡上。
“太子妃,你想说什么?”皇后手执团扇,遮掩着鼻子,厌恶地盯着六顺吐出的鲜血。
“臣妾只是想说,一个奴才而已,不值得母后动怒,如若有罪,确实该罚!”我强装镇定,一字一句说得有序不乱,皇后愕然地看着我,惠贵妃对我点头浅笑,我木然地看着,不露丝毫悲喜。
“那本宫就依太子妃,你说该怎么罚?”
果然要将我逼到绝路,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能让六顺枉死!六顺,我会替你报仇,血债血偿!
“母后觉得,仗毙如何?”
没人会相信杖毙这样的酷刑会从我嘴里说出来,活活打死,打到皮开肉绽,血流成河,只要人尚有一口气在,木杖就不会停手。我的确很残忍,昔日为我舍命,至死都不愿将我说出的六顺,却是我来结束他的使命。我若说得轻了,皇后不会依,六顺不会好死,同样也会想法子扳倒我,唯有往重的说,我才不会惹人怀疑,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恶毒地处罚六顺的我,其实,才是六顺背后的人。
“本宫觉得太子妃这样罚,合情亦合理,贵妃妹妹觉得呢?”惠贵妃轻点了一下头,不着痕迹地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我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肉里,没人是友,处处是敌!
“来人!将这狗奴才拖出去,杖毙!”一声喝令,宫人即刻行动拖走六顺,众人避之不及。六顺路过我身边时,耷拉着脑袋,我从斜角看见他在笑,歉然地笑。我很想扑上去告诉他,六顺,不该你愧疚,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六顺走后,从殿内到殿外都是六顺留下的血印子。这出戏演完了,有人看笑了,有人看哭了,然而,谁才是渔翁得利者,谁才是黄雀在后?
我一步步地走出未央宫,身边不断传来妃嫔们议论的声音,我疾步快走,顾不得惠贵妃在身后唤我,一刻也不想多留,仿佛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一看,阿初一步不落地紧跟着我,我平复着心中的怒气,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马脚,回到太**,只要她跨进一步,那她就必须给六顺陪葬!
一路走回寝宫,我都表现得与平常无二,脸上始终不带任何喜怒哀乐,当我扶着阿初的手跨进宫殿的门口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大哭一场,为六顺的一片忠心,为我的愚不可及,为我的自作聪明,为我的残忍无情。
阿初跟着我进内室,服侍我褪妆,我终于忍无可忍,扬手一巴掌打在阿初的脸上,瞬间在她脸上印出五根手指印。阿初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止不住地颤抖身子,嘴里不停地说着:“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息怒……!”
“阿初,本宫知道你是谁的人!本宫的人死了,你也休想活!”我气极,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向她,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脑门儿上,顿时砸出了血窟窿。
阿初不说话,也不再求饶,额上溢出的血顺着脸颊趟过下颚,一滴一滴接连而下,滴在牛皮地毡上,触目惊心。
“滚!滚出去!别让本宫明日还能见到你!”我再次拿起一个茶杯扔她,阿初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室,我徒然地瘫倒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挣扎半分。
是夜,我坐在窗榻上遥望着远方,院中的芍药果然离了花期,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娇艳,月色已朦胧,若隐若现的悬挂在天际,我看着看着,眼角不觉滑出一滴泪水,我伸手拂去这迟来的悲伤。
“太子妃,奴婢来报。”绾儿垂手站在珠帘之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毫无知觉。
“她死了吗?”我淡淡地问了一句,没有愤怒,没有哀凉。
绾儿没有惧色,回道:“是,阿初姑娘吞金了,奴婢想问,这尸体如何解决?”
我起身挽起发丝,撩开珠帘,想到六顺死得如此之惨,体无完肤,无奈不能太过张扬,否则我定要将阿初挫骨扬灰!
我愤然说道:“扔到暴室后的那口枯井里,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将井口封死!让她永生永世都见不得光,永无超生之日!”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十一章 争锋(五)
第二十一章争锋(五)
八月初六,皇上与太子南行结束,浩浩荡荡地护卫军一路开道,驶进昭阳城。我寅时就必须得起了,**女子不得出城接驾,众妃嫔在皇后的带领下,皆在长乐大殿上等候圣驾。
绾儿为我着了正装襦裙,戴上唯有嫡妻才可佩带的紫金鸾凤钗,描绘精细的梅花妆,这一通装扮之后,接驾的时辰已近了。我赶忙扶着绾儿出了寝宫,坐上玉辇去长乐殿。湘妃帘挡住我的视线,我昏昏沉沉地坐在席上,难受的紧。
玉辇一路颠簸终于进了长乐殿,我拍了拍辇驾,急冲冲地下了辇。殿上已到了几位妃嫔,我粗略看了看,除了惠贵妃、皇后、辰妃未到之外,倒都是来齐了。
我点头对他们微笑,一干太子的侧妃庶妃皆给我作礼,皇上的妃嫔按理长我一辈,但因着我是正妃,所以用不上那些礼节。
不多时,宣驾的宫人就尖细着嗓子报皇后到,众人正欲作礼,却听又一声宣驾到了,惠贵妃扶着宫人的手,下了玉辇,姿态从容不迫,也并未给皇后作礼。倒是这些妃子不知如何是好了,一个个楞在原地,思量着该先向谁行礼。
我微微屈膝,开口道:“臣妾恭迎母后,贵妃娘娘。”如此,谁也不会得罪,先请安皇后,同时亦给了惠贵妃面子。皇后颚首,惠贵妃笑对众人,此番此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如何分得出谁是皇后,谁是中宫之主。
礼作完后,听见远处传来疾步奔跑的声音,定眼望去,是辰妃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许是跑得太急,髻上的玉步摇都险些要掉下来,辰妃身后跟着一群宫人,一路追一路不忘喊着:“娘娘……娘娘……慢些!”
皇后的脸色已明显不好,其他妃嫔也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待到辰妃跑到面前,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辰妃缓了口气,作礼说道:“参见皇后娘娘,臣妾来迟,望娘娘恕罪。”若换做平时,这一点小差错倒是无关紧要,只是偏偏是今日,恭迎圣驾的日子,往小了说是来迟,往大的说,可就是不敬。
“辰妃!平日里嚣张跋扈点本宫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你也敢迎驾来迟!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有没有皇上?”皇后怒斥辰妃,众人惶恐不已,我与惠贵妃冷眼看着,没那个能力能为辰妃说一句话,何必惹得自己一身臊。
辰妃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皇后铁青着脸,看样子今日是安了心要整治辰妃了。身边的惠贵妃走上前去,我唇边浮出一抹冷笑,能为辰妃出头的,非她莫属了。
“皇后娘娘,今儿个可是好日子,何必伤了姐妹们的和气呢!我看辰妃妹妹也是想着要打扮漂亮些,好让皇上看着舒心,其心可鉴呀!”呵,好一个其心可鉴,一句话就把辰妃的罪过抵得干干净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