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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青丝引-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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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御医走后,和公公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只不过淡淡扫了他一眼,他便不再开口,只是躬身站着。

我抬头看了看这光洁的屋顶,心中微叹,我真要去那姬府做那姬小姐了吗?唉!我轻轻唏嘘道:“和公公,什么时候出发?”

他抬头,眼中是乍惊乍喜,道:“回郡主,现在立刻就可以走了,鸾轿和马车早已经在外候着了!”

没再说话,我提起繁琐衣裙的下摆,率先朝门外走去。

温暖和煦却带着丝丝炙热的阳光霎间浇在我的头顶,几乎是反射性的我举起手挡住直射而来的阳光,抬头看那湛蓝如洗的天空,突然,心就空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我放下手,看着摆在纤隆殿外的鸾轿,精致不失素雅,想也未想,我便坐了上去。和公公追到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挥手让抬轿的人走了。

我不喜欢这个皇宫,不喜欢那个皇帝,也不喜欢那座极其冷清的乾清宫!

只是,若真能一切顺利,我会不会是这所宫殿的女主人?

皇甫逍,他要的就是乾清宫那一室清冷吗?

不能再想,不愿再想,我阖上双眼,扶着把手的手早已攥紧,尖利的指甲似乎已经划破了掌心的肌肤,丝丝渗痛进来。

出了宫门,换了马车,与小丁一道坐在车内,目标直指城西的姬府。

姬府很快就到了。

下得马车后,我看着站在那朴实无华但处处透着晶灿的姬府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一众人等,莫明的,心开始一下一下,重重的跳动起来。

小丁在身边催促,她看我的眼神里有惊异。

这,就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

抬起脚,缓缓朝那里走去。姬太傅与姬夫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曾想,我倒有机会做他们的女儿,世事为何如此无常?

走到面前的时候,姬太傅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开口。他身边的姬夫人今天也是很高贵的打扮,只是她颤抖着的双手和她看着我的眼中慢慢凝结的泪珠让我知道,她再次把我当成她的婉如了。

按来时和公公所说,当是我要拜见养父母,以告谢皇恩的。可如今真真见到姬太傅伉俪时,我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微风吹来,我的身子很合时宜的瑟瑟起来。嗫诺着,我开口道:“云舒见过养父养母。”

姬太傅这时才开口道:“起风了,咱们都先进去再说吧。”

说罢,他扶着频频回头的姬夫人率先走了进去,原本跟在后面的家仆也偷偷的觑着我,似乎也要在我身上找到他们昔日的小姐的影子一般。

我抬眼,挂在高处的门牌“姬府”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晕的颜色,一刹那,晃晕了我的视线。我垂头,也迈起脚步,走了进去。那么多家奴,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绝不上前一步。

姬太傅他们应该在大厅吧?

思索间,我已经走进了姬府大门,右边有个连廊,我想也未想,左转又绕,不一会,端坐着姬太傅夫妇的名叫清风厅的大厅赫然在我眼前。身后已经传来窃窃私语,我未加理会,走进大厅,立即有人端来茶杯。我在他们面前跪下,掩下心底莫名窜起的不安,恭敬道:“云舒给养父养母敬茶,请爹娘喝茶。”

语毕,端起一杯茶递给姬太傅,再将另一杯端起递给姬夫人。姬太傅已经浅抿了一口,而姬夫人的眼睛里却只有我,丝毫没有理会塞给她的茶杯。

姬太傅扶起了我,眼色不经意的瞟向姬夫人,脸上是慈祥的笑意,他道:“快起来,以后,就唤我们爹娘吧。”

我也看了眼一脸渴望的姬夫人,不动声色的垂头道:“是。”

“小丁,陪小姐回房间。”

在小丁准备过来搀我走开的时候,我抬眼对姬太傅笑了笑,没有答话,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小丁很热情的在给我介绍姬府的地形人情,比如,姬府的主人只有太傅,夫人和小姐三个,比如后花园有很大的一片花海是姬小姐小时候自己种的。

可我并没太多的听进去,只是在想,姬太傅愿意答应皇帝,接受我这个与他亡女长相肖似的女子做女儿,却是为何?以姬太傅的秉性和在朝多年的历练来看,他不会看不出皇上要如此处置我的原因,那他为何要卷进这可能牵涉着两个皇子的战争呢?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我与二皇子皇甫珛有太多的纠结会让人误会,难道仅仅因为我和他的亡妻那极为相似的面容,我就一定会和他有着什么牵扯吗?自我进京,我与他就一直只是认识着,从未深交。唯一的一次,皇甫珛去皇城外茶寮,与我们巧遇,他也不过更直接地将我视为她罢了,为何,皇帝会有那样的计划和担忧呢?

这如今,我既是金碧王朝的婉云郡主,又是姬太傅的养女,身份早已不是那个出身乡野的云舒可比拟,那,门当户对的障碍也没有了。我真的不相信,皇帝会给我们机会,只是怕,一切不过又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罢了。

“小姐!”

蓦地回神,我已经站在一个干净典雅的房间里,面前是窗明几净,不远处挂着兰色帷幔的床上,铺着干净的粉色棉被。旁边的梳妆台是梨木的,高高大大的镜子,立在那里,一根很是精致的白玉簪子放在台上,很是显眼。我收回视线,往另一边的窗户看去,窗户下是铺着小几的暖榻,小几上摆着一个细颈的白玉瓷瓶,里面插着几朵滴着水珠的野花。暖榻边,是琴架,一架古琴,就那样突兀的让我想起许久不曾碰过的流音。

我走过去,指尖轻轻在琴弦上一拂而过,没有开口,心却已经开始酸涩。琴的对面是偌大的书桌,上面摆着几本书,显得有些空荡。我转头看着窗外,娇艳欲滴的一株茶花树赫然盛开着生命。

我坐上暖榻,笑问一边睁大了眼睛的小丁道:“这是我的房间,是吗?”

她点了点头,目光在逡巡一周后,带上点点伤感。

看这一室的布置,心中早已了然,我拿起那枝野花,恍若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原来的姬小姐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当然是……”

小丁瞬间闭上了嘴巴,可她盯着我手中花的模样暴露了一切。

其实,说实话又能如何?

我不过是住进了姬婉如出阁前的闺房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只是,婉云郡主,姬府大小姐,和姬婉如的闺房——我嘴角咧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对着外面那株茶花树,眼中皆是清冷。皇上,你到底是要将我当成姬婉如么?

是夜。

夜冷如水。

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在夜半无人时走出房间,抬起眼看那或是漆黑一片或是有着星光月牙的苍穹,心中开始清明。

来姬府已经三天了,每天除了去给姬太傅和姬夫人问安外,就只在自己的房内弹琴看书,所有的吃喝洗漱用品之类都是小丁带着别的丫鬟送进房间来。这样的生活是封闭的,可也是安全的。

今晚的月牙挂在院子里那株极为高大魁梧的梅树的树梢上,我凝视着那夜空中唯一的光亮,心中只剩下寂寥。

大兴国一旦知道那些密信已经消失的话,只会有两种选择:一是立即发动进攻,以期猝不及防之下,争取胜利,二是向我曜日国俯首称臣。

既如此,现在怎么样了?皇甫逍,怎么样了?

“今晚的夜色,很美。”

蓦然在身后传来的声音不让我惊奇,我早已听见他的脚步声,即使他刻意的将声音压低,将动作避轻,但其中的小心翼翼也显而易见。我的眉头蹙在一起,不想回头,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

“似乎你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到来?”

甚至,我都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脸上淡淡的笑容,和嘴角一贯的和煦。只是那阳光一般的感觉不适合深夜,更不适合在这样的深夜。我收回视线,缓缓回过头来,见他依旧一袭白袍,尘土不染,有如神祇。我笑道:“二皇子深夜造访,必是有事的,云舒又何须疑惑呢?”

他嘴角的笑意更是肆意起来,眼睛里流光溢彩,紧紧的盯着我。

这样的平寂里,平白的多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相对而笑,却一点和谐之处都找不出来。

终于,他再次开口了,唯独脸上的笑意一分未减:“你怕我?”

怕?

怎么可能呢?我浅浅笑着,走向不远的秋千处,坐下,靠在秋千一边的绳索上,道:“不知二皇子何来此言呢?云舒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说到这里,我对他眨了眨眼睛,眼睛里尽是狡黠。

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深夜来此,要我相信他是为了来缅怀亡妻就太强人所难了。皇帝的乱搭红线不会没有缘由的吧?既如此,我又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呢?

“是吗?”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可是直视着我的眼中却是一片冷冽。

面对他,我所有的冷静都不够用,因为他比我还能耐久。但是,他一定是我的敌人一定要争锋相对么?

我站起来,没再看他,准备错过他从他身后走回房间,再不开门。

或许是我的目不斜视激怒了他,或许是我一径往回走的动作伤了他的尊贵气势,总之事实是,我在将与他擦肩而过之际,手臂被狠狠的拉住,一个趔趄,我差点摔进他的怀中。然而多年来练就的警惕性让我在“差点”到来之前站稳了身形,并且,能够将平静无波的眼神望进他的眼中。

“二皇子,”我从他紧紧的桎梏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看着他,道:“请您直说来意吧。”

他本来已经染上寒霜的脸瞬间软了一丝,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手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你在拒绝我,是吗?”

“是。”

隐约能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我点了点头,神色一丝未变。

他却仿若未闻的转头看着在夜色下静谧异常的梅树,以及那些花草们,道:“我曾经也在这样的深夜里来过这里。”

我扬起眉梢,看着他的侧面,那里的线条早已柔和下来。他说:“那时,婉如的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好些日子,可我白天被关着学那些谋略武艺,只能在晚上,在这里,透过她房内微弱的灯火看着她掩在帷幔下朦胧的脸,即使那样,我还是觉得幸福。”

爱到深处方知情浓么?

“那天,她的丫鬟睡着了,我悄悄潜了进去,手才刚刚碰到她的脸,就听见她喊:珛哥哥,我吓得缩回了手,可见她竟换了个姿势接着睡去,原来那不过是一个梦呓。我退出房间,脸上还是满满的笑意,怎么也合不拢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没有回头,可我知道,他在问我。

我站直了身体,轻笑出声,道:“对于二皇子您和姬小姐的感情,云舒深为动容……”

话音未落,他已经回过头来,眼睛里竟是凌厉,他说:“动容?自从你出现,很多事情都变了你知道吗?”

我愣了愣,连嘴角硬生生扯出来的笑意也决绝地掩了下去,平静道:“若那些与我相关,云舒道歉便是。”

与我的严肃正然不一样,他只是再次浅浅笑开,又背过身去道:“每次见到你,我总是不能遂心如愿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办呢?”

我淡淡的看着他,心中已经升起防备。见他看我的眼中明亮起来,竟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这次,他真的笑了,他看着我有些无措和失态的低下头去,缓缓走来,直到看见他黑色的长靴在眼前出现。他说:“你应该嫁给我,这样才对。”

呵!

我抬起头来,对着他眼中的自己,笑道:“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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