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第1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了马车坐定之后,金凤便沉默着望向窗外,我追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裴煜站在车外,一袭青灰色云纹蜀锦长袍,丝丝银线勾勒在袖口,举手投足间威仪尽显,微微一转头看向车内,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徐徐寒风拂过他的耳畔,吹起一缕缕柔韧的发丝。
“王爷保重,妾身在咸阳等着您。”
贺怜君说着,双眸含泪,朝裴煜挥了挥手,风中飘舞的娟帕细看之下还能看见一圈圈晕开的水渍。我无端端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闭目养神,只听马车轱辘旋转地声音充斥在耳边。贺怜君一个劲嘤嘤啜泣,我心下一阵厌烦,侧过头偏向一边。
也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只是感觉车内渐渐没了动静,睁开眼望向窗外,一片绿荫遮瞒我的视线,苍茫大地蔓延无尽,碧蓝的苍穹上高挂一抹斜阳,映照在皑皑白雪上,氲氤起袅袅白雾。
与我对坐的金凤由始至终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知是否是我看错,她眼角隐隐闪烁的晶亮那般刺目,坐在我这个位置刚好看的一清二楚。我不禁诧异,一向淡漠沉稳的金凤竟然也有如此动情的时候?
“也不知王爷这一仗是凶还是吉,只愿佛祖保佑他能安然度过此劫。”
贺怜君幽幽睁开眼,怅然叹了口气,寒烈的冬风刮在她红润的脸颊上,似要硬生生割出几道伤口。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却终是止于嘴边,很多话无法说出口,若是换做旁人也许我还能处之泰然的交谈几句。可是这个人是贺怜君,我与她终究不适合倾心谈说,不如沉默置之。
“庄子夫,陈廷曦还活着你开心吗?”
有些人终是改不了这样的恶习,偏偏要在最痛的伤疤上撒上一把盐,偏要看见你痛的无法呼吸,偏要你撕心裂肺才快活。而贺怜君无疑就是这样的人,我越是不想提起陈廷曦,她越是要将这个尘封的秘密挖掘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忍受灰飞烟灭。
她抬袖擦干眼角还未干却的泪痕,却难以掩盖鄙夷的目光,那一抹始终如初的讥笑浮在唇边,细心描绘的艳红朱唇微微撅起,好似在挑衅我最后一点的耐心。
“你定是开心的吧?呵呵……你说老天爷真是会作弄人呢,不过人在做,天亦在看,造了孽的人,终是要得到报应的。”
我强忍着怒气没有还嘴,我知道我没有还嘴的资格,贺怜君说的句句在理,是我曾经遭了太多的孽,双手沾满洗不去的鲜血,老天爷不过是在履行因果报应的循环。我知道我该受着,我没有任何理由斥责不公,种下了恶因,终归是要自尝恶果的。
只是我万万没能想到,这恶果竟然是用廷曦的生死来惩罚,越是无法割舍的,老天爷越是要让你永远得不到。其实贺怜君说的都对,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人在做天在看,没报只因时候未到,一旦到了,不怕五雷轰顶天打雷劈,怕只怕逼着你舍弃最在乎的人,还要最敌人,还要彼此仇恨,纵然有再多的羁绊牵扯,可是也抵不过一个‘恨’字。
贺怜君的嘴再是毒,我也只能一笑置之,明明是难以咽下的苦水,我却能化作一个绝美的微笑,只是为了争最后一口气,虽然明知,到头来还是输。
“听说陈廷曦领兵三十万大军呢,这般虚张声势,这场仗还未开打就先输了气质。王爷用兵如神,麾下也有万千精兵良将,只怕是陈廷曦这次来,很难活着回去呢。庄子夫,你就真不心疼么?你也算负了陈廷曦,将来若能见上一面,定是无颜以对罢?”
撰紧的拳头一次次松开,又被激发起的怒气左右,我目无焦点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一晃而过的光影重重叠叠,只感头晕目眩,恨不得就此一闭眼,不要醒来。
“王妃,可要喝水么?”
金凤忽然开口,倒是让正说地起劲的贺怜君呆愣了片刻。我抬头感激地对金凤一笑,她微微颚首,弯身在车座下拿出一个水袋递给贺怜君,面色沉稳,看不出丝毫悲喜。
“混账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一点规矩也没有,一看便知是下等庶人”
贺怜君一挥手打开金凤递来的水袋,一双杏仁眼怒瞪,眉梢微一挑起,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减当年,反之更有气势,连我亦有些懵然。
金凤也不生气,淡淡一笑,淡青色的远山黛勾入鬓间,额头散下的几缕青丝隐约间挡住那双明眸,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目光中那森冷的寒意,虽然仅是一瞬的相望,亦是具有寒彻人心的魄力。
我见气氛有些紧张,心里也知道如此小事若然闹大只会让南宁王族颜面尽失。况且此事归根究底亦是因我而起,无论如何说也不能把金凤牵连其中。愧疚感促使我无法再沉默,我伸手接过金凤悬在半空中的水袋,其实并不渴,只是需要逼着自己喝上两口。
凉凉的茶水滑过喉间,我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在脑中细想一瞬,随即对她二人一笑,故作无事般将水袋放回原处。
“正好嗓子有些干,喝口水润润喉也罢。金凤,你若在车里呆着闷,可以出去骑马,我记得你马术极好,亦好让我与王妃再开开眼界。”
说出这一句话,一来是为了遣走金凤,免得四目相对越是尴尬。而来更是为了提醒贺怜君金凤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可得罪的人,不管如何说,我们被匈奴人掳劫过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如今虽然贵为王妃,可是一个女人生来最重要的便是名分和贞洁,尤其是这样光耀的身份,更是容不得一丁点污渍。
我比谁都明白贺怜君是极其在乎这些的,好不容易爬上了南宁王妃的位置,怎能让不堪的过去摧毁得之不易的荣华?所以我懂得,她亦是懂得,不能与金凤结下梁子,以免种下祸端。
“是,金凤这就去。”
“等等”
贺怜君站起身,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让她险些站不稳脚步,她横手拦在金凤身前,下颚微微抬起,浮出一抹媚笑。
“庄子夫,你也会骑马对吗?不如你我三人共去骑马可好?”
我楞了楞,没料到贺怜君竟然语出惊人。看着她不容置疑地目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堂堂南宁王妃,竟然不顾身份策马狂奔?这样的传言若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天下人的耳朵里,该如何看待裴煜?
她侧过头看向我。“怎么?不敢吗?”
我苦笑一声,正视她的双眸。“并非不敢,而是不能。王妃可知,若然你我二人不顾王爷的名声,偏要执意而行。那么,王爷怪罪下来,天下人矛头所指,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后果不堪设想,务必请王妃三思而后行。”
金凤退后一步,帮腔道:“侧妃说的是,王妃还是乘车安全些,属下是下等人,王妃若有什么闪失,属下担当不起。”
这话说得我差点便笑出了声,我以为金凤不会理会贺怜君的恶言挑衅,想不到她竟是用这样的方法还击,故意自我贬低,实则轻视贺怜君。我想若是裴煜在此听见这一番话,必定亦是如我一般,忍不住在心底暗笑。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食苦果(二)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食苦果(二)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贺怜君瞥了瞥眉,还欲说什么,正在此时,马车一个猛烈地颠簸毫无预兆的来,让本就站不稳的贺怜君吃尽了苦头,她还未来得及抓住金凤的手,身子便被巨大的冲力一甩,实实在在地撞在车门边。
“王妃”
我急忙走上去欲扶起她,金凤绕过她的身后,双手扶着贺怜君的双肩,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托起,扶到车座躺下。
也许是伤到了腰间,只看见贺怜君痛呼呻吟,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伤患部位,疼的她眼眶中霎时噙满泪水,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我和金凤。
“金凤,快拿药来”
眼看着贺怜君痛苦的样子,我亦是心生不忍。“王妃,若是你不介意,我只好给你宽衣上药。”
她许是疼的说不出话,极力点头。我接过金凤手中的药瓶打开瓶塞,只问道一股刺鼻的酸涩味,这味道忽然就勾起了一瞬间的过往,当年贺怜君无意撞我,也是害我这般难受,现在她亦是尝尽了这痛苦的滋味,兜兜转转,似乎一切又绕回了原点,谁欠谁的,终是要还。
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可笑,我强忍着笑意伸手解开系在褥裙上的腰带,柔软的丝绸滑过掌心,翩然落地。我小心翼翼地撩开褥裙,解开中衣,看见侧腰部位红肿泛青,轻轻用手指按压。
“是这里吗?”
贺怜君又是重重地点头,看她这个样子忽然就有想笑的冲动,我知道这好比落井下石那样的无耻,可是实在是难得看见她这般滑稽狰狞。为了忍笑,我只好侧过头避开她的泪眼,不经意间看见金凤跪坐在车座前,眼观鼻鼻观心,光影斑驳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正好印出一个淡淡地冷笑。
是不是真的有自作孽不可活这一说法?贺怜君的多番刁难,原以为只要忍一忍便过去了,谁知老天终是看不过去,亦要给予她小小的惩罚。我本是压抑地心情,也在这一瞬间释然。
给贺怜君上药之后,她便安静地躺在车座上不吭一声,想来这样亦好,总好过她没完没了的讽刺。这会儿她痛呼都还不过瘾,我和金凤亦乐的耳根子清净。
看着她闭上双目,渐渐入睡,我亦是来了困意,眼皮似有千斤重,马车不停地颠簸,也许是走在山路上,一路疾驰,摇摇晃晃,就是再好的马车也终会经不住这般折腾。
我侧过身,顺势靠在金凤身上,她微微一颤,没有吭声。我阖眼假寐,迷迷糊糊时,听见一声低至无声的叹息。
“自作孽,不可活。”
“噗”
我实在没能忍住,捂嘴窃笑,听见金凤这句话便知她心里也与我想的无二。虽无落井下石之意,但是挡不住随之而来的解恨。
她侧头看我,先是一惊,继而无谓地耸了耸肩,这个样子的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往日里冷若冰霜,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句话都好似能将人打入冰窖里封存。也许是因为贺怜君这个人让我们有了共同的默契,虽然并不算是知己,但也不见得会是敌人。
至少在贺怜君与她之间,我会毫无疑问地选择靠向她。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咸阳(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咸阳(一)
第二百一十四章
次日,天边刚刚泛出一抹鱼肚白,我睁开眼的一刹那便看见万千金辉洒向雪地,隐隐还能听见越来越清晰地喧闹声,我伸手推了推睡在我身边的金凤,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偏了偏头,发出一声崩裂的脆响。
“是不是到咸阳了?”
金凤蹭起身子撩开车帘望向窗外,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赫然屹立着一睹绵延的城楼,正中石刻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清清楚楚。
看了一眼之后,她放下帘子,转头道:“快进城了,属下得下车去寻前来接应的人。”
我点点头,“速去速回。”
她抬手拂了拂头髻,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青丝,继而起身弓着腰走出了车厢。我看向熟睡中的贺怜君,因为伤了侧腰,她不得不整晚保持一个动作到天明,一直侧着身子,本就是娇小的身形,卷缩在一边,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
我轻声唤道:“王妃?王妃?”
她幽幽睁开眼,木讷地盯着我看了良久,只这一眼便让我感觉阵阵阴风刺骨,顿时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这目光毫无温度的缘故。
“王妃,到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