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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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夫,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身患哮症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可是多年来也并未再发……”
“裴煜别再问了,我很累,若是无事我想歇下了。”
我打断了裴煜的追根问底,他无奈地对我一笑,扶着我的身子慢慢躺在榻上,嘱咐了几句后迈步出门。
跟在他身后的沈言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笑着耸了耸肩,故作无事般的紧跟裴煜之后。
我知道沈言城想问什么,他是大夫,我为何会突发哮症,他至少比裴煜清楚。况且桌上摆着的那盆紫荆花惹来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回眸,这让我心下已暗暗肯定,我的猜测定是事实。
只是闻了一瞬间的紫荆花香,哮症就被诱发,若然我没猜错,这又是贺怜君的一次阴谋诡计。怪只怪我对医术只有一知半解,伤寒受热我倒是懂得如何避免,只是从来没人告诉过我,紫荆花香原来还有这一作用,可以至身患哮症的人于死地。
贺怜君,果然是走出了这一步,她很聪明,懂得利用这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来达到杀我的目的。除掉我,还可以顺带除掉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我对于她,一日不除,就永永远远是个障碍,不仅挡了她的路,也许她还忌惮我的孩子将来会与她的孩子一争高下。
呵,想来真正是可笑。当日是谁说无论我生男生女都改变不了庶出的命运?她贺怜君就算产下个怪物亦比我的孩子强。那么现在……她又在怕什么?是在怕裴煜越发的偏向于我,还是怕南宁王这个靠山终有一日会弃她不顾?
如此的恨我,早已不是如何弥补如何偿还能解决的恩怨,可是…… 我能怎么做?反击么?我不是不能,我在皇宫中害死的人命还少么,使的阴谋诡计还不够多么,若然真要狠下心来对付贺怜君,我不是没有胜算。
心里总归是抱有一丝幻想的,不是对贺怜君,而是对裴煜。肚子里的孩子总有一日会托付给裴煜,那么贺怜君当之无愧的就会成为她的娘。我不在乎我的孩子叫贺怜君一声‘娘’,我早已习惯变本加厉的伤痛,无休无止。
更多的,始终不想和贺怜君弄到如斯田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样太过惨烈,对谁都没有好处,想为自己的孩子积德,手上沾满的血腥已经那么多,这些罪孽都该由我来承受,我的孩子……我不愿他活在我制造的阴影之下。我承认我害怕报应,由始至终都害怕,以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现在更怕孩子收到牵连。
老天爷,不管你听不听的到我的话,我只是恳求你,将所有的责罚都由我来背负,我可以忍受贺怜君对我的羞辱,甚至是她要我的命,我亦可以装作不知。我只是用这一点点良心,来换取你的恩赐,庇佑我的孩子,一生无灾无祸。只有这样,我才去的安心,我才可以甘心堕入地狱,永世轮回。
这份苦水,唯有自己咽了下去,不能告诉任何人。只当真就是自己不小心诱发了旧疾,与人无尤。如此,这件事,最好就让它无疾而终,让时光带走的干净利落些。
在屋子里一连休息了几日,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阳光霎然而至,沐浴着清晨的温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灌入身体,渗入血脉,全身心在这一霎那得来放松。
院中牵过一根麻绳,用来晾晒衣裳,几只灰色的小麻雀在绳子上辗动着爪子,‘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流离站在绳子下,双手拿起一件湿答答的婢女襦裙,用力一甩,晶透的水渍划过半空,有几滴不偏不倚的水珠滴落在额间的红痣上,我抬手轻轻抹去,唇角微微翘起。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沈大夫可说了您大病初愈,应该在屋子里呆着呢。”
我摆手辩驳道:“日日困在那屋子里,我不得被憋出病来么?我就在这院里走走,亦不出远门。你晾你的衣裳,莫管我就是了。”
流离瘪着嘴,哭笑不得。“奴婢说不过夫人,不过您别走出院子。除了这道门是非多。您呐,还是安安心心地养胎,算算日子,冬天来时,孩子就要生了吧。”
我点点头,“是啊,日子可真是过的快呢。这孩子都六个月大了,来年大雪纷飞之时,就是等待他降临的时候了。”
双手抚在小腹上,每日都觉得他在长大,想必是个贪吃的孩子,以至于我在怀上他之后食量大增,偏好酸食,每每到了半夜三更,饿得心慌,常常敲门叫醒了流离,吩咐她去厨房找些吃的来。
听流离说起贺怜君,我与她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且不说她的膳食有多周到,光说每日必备的血燕补汤已是堆满了桌子,喝不完的竟然全数倒掉。流离为此,常常忿忿不平【。52dzs。】,惦记着我自怀有身孕以来,甚至连一碗次品的燕窝亦没尝过一口。不过这些话,当然只敢说给我听,我亦只是左耳听、右耳出,只想着,与我无关。
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裴煜的,当然没有资格要求和贺怜君统一待遇,不过是一些补品而已,我从小食到大,现在倒没那么计较,反倒喜欢吃些甜酸之物,尤其是蜜饯之类的东西,我一直放在枕边,夜晚用来解馋。
想着这些平淡无奇的事,就这样坐在枯井边,黄昏临近,流离早晨晾晒的衣裳,现下都已半干。绚烂的晚霞铺满大地,眼看着那一轮如血残阳就要消失,心底悠然划过一瞬感伤,亦不知何故。
“许久没见,你这病怏怏的样子倒是一点未变。”
贺怜君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俏丽妩媚的妆容配以一身金橘色合襟绕裾百褶襦裙,丝丝金线镀上袖口,最后一缕光束打在上面,反射入眼,刺目一瞬。胸前绣有团团锦簇的秋菊,每一朵的绣工都看得出极为精致,一针一线勾勒的恰到好处,衬得她本就白皙皮肤更为水润。
我站起身,见她身后无人,知道她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未对他作礼,径直走到她面前,宛笑道:“我的病如何而来,夫人比我更甚清楚。”
“呵……我还当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你真是命大啊,要怎样才能要得了你的命呢,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她眼角轻佻,举止傲慢,丝毫不把我看在眼里。也对,我现在这副样子,在她看来是任由她折磨。我亦不反驳,自顾自地笑了笑,仰头看向夜色渐渐降临的天空,今夜没有月亮,连点点繁星都难寻到一颗。
“庄子夫,要不要来赌一把?”
她忽地发问,我呵笑一声,问道:“赌什么?”
“就赌我们谁生的是儿子,谁若先生下儿子,那么另一个人必须离开南宁王府。”
我轻笑,徒然摇了摇头,是男还是女对她如此重要,若然真是女儿,那么她真的忍心弃她而去吗?这样滑稽的赌,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是玷污了‘娘亲’这个称呼。这样的人,把孩子看做筹码,我不得不相信,贺怜君的心,远比我想象中要狠。
“贺怜君,你不觉得可笑么?你竟然拿你自己的孩子作赌,你到底是太在乎还是根本不在乎?我不会陪你疯的,你请回吧。”
“你怕么?怕我生出儿子来你就没有了立足之地?呵呵……庄子夫,真是想不到,你亦有怕我的一天。”
我转过身,摇曳着扑洒一地的百褶裙裾,对身后的贺怜君扔下一句话。
“你错了,不是我怕你,而是你怕我才对。我不在意你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可是却管不了你在意我的肚子。贺怜君,你知道吗?我替你感到可悲。”
“你”
走入屋内,重重地将门关上,留得贺怜君一人站在院里走亦不是,留也不对。听见贺怜君斥骂流离的声音,我猜也才得到此时流离的样子,定是龇牙咧嘴,在心底咒骂了千遍万遍。
想了想,还是觉得忍这一时气,没有由着性子冲出去与贺怜君敌对,不是置流离于不顾,只是我去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还会衍变得更为激烈。
贺怜君何时走的,我已懵懵然不知。在屋子中渡步,这是按照沈言城告知的法子,闲来无事多走走路,这样才不至于双腿抽筋。夜里常常是睡到了半夜被剧烈的疼痛惊醒,整条腿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冷汗不断冒出,待缓和过来时,整个身子犹如刚刚沐浴,浑身湿透。
这些话,只是在一次不经意间向沈言城提起,说起他这个人,我亦不知道到底如何看他。有时冷若冰霜,不苟言笑,说话刻薄严苛,尤其是在指责我没有好好静养的时候尤为骇人。有时,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与我闲聊几句,多半是一些音律方面的趣事,也只有谈起音律,才能让他脸上绽开少见的笑容。
那一晚的合奏,我与他都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起,保守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赏雪(一)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赏雪(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起来,秋天好似从未来过,一转眼,秋叶就已落尽,冬至终于临近,我站在院子里,双手互相摩擦,双唇对准掌心呼出一口热气,湿热溢满手心,一瞬间又化作冰凉。
肚子越发滚圆,走路时亦要双手撑腰,多走几步亦是费尽了力气。安胎药由一日一次,变成了现在的早晚各一次。我心里明白越要临近分娩之时,就越危险,其实这些所谓的安胎药,到底有用无用,谁也不曾知晓。
时常感到心慌气短,一口气接不上来,喘气连连。害喜的症状亦是越来越严重,有时呕吐,竟是将前一日吃的东西一并吐了出来。这些,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沈言城知道,他们都清楚的告诉过我生下这个孩子的代价可能就是要了我的命,若然我现在说出这些不适,我害怕我等不到分娩那一日就被逼着失去孩子。
我只能将这些痛楚埋入心底,因为我知道,比起孩子,这些显得太过微不足道,我宁愿赌上我的性命来换一个我和廷曦的孩子,我知道我能做到,而且是必须做到
清月手里端着食盘走入院子,见我站在院里,一时呆愣在原地,我对她莞尔一笑,招手道:“今日厨子做了些什么?”
“都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每道菜的味道偏酸。天气冷,夫人快些进屋吧,奴婢去将炉子生上火,给您蓄蓄暖。”
我点点头,双手撑腰步入屋内,一股股冷风窜进脖子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裴煜虽然遣人送来了狐毛披衣,许是怀了身孕,越发怕冷,身子耐不住寒气,时常无缘无故地浑身颤抖,加之腹中时而抽痛不断,连走几步路都显得困难重重。
清月搁下食盘,将菜肴一一摆置在桌上,我随意看了一眼,皆是我平日以来常吃的菜式,每日吃的都差不多,若是尝鲜,我只怕又会呕吐不止。执起筷子夹起少许肉沫送入口中,酸味很重,刺激牙龈,我眯着眼微微一笑,独爱这股酸味,吃起来亦觉得胃口大开。
“夫人,世子已让产婆住进了王府里,这孩子出生的日子可说不准,所以呀……还是得先准备着点,听说大夫人那边已经开始张罗开了。”
我放下瓷碗,抽出袖中的娟帕擦拭嘴角。“恩,是该提前准备妥当。记住,凡事莫和大夫人的丫鬟较真,能让则让,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清月见我起身,忙不迭搭过手来,我扶着她走向榻边,想了想,吩咐道:“把炉子生上吧,这样冷的天儿,莫冻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瞧我这记性刚才说了,眨眼就忘了。”
她将木架上的三角铜炉取了下来放在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