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黑手党的历史-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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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来自他过去5年里在空前的折磨下显示出的高尚的自我否定。为了熬过在狱中的惨淡时光,他像用洒满泪水的花朵编成的残酷苦难的花环一样编织他磨难和美德的光环。
黑手党的游说团一向不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很多西西里人,甚至那些认为指控唐·拉法莱的证据不足以使其定罪的人也对这种猖狂感到厌恶了。
然而,喜悦并没持续很久。在11月份的议会选举中,这位博洛尼亚的受难者一败涂地。尽管帕里佐罗获得了选举胜利,但是由于他现在过于妥协让步,他被那些有权势的朋友抛弃。由于帕里佐罗继续在地方政府任职,那些床边的追随者又回来了,但是他作为西西里强大的客户网络建立人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帕里佐罗受到热烈赞颂前不久,莱奥波多·诺塔巴托洛登上了邮轮回到了巴勒莫。在那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无声地迎接他,手里拿着帽子。与妹妹相聚时,他眼里噙着泪水。继承了父亲与帕里佐罗斗争的传统,使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他不得不变卖曼多里拉庄园来支付诉讼费用。
幸好在接下来的几年,莱奥波多的海军事业让他远离西西里岛。他获得了海军上将的头衔,但却从公众记忆中消失了。自帕里佐罗被判无罪之日起,他就下决心不丧失前进的信心,不陷于世界混乱、不公的消极想法中。他找到的为正义斗争的唯一方法就是记录下父亲一生的经历,他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项事业。漫长的海上航行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撰写传记,他系统地记载下了1893年到1904年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戏剧性事件,对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果他的父亲还活着,一定会赞成他这种谦逊的做法。1947年,在长期病痛之后,莱奥波多在他的第二故乡佛罗伦萨去世,膝下并无子女。两年后,他的妻子出版了这部传记。
审判结束后,朱塞佩·丰塔纳也离开了西西里。带着他的四个女儿,他移居纽约,在黑手党新开辟的疆域里继续发展他的敲诈、谋杀事业。
第四章 社会主义、法西斯主义、黑手党1893…1943
科莱奥内
从巴勒莫到科莱奥内直线距离大概只有35公里。然而,阿道夫·罗西1893年10月17日旅行的时候——诺塔巴托洛被害八个月后——火车花了4小时15分钟沿着光秃秃的山道蜿蜒前行。火车穿过的大部分风景被西西里的炎热烤焦了;颜色发白,净是岩石,只有几个毁坏了的瞭望塔,还有零星分布的一些绿色橄榄树和柠檬树。
阿道夫·罗西是一名记者,为自由党的罗马日报《论坛报》工作。他刚从美国回来不久,在那里他花费十多年时间横穿大陆寻找财富。在他离开美国的时候,他已经升为纽约日益增长的意大利移民的主要刊物《意大利美国进步报》的编辑。罗西带着对美国生活开放和节奏的满腔热情回到欧洲。他说相比之下,意大利像墓地一样封闭、停滞不前。
和罗西同一车厢的还有一名来自大陆的年轻军官。他们聊起了一个当地流行的话题:西西里农民无望的生活条件。罗西把军官讲的这则典型的故事记录了下来:
如果你像我一样在这里居住,看见偶尔碰上的一些场景是让人很痛苦的。我记得,7月的一个大热天,我正和我的部队在长途行军中。我们在一个农家场院停下来休息,当时他们正在分配收获的粮食。我走过去要点水喝。他们刚刚分完粮食,那个农民只剩下一小堆,其他的都被老板搜刮去了。那个农民站在那儿,双手和下巴靠在铁锹的长柄上。开始,他似乎是惊呆了,麻木地看着他分到的粮食。然后他看了看妻子和四五个孩子,想着一年的辛勤汗水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小堆养家糊口的粮食。他看起来像一座石像,只是两只眼睛里默默地流出了泪水。
意大利改革家20年来一直公开呼吁人民关注西西里内陆农民的生活困境,但是这里农民的生活环境却一点也没有得到改变,他们面临着营养不良、文盲现象、疟疾、债务奴隶、可怕的工作条件、黑手党暴力支持下的压榨、被收买的律师将盗窃合法化。
农民们说,在科莱奥内正直的老板比粉虱还稀少。镇上16000名居民都是靠农场来勉强维持生活,这些农场一直绵延至狭窄街道、小广场以及巴洛克式教堂下面的山丘。科莱奥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巴勒莫供给生活必需晶,但是它似乎连自己的居民也养活不了。19世纪90年代,一名英国游客发现这个小镇上住着“苍白、面无血色的女人,眼窝凹陷的男人,还有衣衫褴褛、怪异的孩子在讨饭,讲话时像厌世的老人一样声音粗哑”。
罗西到科莱奥内来就是为了采访一个人,此人毕生致力于改善这种生活状况,他将成为与贫穷和黑手党作斗争的象征。
西西里内陆农民贫困的原因很简单。科莱奥内以及其他与之相似的小镇上的大地主一向待在巴勒莫,他们以短期合同的方式把土地租赁给中间人或二领主(gabelloti)。短期租赁意味着二领主必须尽快从农民身上回收租金。一般的二领主都是冷酷无情、白手起家;这是个必然会树敌的行当。二领主通常要保护自身和财产,特别要防备土匪和盗贼偷盗牲口。二领主时常与土匪合作或控制他们。二领主还常常需要法律业务上的朋友。过去几十年里封建制度的废除以及时有发生的教堂和国家财产拍卖留下了错综复杂的繁文缛节需要懂得法律的人去处理。
二领主在西西里的暴力经济中是很关键的人物,人们认为当一名黑手党分子和一名二领主是一回事。更确切地说,加入黑手党组织可以使二领主更好地完成工作。一方面,黑手党在租赁买卖盛行的巴勒莫有很多社会关系;另一方面,成为荣誉团体的一员可以提供打击不守规矩的农民所必需的军事力量。
这股力量在阿道夫·罗西去科莱奥内前的那个秋天仿佛从天而降,西西里西部和中部被压迫的农民开始形成一个叫做新的“法西”(Fasci)的组织。“法西”和下一代贝尼托·墨索里尼发起的反民主法西斯军事运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法西”只是一群人,一种团结的形象;西西里“法西”是一种联合农民反抗地主和二领主的兄弟会。
1893年的几个月里,“法西”运动使科莱奥内成了全国关注的焦点。由伯纳迪诺·韦罗创立和领导的当地“法西”组织是西西里岛上组织得最好、也是最早的团体之一。一年前,韦罗是一名普通的市政府职员,只受过不完整的教育——他中学时被开除了。整个意大利有数千名像他一样的无名公职人员,他们被迫依靠保护人获得不足以养家糊口的行政工作。韦罗对自己亲眼所目睹的各种不公正现象感到愤怒不已,于是决定造反。
成为科莱奥内“法西”的领袖之后,韦罗因他的政治信仰被解雇。此时他已经对此毫不在乎了。他用方言向农民发表热情激昂的演说,从他们熟知的寓言故事中列举例子。带着一种乌托邦式的狂热,他宣扬协作、自律和妇女权利。他解释说,未来是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制度强大是因为爱的力量衰退了,但是全人类被爱意拥抱的时代即将到来。从科莱奥内骑着骡子,他把消息传播到附近的乡镇。他所到之处,都成立了“法西”组织。韦罗和运动的其他领导人都是热情的业余的福音传道者。“像亲兄弟一样”,他们见面时会互相亲吻嘴唇。
韦罗就是记者阿道夫·罗西来科莱奥内要采访的那个人。罗西到达西西里内陆的时候,韦罗正在领导意大利历史上第一次农民集体罢工。韦罗成了一名与高级政客、官员平等谈判的农民,他为自己所领导的农民赢得了意大利几乎所有社会阶层人民的同情。
罗西和韦罗的会面使读者了解到了为数不多的有关“法西”领袖的第一手资料。这次采访受到了罗西的思想意识形态的影响,罗西看问题带有新大陆的偏见,而且他还刻意迎合意大利读者对西西里岛的不理智看法。尽管如此,这次采访还是披露了许多有关韦罗和“法西”的真实情况。
其他认识韦罗的人说他身体健壮、精力充沛、性情暴躁、对他的事业全身心投入。相反,罗西以大都市的眼光看待眼前这位怪人:“‘法西’的主席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的脸、胡子,尤其是他那双鼓起来的大眼睛带着些许阿拉伯人的特征。”
不管怎样,韦罗的希望和热情在他回答罗西的问题时充分表现了出来。“我们‘法西’组织有大约六万成员,男女都有……我们的妇女很清楚穷人结成联盟的优势,她们现在正在教孩子学习社会主义。”罗西还察觉到了韦罗敏锐的政治头脑。他们在科莱奥内提出的要求,成为整个岛上每个“法西”组织所效仿的模板。这些要求条件既清楚又温和:他们要签订新的契约,保证在地主和租赁小块土地的农民之间平分农产品。甚至许多保守派人士都视之为公平有效的分配方法。科莱奥内的许多地主接受了这项协议。“最有钱的地主还没让步,”韦罗向罗西解释道,“不是因为经济原因,更多的是出于怄气。他们不愿意看起来好像向‘法西’屈服了一样。”
韦罗自豪地领着罗西参观一个拱形大厅,那是他的“法西”组织的指挥中心。大厅一端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座马克思的陶釉半身像,两侧挂着爱国主义英雄马志尼〔※朱塞佩·马志尼(Guiseppe Mazzini),(1805…1872)意大利政治思想家、作家、革命家。〕和加里波第的画像。桌子下面陈列着落后的武器:军刀、火枪还有一把大口径短枪。
罗西采访了那里的一些农民。他们告诉他,会读书写字的成员会及时告诉不识字的人岛上其他地方的最新消息。组织里的老兵组成了一个身穿军装的乐队,演奏爱国歌曲以及“法西”会组织的会歌。罗西问他们社会主义是什么意思。有人答“革命!”还有人说,“财产共有,大家吃喝平等”。另一个农民则解释说,“我50岁了,还从来没吃过肉”。
罗西直到最后才问起那个最敏感的问题.也是他的读者们最关心的问题:“法西”和犯罪之间的关系。意大利人还记得持枪匪帮在西西里近代史上许多革命事件中所起到的作用。人们对黑手党知之甚少,但都很恐惧。西西里岛上的地主极力证明“法西”只不过是岛上凶恶的歹徒和强盗所打的新幌子。罗西问韦罗,“你对有犯罪记录的人持何种态度?”韦罗的回答相当乐观:
这样的人只有极少数,他们犯的罪都是像偷农场东西之类的小罪,因此我们把他们吸收进“法西”组织,以便更好地改造他们。自“法西”成立以来,当地的犯罪率降低了,也很少再有什么纠纷,因为一切争端都会由“法西”来解决:我们经常像地方法官和仲裁人一样解决问题。真正的罪犯是那些地主:放高利贷者、以前的土匪保护人。他们强暴农村姑娘、鞭打工人。你根本不知道这些恶棍是怎样无恶不作而又逃脱惩罚的!这里简直就像中世纪一样!
罗西显然被触动了;他还写出了来科莱奥内打算写的那则简单故事。有时候,在像他这样的局外人看来,似乎从奴隶在麦田干活的罗马时代起,西西里乡村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回来后,他给读者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