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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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面色一黯,借着垂眸去望向桌案上的雕翎箭的机会,悄然躲开了艾山有意无意的探寻目光。他纤长而有力的手指,将桌案上的三枝雕翎箭稍稍变换了一下方向,成为一个各自手足相抵的三边形。
艾山望住玉山,再次一愣。却不说破,继续追问,“这是?”
玉山扬眸望向艾山,心下的迷惘更深更浓了……明明哥哥应该懂得自己的心,却又为何非要让自己说破?
玉山黯然执起桌案上的笔墨,下笔疾书,“契丹、后唐、回鹘,各为一边。只有三边各自收尾相抵,才能形成最为稳固的三边形,如同当年诸葛孔明所论之天下三分之势。”
玉山放下笔,将三枝雕翎箭的朝向又做了微微的调整,只有最下边水平的那枝箭不动,另两枝各自竖立起来,各自只有一个边端与水平的这枝相连,而它们之间则无交集,形成了一个缺了一边的四边形。
玉山这次没有看向艾山,直接执起笔来,继续奋笔,“水平为回鹘,其余两枝为契丹、后唐。回鹘各自与之结盟,才能确保我之不失,今儿从它们之间打开缺口,为我回鹘自身寻一方出路。退可确保西域,进可分羹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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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望着玉山变换了的三支箭的造型,心下重重一震!
这个孩子,何时起拥有了这么广阔的视野,与如此深沉的心?!
平心而论,艾山起先也只想到了三支箭收尾相连形成三边形的状况,他以为玉山只想告诉他,各自与契丹、后唐建立盟约,不啻于形成了这样一个彼此相关的三边形,而三边形又是最稳固的形态,于是回鹘便可通过双边结盟保住自己的平安……
却真真没有想到,玉山的心早已不止步于消极防守姿态的自保,而是又多想了一步,想着从这双边的结盟出发,利用后唐与契丹两者之间的矛盾,为回鹘谋求更广阔的一步天地!——这是在用积极的进攻去作为最完美的防守啊!
如果说,三支箭的第一个形态,体现的是一种战役高度的将才,而第二个形态则是充分展现啦这个孩子潜意识中的站在战略高度的帅才了!
艾山笑笑着望住玉山,将自己的双掌重重拍在玉山肩头,“弟弟!如果你不是这副身子,或者哪怕能够改善一样,那么哥哥便无法忝颜独踞这王位了!”
玉山心下跟着肩头,同样重重一震,心下迷惘之中更增酸涩——哥哥,你终究还是误会了啊……什么王位,什么江山,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不过是为了一个人啊……可是我又无法对你明言,无法纠正你的错觉啊……
艾山轻叹了良久,突然调转话题,笃定地说,“玉山,如此看来,你结交那位沙陀少主李冰涵,便已经是对今日情势早有预料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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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抬眸,幽幽叹息。哥哥他心里已经起了误会,更是由此生了警觉……所以如何再向哥哥明言自己结交李冰涵的长远布局?
此时此刻,除了黯然点头,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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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吟,陆吟……我脑子里在积极地安排陆吟出场呢,呵呵,今天一定让他出来!
刚刚得到我编辑的通知,说上了主站的大封啊……天,真开心,所以亲们还多给点鲜花撒,300朵再加更!
七 高昌 22、只有清香似旧时【求鲜花】
回鹘与后唐结盟之事,契丹又怎会一无所知?
既然知了,又怎能无动于衷!
这日,艾山正在后宫内与秘色闲坐,忽地有内侍通禀说,大辽国使节求见……
艾山与秘色都是一愣。
按说契丹派了使者来,虽然按照礼节来说,是应该来首先拜见艾山这位亦都护的,但是实际上,每一次他们都会暗里事先拜见了耶律嫣然,将此来所为之事首先知会给耶律嫣然后,才会正式来拜见艾山。
其实每一次,当契丹使者方至国境,艾山便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在回鹘境内的一举一动,艾山都是心中有数。只不过,艾山没有必要就使者们首先来拜见谁的这件事上跟耶律嫣然一争短长,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权作一无所知。
而此番,却是迥异。这契丹派来的使者竟然没有首先去耶律嫣然的大可敦殿,而是先来拜见艾山……
既然已经来了,便断无闭门之理,于是艾山吩咐,大开中门,将大辽国使者迎入宫来。
或许合该是这位大辽国的使节带给艾山与秘色以无限的“惊喜”,继刚刚初来舍耶律嫣然而就艾山之事后,当这个人翩然步入宫门,走入艾山与秘色的视野中时,艾山与秘色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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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其时,素有“火州“之称的高昌,正是一片燠热。滚滚的热浪,像是燃烧的火苗,层层从天空直扑大地。
世界一片宁静。窗外御花园中的花草,全都收了叶子,敛了花瓣,静静地等待着日头西沉,它们宁愿把最美的花期放在夜晚,将蕴藏了一整天的花香集中于月光之下泼剌倾放。就连本来最喜欢在烈日骄阳下尽请鸣唱的知了,也知道倦了,敌不过一波一波热辣的气浪,只好收起翅膀,躲进葱翠的树叶间,寻一片绿荫。
宫城内外,甚至宫城之外的坊市,所有的人们,都懒懒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找一个遮荫避阳的所在,寻梦周公去了。
除了那些必须工作的人们,整个世界似乎都已停摆,只听得见热浪借着风,呼啦呼啦地从九天之上,泼剌剌倾下。
可是,却不包括艾山、秘色,与宫内一干伺候着的朝臣、宫奴……
只见,一片粉蓝色的衣袂,穿过殿外的骄阳,路过点点繁花,翩然飘逸着踏入众人的视野,宛如一道冰蓝的清风,又恍如一脉清凉的春水,或者是场莲瓣的幽雨,又或者——是一场青春之梦……
那翩然而来的,面上漾着无俦清雅的微笑,双眸清朗如星的男子,宛然便是那——青春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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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为高昌回鹘“鲜花之王”的亦都护艾山,险些失了身为君王的身份,他惊诧地从座位上站起,点指着站立在门前之人,“你——你不是莲郎?!”
艾山身边,更是传来一声琉璃迸裂之声。秘色原本端在手上的琉璃盏,在望见来人的那一瞬,从指间重重跌落,哗啦——化作无数瓣碎花,映着如火的阳光,一串串流光飞舞!
秘色紧紧咬住了嘴唇。如果这里没有朝臣,如果这里不是艾山接见大辽国使臣的场合,她已经会失声惊呼!
陆吟!——竟然是陆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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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这边哗啦一声脆响,同时攫取了艾山与陆吟两个人的注意力。就连站在秘色身后伺候着的宫奴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而陆吟与艾山几乎同时奔到了秘色身边!
“秘色!”
“秘色——”
本是陆吟第一个抢到了秘色身前,却见艾山也已经奔了过来,陆吟本想捉住秘色手指的手,颓然放下,让艾山成功地将秘色的手攥入掌中!
艾山心疼地仔细在秘色手上逡巡,“有没有伤到哪里?疼不疼?”
言语间,秘色怔怔望住陆吟,泪水终于无法隐藏,重重跌落,有一颗更是落入掌心,惊恸了艾山……
艾山抬起头来深深凝望秘色,“秘色……别哭……看见莲郎来,我们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艾山攥住秘色的手,转过身来,直面陆吟,“莲郎——哦,不,我似乎应该称呼你为陆吟才是……”
陆吟本来定定凝望着秘色的眸子,黯然调回目光,转向艾山,“亦都护……小人早已改称陆天青。陆吟这个名字,多年之前早已经埋葬……”
艾山一顿,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之间充满了踌躇与探查,“陆——天——青……天青织未遍,风急舞难成。粉重低飞蝶,黄沉不语莺。自随春霭乱,还放夕阳明。惆怅池塘上,荷珠点点倾……这天青荷色,似乎别有情愫啊,只是不知陆兄改称此名,是否心境便也如那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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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能让贵为亦都护的艾山称呼一声“陆兄”,这本身已是极大的荣耀。陆吟知道,这一来是艾山敬自己身为大辽使臣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艾山定然还是感念,身在黠戛斯后宫之时,陆吟最后舍身为他挡下的那一剑!
可是,陆吟此时非但不觉得荣宠,反倒心下一阵阵暗惊——虽然,艾山没有直接将“天青”联想到秘色瓷,但是他竟然也能够以一首唐时诗人的诗作点透了自己心底的情愫……
这个人,似乎与黠戛斯后宫之时,又已经发生了不同……那时候他是绝望的黑色寒冰,而此时——他却已经更像是一阵黑色的浓雾,似近却远,永远看不清,永远猜不透……
是他长大了,还是这个亦都护的王位改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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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与陆吟之间的暗流汹涌,第一个感知的人自然是他们身边的秘色。
只是,她看到与感知到的一切,与他们二人又略有不同……
自己的手被艾山紧紧地攥在掌心,刻意地摆在两人的身前……素日的艾山,不是这样的,千般缱绻万种风情,都只藏在两人独处之时,绝不会轻易将两人的亲密展现在臣子面前,更何况此时面对的陆吟更是来自大辽国的使臣……秘色知道,艾山是故意的,是故意展现给陆吟看,是故意要让秘色正视眼前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秘色感受得到,艾山攥住她的手掌微微的颤抖着。尽管只是细微到几不可感知,但是秘色依然知道了——艾山在担心么?还是艾山在为什么忧虑?
秘色的心,忽地一软——此时的艾山,好像一个孩子啊,拼命地保护着自己最爱的玩具,警告所有的同伴不许染指,他是害怕失去她啊……
自己与陆吟曾曾经的过往,艾山一定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对陆吟有这么大的反应……即便,大辽国的军队压境,兵戈闪亮在眼前,艾山也不会如此紧张吧?而此时,不过是面对一个大辽国的使节,艾山竟然掌中冷汗涔涔……
只是因为他是陆吟啊……只是因为艾山担心他再扰动自己的心湖……
秘色再一次清晰地省知,艾山对自己的浓浓深情——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如此重要,原来他即便已经拥有了她,依然这般害怕会失去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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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吟……
秘色的心颤如凉冬,短短数月不见,陆吟那飘逸于风中的发丝,已经隐隐、隐隐,白了发梢……
虽然,那似有似无的白色发丝,衬得他的气质更为清雅,银丝随风,光华潋滟。但是秘色却知道——那一寸一寸,都是愁啊……
愁从何起,愁为谁生?或许便在那夜,或许便在那漫天花香之中吧……
睁开眼,身边的早已不是心上的人儿,一切一切已经无法重来,只能接受命运,只能亲手折断心底的思念!
就是这种绝望,就是这份感伤,足以一夜愁白三千青丝啊……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般清雅如莲的绝世男子,这般胸怀锦绣的忠臣良将,怎的就会为了自己,一夜白头啊……
本想再不惹他伤心,于是忍痛将他留给米馨儿,可是何曾料想,他非但没能真的如己所期,甚至竟然这般——一夜白头……自己欠他的,何时能偿尽,如何能偿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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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吟迎向艾山的追问,并未多言,只是深深一礼,“小人以天青为名,只为心中明月!天青月朗,一碧万顷,此乃小人心中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