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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画骨香-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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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涯还未开口,某人就不满的嘟着嘴:“泠涯明明就是在等我们,谁像你一样,整天没事晒太阳!”

云初末一时语塞,顿了顿,连忙附和道:“说得没错,他就是在等我们。”

面对他刻意的讨好,某人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偏过头闷闷道:“泠涯明明就是在等我,谁要等你了!”

云初末立即露出太阳花般的笑脸,点头赞同:“你说的太对了,小皎,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云皎又哼了一声,脸色还是很臭:“谁是小皎,我认识你嘛?”

他在这边忙着讨好,累得要死要活,怎奈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云初末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挫败:“云皎,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原谅我了吧。”

原来前几日云皎买菜的时候,在街上遇见了一只小狗,不知是谁家扔掉不要的,还瘸了一条腿,被街上的小孩童们围着丢石子,小狗被欺负的遍体鳞伤,嗷呜嗷呜的惨叫着,云皎一时心软就把它带到明月居里了,想到云初末极不喜欢小狗小猫之类的**物,所以她还很费心的把那只小狗藏到了厨房里。

没想到某天午后,云初末刚刚起**觉得饿了,就溜到厨房找东西吃,正好看见了那只肉鲜骨嫩的小狗,二话不说就宰杀洗剥干净炖了,事后还很好心的端着狗肉去找云皎分享他的手艺,两个人聚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了半晌,云皎才愣愣的想起来问他是哪里来的狗肉。

结果……可想而知……

云皎听此,大大的哼了一声,想起那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狗,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小脸皱巴的像苦瓜:“云初末,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云初末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生气的模样,阴柔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可怜巴巴的凑近云皎,很想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消沉凄然的沉默了下来。

泠涯见此,不由想笑,他顿了顿,开口说道:“二位来找在下,不知有何事情?”

云皎哦了一声,徐徐说道:“当日答应帮你探寻千姑娘的下落,如今你快离开了,所以我们……所以我也该进入长空之境,替你跟着千姑娘。”

几百年前,泠涯离开这个村庄后,等再次回来千雪衣就不见了,如今泠涯选择画骨重生,并且按照当初的模样,将所有事件又重演了一遍,事情发展至今,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泠涯离开之后,千雪衣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她不懂,既然泠涯已经复活重生,用这有限的生命陪伴心爱之人不好么?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寻找千雪衣的下落,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再纠结追索又有何意义?

想起先前泠涯对自己的关心,云皎还是忍不住劝说道:“幻梦长空之境,虽然是连接过去和现世的异域,但也算是真实的人生,为何不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跟千姑娘相处呢?”

泠涯一怔,片刻之间,眉目就换作了哀伤,他清淡的声音喃喃道:“我终归是要死的,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与其贪恋这一朝一暮的欢乐,给她留下一生一世的苦痛,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希望……在我死前知道她过得很好,也就罢了。”

云皎的心里凄然,画骨重生,回到几百年前的曾经,泠涯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只为重现当日的情景,曾经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的豪情没有了,步步为营、精打算计的野心也不见了,几百年的岁月婉转,抽丝剥茧之后,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对心爱之人的思念和祝愿了。

有谁愿意拿灵魂来交换,宁愿魂飞魄散,也要穿越时间的桎梏,回到过去的时光里,只为问那人一句,你过得好么?

她不知道在泠涯竭力重现当日情景的时候,面对千雪衣又是一番怎样苦痛的心情,人,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事,还是当年的那些事,只是这些细枝末节早在他心中辗转过了无数遍,面前那个笑嘻嘻招待客人的女子,那个贪钱耍弄他,给他治伤的女子,他心心念念爱了她几百年,可是明明在她身边,他却连个久违的拥抱都没有办法给予。

千雪衣知不知道呢?这个表面看起来很讨厌她,整天死女人臭女人骂她的男子,在转身之时怅然若失,迷茫失落的神情,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在默默注视着她,心中的苦楚与怜爱与日俱增,却始终都无法跟她说明清楚。

过去终究是过去,纵使泠涯现在选择留在她身边,跟她和和美美的在一起,那么三个月后呢?他们又要怎么面对那场永永远远的别离?还有两个多月,泠涯就要魂飞魄散了……

云皎想到此,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跟着她的,然后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泠涯微微颔首,轻淡的笑了:“多谢。”

他转身离开,走进了酒坊之中,云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迈步将要走时,抬眼见到云初末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藐视泠涯,她的神情立即又变得很臭,语气也不好:“你干嘛!”

云初末转过头,定定的语气道:“你对他……比对我还要好。”

云皎大大的哼了一声:“我认识你嘛,为什么要对你好!”

不待云初末回答,她立即扭头转身离开了,云初末连忙拿起那支糖葫芦,颠颠的跟着她:“小皎小皎,你真的确定不吃吗?这可是你很喜欢的……”

韶光日月浅(十)

“千杯不醉”的莲池里,暖暖的阳光倾洒在地面,屋顶之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点点晶亮的金光。

莲池内的藕荷已经凋萎,只剩下满池的残枝烂叶在寒风中瑟瑟摇曳,泠涯小心迈着步子打量四周,很快就在一处屋顶上发现了千雪衣的身影,他并没有走过去,仅是站在树下良久的遥望,神情之间更多的是恍若隔世的牵念和苍茫。

此时,她正坐在屋顶之上,靠着屋角的回鸾彩凤怔怔失神,手边还隔着一壶酒,雪中独酌,黯然的背影总有着寒风扫落叶的孤独和瘦弱。泠涯默默驻足,恍惚想起了那天晚上,千雪衣似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低喃:“若是在从前,我肯定会那么说,不过现在不会了,至少在你面前不会。”

泠涯站了一会儿,迈步走了过去,飞身跃到她的身边,千雪衣只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舍不得我吧?”

泠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恍惚想起几百年前,她也曾这样问过自己,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默默的想着,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不屑的大哼了一声,满脸的嫌弃和鄙夷,坏着语气说了一句——

你这个贪财好色又变态的死女人,我真是巴不得快点离开呢!

他低低的笑了笑,当时年少轻狂,总以为被人猜中心事是多么丢面子的事情,明明心里是舍不得的,却还是硬着态度反驳辩解。

泠涯沉默了一会儿,眉目之间流露着浅浅的哀伤,似是叹息般:“是啊,这么快就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

千雪衣一怔,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了,是醉了还是疯魔了?”

离别之期将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泠涯的心中苦痛,偏偏什么话都无法跟她说出口,只能酸涩的低喃了一句:“也许吧。”

千雪衣不屑的轻嗤了一声,靠着屋角悠然道:“告诉你,本姑娘除了‘铁珊瑚’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名号叫‘千杯不醉’,这个酒坊的名字就是我取得,你好歹也是从我酒坊出来的人,日后在旁人面前,可别给我千雪衣丢了脸面。”

泠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还有呢?”

千雪衣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还有?”

泠涯单手撑着头,偏过视线看她:“你的从前啊,我很想听。”

觉察到泠涯今天有些不对劲儿,饶是千雪衣都开始心虚了,她坐直了身体,神情间掩着担忧:“你怎么了,该不是真的疯魔了吧?”

泠涯在心里苦笑了一阵,回想着几百年前的场景,一时间怔怔的失神。

那时的莲池,天气干冷,他们中间隔着距离,明明心里喜欢,却始终不肯承认,讽刺挖苦了她好一阵儿,才默默偏首偷看了她一眼,他是那样的紧张,生怕千雪衣发现了他喜欢她的心事,会失了自己的面子,又唯恐说的不清不楚,她看不出他的心意,只能纠结焦心的握紧了手,良久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你会一直待在这里的吧?”

千雪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偏过头:“我在不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见她跟自己划清界线,轻狂的少年不由脱口而出:“我的玉佩还在你这里,你若是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人?”

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接下来果然见到千雪衣沉下了脸色,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侧手递给他,赌气道:“还给你,你不用再回来了。”

心情忐忑的少年自知说错了话,却还是不肯服软,倔强的转身不去看她,也没有接下那枚玉佩,没好气的回应道:“是你自己说的,落在你手里的东西就是你的,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在千雪衣怔神之时,他就连忙站起身逃开了,在离开之前还低低轻喃了一句:“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往事悠悠,流入白萍州,当年的青涩懵懂,现在回想起来竟还是辗转跳动在心头,在这里,他曾许过要回来找她的诺言,那枚北朝历代君王送与王后的玉佩,既然已经落在了她的手里,那便是缘分了吧。

他在皇宫二十几年,见过的女子千千万,其中也不乏比千雪衣更好的,可是万花丛中扫视一番,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甚至转身移目之后,就差不多忘了她们的名字和模样。

牡丹的天香国色,与凌寒而立的北塞胡娘比起来,终究是平淡了一些,从开始觉得千雪衣这个死女人看起来心肠还不错,到疼惜她一个姑娘家受苦太多,直至现在那抹艳丽的身影倒映在他的心泉之间,不过花了短短十几天。

这是爱么?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那时候的他只是喜欢千雪衣,尚且没有达到爱得要死要活的程度,只是觉得如果自己非要娶一个王后的话,其实千雪衣还算不错,皇城的生活枯燥乏味,或许有她在身边,他会开心释怀许多,而他也会倾尽全力来让她幸福快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辛苦。

这是那时的他,那时的想法,可是他没有想到,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千雪衣已经不见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再接着,他连帝袍还没来得及做好,便莫名的死去了。

许是心中留有遗憾,他并没有踏入轮回,魂魄飘荡在山川之间,望着这片本该属于自己的山河,他恍然发现,原来这些年间,除了对千雪衣的那点感情,他这一生竟找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值得自己回忆缅怀的。

江山已成为别人的江山,天地也早已不是他的天地,他不想轮回,不想舍弃这些前尘,更不想忘记千雪衣,红尘辗转之间,翩然划过几百年,漂浮不定的感情在这时光的历练中也逐渐沉寂了下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也认准了自己的情,只可惜一朝错过,那位姑娘留给他的,只剩下一道寤寐思服,求之不得的身影。

屋顶之上,泠涯看向了千雪衣,淡淡的声音问道:“你会一直在这里的吧?”

千雪衣果然不屑的偏过头,傲慢悠然的回应:“我在不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泠涯弯唇笑了笑,神情之间悲凉而哀伤,声音却依旧清浅:“我的玉佩还在你这里,你若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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