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6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秘色望了一眼那后背,心头忽地如遭雷击!
起先隔着那黑色的鲛绡与披散的长发,尚看不清,此时近距离地凝眸观望之下,才看到——那背上纵横交错着狰狞的殷红伤口!
********************
之前听到的那鞭笞之声,看到的黄铜盆里一盆盆殷红的血水,其实秘色本该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看到血,看到伤口……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伤来得如此惨烈,如此血肉淋漓!
明明是这般的宠冠后宫,明明是这般地千金买一笑,怎地却会如此舍得下心,这般狠毒地抽下鞭子!
难道……难道这个世界上最为极致的爱,其实一念之间便可以化作最极致的恨吗?
爱与恨,攒至浓处,只有一线之隔,只有——一念之差!
那么,被这样地爱上,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
挣扎于这样惨烈的爱恨之下,这个人终究是愿意接受,还是抵死不从?!
****************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郎君敷上蛇脂膏!”同站在白玉榻边的迪丽拜尔寒着嗓子沉声催促秘色。
秘色的手不禁又是一颤,指腹冰凉着掀开了黑色的鲛绡纱帘——指腹蘸上白色凝脂状的蛇脂膏,秘色极轻极轻地涂在那人的背部,却依然引来了那人痛苦的一声抽气!
秘色抬眸望榻上的男子。俯卧着的他,面孔朝向床榻之内,黑色长发如月夜之中潋滟于深海的海藻,身体四周氤氲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黑色轻雾。
秘色心下不忍,柔柔出声,“如果疼,就哼一声,我会再轻点……”
秘色将指尖的蛇脂膏再次轻轻地涂上那鞭笞的伤口,却惊讶地感觉到,指腹之下的身子重重地一震!
难道——是又疼了吗?
可是似乎又不全然,这次的震动已经不仅仅是他背部皮肤本能的颤抖,而是——而是发自身心深处的巨大震动!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是自己不小心触动了他心底伤心的往事?
秘色心下跟着一疼,嗓音更为轻柔,“疼的话,别忍着,抓住你手边的衣被,可以多少有所缓解……”
秘色说着,将左手上擎着的瓷瓶放下,将身子更深地探向里面,右手敷药,左手支在床榻之上,支撑着身子的平衡。
秘色正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敷药的右手之上,身体的重心也都倾斜于其上,正在此时,突然!——一只手从黑色的锦被中蓦地伸出,一下子抓住了秘色的左手!
秘色险险惊叫出声,敷药的右手一不小心一下子用长长的指甲刺着了还在血水殷殷中的伤口!
***********************
秘色微微地闭眸,等着听到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等着随之而来的迪丽拜尔的喝骂!
不过说也奇怪,秘色倒并不担心迪丽拜尔的叫骂,反而——更担心床上之人因为自己手下的不留神,而痛苦难当……
可是——臆想中的一切却都没有发生。
身周依然静静的,大家伙都在黑色的鲛绡纱帘之外,全神贯注地留意床上人的反应,以备一旦那人有什么需要,便可立即上前。
甚至——就连床上那人,竟然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一切仿佛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除了——除了秘色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那只手牢牢地握住,十指相扣,紧密交缠!
帘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秒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帘内,却有黑色的暗潮汹涌澎湃!
******************
秘色呆住了!
不敢动,更不知是否该说什么。
他是——他是可汗莫伦思的男妃啊!他这般暧昧地攥住自己的手,换作是正常的宫廷,岂不是等于嫔妃与其他的男子暧昧!这是——杀头的罪过啊!
秘色被握住的左手,轻颤,轻颤,纤纤手指在紧张中变得冰凉。那人的手微微地动了动,与秘色交缠着的手指,缓缓摩擦,似是在安慰秘色,又似是希望给秘色的冰凉带来些许的温暖。
良久,一个年轻的声音柔柔传来,“继续——敷药吧,很舒服,我觉得——好多了。”
秘色颤抖着清了清喉咙,谨慎地接话,介意逃脱弥漫于两个人之间浓稠的暧昧,“是,是啊,这蛇脂膏有凉血、合肤、去疽疮的功效,涂上它,会帮您早日康复的。”
那手指又密密地与秘色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
秘色的手指在他那光裸的背上柔柔滑动。
两种皮肤的厮磨同时纠缠在一起,都是光滑若丝缎,都是纠缠上心头……
秘色的心急剧跳动,面颊滚烫,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忽地,那人又轻轻地说话,话音却是极低极低,低到——只有同在帘内的秘色才能听见——“你,就是最好的药了……”
更轻更轻的一声,宛如梦中缭绕的呢喃,又似灵魂深处柔柔的轻颤,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又似飘摇九天云外,“秘色——”
秘色猛然惊跳,瞪大了眼睛望向床铺!
他,究竟——是谁?!
**************忽忽,会不会对莫伦思后宫拥有男妃有点无法接受?其实,中国古代历史上,许多的帝王有这个“癖好”,比如说曾经让我们无限神往的那个汉朝,大多数的汉朝皇帝就都是“双性恋”……尤其是汉哀帝与董贤,同居同行,宛若夫妻,因董贤熟睡枕着汉哀帝的袖子,帝不忍扰醒董贤。于是剪断了自己的袖子,给后世留下了这个词儿——断袖之癖……
六 黠戛斯 9、玄黑梦魇
润如凝脂的白玉床。
玄色光灿的鲛绡帐。
毛羽丰美的紫貂褥。
五彩莹然的琉璃灯……
黑发,蔓延如月华之下、深色海底的湿润海藻。
缠绵,厮磨如无人之境、极致亲密的手指纠结。
这华美且暧昧的一切,这迷离而狂乱的世界……却仿佛刹那之间飞升远去。
世界一片空茫。
天地全然静寂。
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熟悉得宛如自己的身体发肤,却又陌生得宛如来自九天之外的一声柔柔轻唤——“秘色……”
****************
你——是谁?
你——为何识得我的名字?
你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却又这般陌生?
秘色紧紧望住那俯伏的身形,默默地惊问,却不敢出声,不敢僭越上前亲手揭晓那个答案……
可是,那床上之人却似乎根本不想将答案明白地告诉秘色,丝毫没有将头转过来的意思,只是一径将手紧紧缠住秘色的手指,牢牢不放。
似乎这样,便已经握住了——地久天长……
**************
良久,迪丽拜尔的嗓音横插了进来,“怎么样了?给郎君的蛇脂膏涂好了么?”
秘色慌得一抖手,想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却依然被死死地拽住,不得动弹。
秘色只得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恭敬地答道,“就好了。”
迪丽拜尔的嗓音傲慢又慵懒地传来,“嗯……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位郎君可是可汗最为宠爱之人,如果伺候得稍有怠慢了,累得郎君身体恢复得不周全,仔细你们各自的皮!”
帘外之人纷纷诺诺,“是……小奴定当尽心尽力,伺候郎君早得金安!”
迪丽拜尔又说,“好了,你们忙完了就各自下去吧,别扰了郎君的休息!”迪丽拜尔稍顿,望向帘内的秘色,“还有你,也赶快着吧!要不是看你第一天入宫,这么磨磨蹭蹭的,我早揭了你的皮!”
秘色的手猛地一抖,颤着声音回应道,“是……小奴知错了……”
*********************
仿佛是感知到秘色的颤抖,那只手忽地放开,让秘色的手指,宛如鱼儿从水波中顺利滑开,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之前那般的紧致纠缠乍然松脱,秘色却顿觉心下一阵空茫的失落,完全没有重归自由的快乐,反倒——多希望重新回到他的纠缠之中啊……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跟秘色有着同样的失落。那手颓然地跌落在黑色的锦被之上,五根手指依然空落落地维持着抓握的姿势,不肯平复……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仿似放开自己的生命……
秘色重重甩头,努力甩开心底涌起的这股奇异的念头,连忙收拾起早已跌落在床褥之间的、装着蛇脂膏的瓷瓶,慌乱着退出鲛绡帐帘之外。
迪丽拜尔玩味地望了望秘色,惊得秘色低低垂下了头,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在脸色上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啊……
*******************
迪丽拜尔恭顺地遥向帐中的男子俯身一揖,声音满是谄媚,“郎君,您背后的鞭伤,小奴们已经处置好了……此番,可汗特地下赐来自大食国的金创药,与南海极毒蝮蛇所熬制的蛇脂膏,这些都是极收敛皮肉的良药,想来定不会给郎君留下难看的疤痕……可汗还特地吩咐,明儿一早下了早朝便来看您,让您先别用早膳,他亲自陪您来用……”
秘色闻言头皮不禁一紧!
这位可汗——怎么会是这般喜怒无常?荣宠之后是加倍的羞辱,羞辱之后却又是格外的呵怜……可汗与这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
“嗯——好……这蛇脂膏的确凉润生肌,这会子背上就舒服多了。迪丽拜尔,麻烦你这几日多让刚才给我敷药的宫奴上来几次,她敷药的手法很轻柔,难得地让我一点都不疼……”一声清越的嗓音,如春风吹散冬日阴霾,闪着叮咚的光,漾着潺潺的波,霍然敲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鼓。
迪丽拜尔心下一喜!这位郎君啊,人品相貌那是一顶一的好,但是脾气却可是一顶一地难惹,别说这一干子宫奴了,就连可汗莫伦思都拿他无可奈何啊!往常他跟可汗恨了闹了,硬拼着一身的伤,就是不肯敷药,硬生生让那完美的身子落下疤痕。可汗见着心疼,便会跟他们这些宫奴撒气!这下子可神奇了,这位小爷这次不但没有闹着拒绝敷药,甚至还主动要求多敷几次……老天保佑,这位小爷终于转了性了,让他们这班宫奴可有几天好日子过吧!
迪丽拜尔陪着笑,忙不迭地答应,“哎哎,郎君,您说什么是什么,以后敷药的事儿,就都让她替您办了!”
*****************
一干宫奴随着迪丽拜尔,鱼贯而出。秘色落在最后,趁着众人离去,禁不住缓下脚步,频频回望。
她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她想知道,他为何轻易勾动起她心底熟悉又陌生的情愫。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陆吟。
陆吟的清雅,陆吟的坦荡,宛若清波中的一朵白莲;而他,却是玄色的,就宛如那遮天漫地垂下的玄黑鲛绡——看似透明,实则浓雾氤氲;本是玄黑之色,却又闪烁异彩华光……
他为什么牢牢握住她的手?
他为什么那般柔致的纠缠,却又不肯转过他的脸?
是什么在让他矛盾?是什么让他们曾经相识?
秘色缓缓迈步,频频回首,她多么希望就在某个回眸的瞬间,能够望见他的脸,能够看清他的容颜!
******************
可是上天,却似乎根本没有帮助秘色解惑的意思。或者说,是那床上的人,不想让她知晓。所以,尽管秘色想尽了办法拖延脚步,却仍然没有看到她想要的答案。
最后一个转弯,就将离开这座洞室,秘色有心想再一次回眸,心下却不由得自嘲,“沈秘色,你这又是何必?他并不是陆吟,他只不过是黠戛斯的一名男妃,他不会是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