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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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秘色在胡姬的搀扶之下几乎要跨出门去的刹那,忽地背后传来无比铿锵的一声呼喝,“先等等,别急着走!”
秘色与胡姬惊诧回望,但见朱红色龙袍之中的李存勖已经从看台之上走下,身子是要走向德妃的方向,可是他的眸子却定定地望着秘色的方向!
不知为何,秘色心下又是惴惴的一下惊跳!——李存勖他,竟然在微笑……他的笑,在春日的正午阳光下竟然也闪着金色的光芒,隐隐透明着,真挚而温暖……
就在秘色微微失神之时,德妃尖细的嗓音突然扬空抛起,“你们哭什么,喊什么啊?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给我哭灵啊?还不扶我起来,我的衣裳都脏乱不堪了,还不赶紧给我擦干净啊,待会儿我怎么面见圣驾啊……”
那尖细的嗓音说到后来竟然已经隐隐带出了哭腔……本想艳冠群芳夺君笑颜,却不想反倒跌落尘埃弄得个灰头土脸!
本来打算在马球场上展示一下自己的美貌与球技,便能惹得皇上今晚再度驾临了,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秘色听着德妃那失措的尖细嗓音都不由得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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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德妃的尖叫,本来笑容和煦的李存勖忽地面色一凝,走入人群,望着德妃,“还不起来么?好好的一场内宫马球赛,被你搅成这般,还有什么哭叫的?!”
李存勖的嗓音里仿若结着冰凌,刺得德妃身子一阵哆嗦,慌忙收拾起铺散一地的裙摆,默然站起。
李存勖望着德妃的狼狈,微微皱眉,眸光不由得又飘向秘色的方向——同样的大变之前,那个红裙的女子,非但不见狼狈,她那坚毅的面容,闪烁的眸光,反倒让她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美丽,艳若桃李,夺人眼目!
李存勖的目光,自然逃不过德妃的眼睛,她忽然凄然一叫,跪倒在了李存勖的面前,扯住李存勖的龙袍下摆,凄凄切切,“皇上……都是那个舞娘的侍女,故意用球杆攻击臣妾,才让臣妾急惶之下进退失据……”
李存勖猛然回眸瞪视着跪在眼前的德妃,“你再给朕说一遍,朕没听清楚……”
不管李存勖这个皇帝做得如何,但是李存勖在沙场之上的骁勇却是人人皆知!他甚至经常一马当先,独自闯入敌营,见人便杀,他凶狠的眼光让所有敌人见之丧魂!此时,李存勖用这样的眼光凝视着德妃,作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不被吓得目瞪口呆!
那德妃倒也并非凡品,兀自咬紧了牙关,虚弱地说,“都是那红衣的侍女,才害得臣妾扰乱了内宫马球盛会。陛下,您要好好责罚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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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场外的人们只见到皇上都亲自走下看台来看望德妃,更是证明了心中的猜测,皇上果然如今是独宠德妃的……皇上甚至还躬下身去仔细凝望着德妃,定是四眸相望,情深缱绻吧?
怎地会——怎地会——只见李存勖猛然高高滴抬起自己的一只脚,一脚将那德妃踹翻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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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绿腰 13、三十六宫土花碧
“皇上……”
“皇上……”
一见李存勖蓦然动怒,场中场外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子的人。
那德妃更是惊得忘记了哭泣,匍匐在地,泪痕犹在。她只是想不通,不过是一个伶人的侍女,几乎是这皇宫内院中地位最为低贱之人,就算自己对她有所冤枉,那李存勖也绝不至于为了她而对自己这般无情啊!
不管怎样,昨夜自己刚刚尽心尽力地服侍过他。一夜夫妻百日恩,怎地这夫妻恩情都比不上一个低贱的侍女,她怎么能甘心!
不管如何,德妃还是知道眼前的形势不容得自己硬撑下去,只好跪行几步,扯住李存勖龙袍的下摆,仰起梨花带雨的面颊,不敢放声哭泣,只是隐隐抽泣着凝注李存勖,“皇上……皇上……臣妾错了……求皇上您不要动怒。就算臣妾的性命不值钱,但是皇上您的龙体可是千金珍贵啊,不要为了臣妾这般大动肝火,不然臣妾真的是纵然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啊……”
德妃的话让李存勖长叹了一声,“你若真有此心,有何至于此?!你若真有此心,当初又怎会骗朕!你明知道这是欺君罔上之罪,你竟敢去做!你是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你是觉得朕太好欺了,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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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勖此言一出,身旁众人全都云里雾里,实在是听不懂皇上在说些什么。
只有德妃,浑身重重一震,双手颤抖着从李存勖的龙袍下摆滑落,整个人颓然跌坐在昏黄的尘埃中,面颊比纸苍白。
原来——皇上此时的怒,并非是为了自己冤枉了那个侍女啊……而是因为那夜的事,而是因为那个误会啊……
德妃凄惶地收拾起再一次被尘埃湮没的孔雀纱裙,在昏黄的尘烟中,孔雀纱裙只剩下了翠绿一种色泽,似碧似蓝,幽幽如诉,“皇上……即便当日,臣妾也真的不是有心欺瞒于您……臣妾的确是喜着绿裙,臣妾的闺名就叫做翠萍,所以当皇上那晚在御花园中偶遇了臣妾,借着月色问臣妾是不是那个翠衣的姑娘时,臣妾自然只能回答是啊……难道哪里错了吗?难道后宫之中还会有哪个嫔妃亦如臣妾一般,喜着绿裙吗?……”
李存勖黑如墨玉一般的眸子紧紧眯了起来,语气轻柔得仿如这三月的春风,缓缓飘拂进德妃的耳鼓,“是吗?……原来真的是你啊……那么你倒是给朕讲讲,那晚朕都给你讲过什么故事啊?……如果讲得对了,朕从今日起对你独房专宠;如果讲得一个字不对,朕便会将你打入冷宫,永生永世不得出来……”李存勖又将身子向德妃的身前凑了凑,无比亲热地贴在她的耳畔,柔声细语,“不但打入冷宫,朕还会吩咐太医院特别为你准备一碗汤药,加入麝香与红花……让你了却所有的期待和念想,就算你腹中有可能孕育下朕的孩子,朕也绝不让他生下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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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愣住了!愣得有如木雕泥塑,愣得仿似冰冻其中……
李存勖抬起身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德妃,轻轻地说,“来吧,给朕讲讲那夜的故事……朕好想重温一遍,好想听听这个故事从别人的口中讲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德妃的面色更加苍白,白得仿若透明,白得仿若可见磷磷的白骨……
千万种感情从德妃脸上飞速闪过,最终不过都是徒然,最终归于静寂。
德妃自己从尘埃之中爬起身来,缓缓抖落孔雀纱裙之上的尘埃,一丝一丝将褶皱不堪的宽大裙摆捋顺,一点一点仰起自己的脸颊,双眸闪亮如星,“万岁,不必了吧……您的故事太多,可是您永远都宁愿将那些故事藏在您自己的心中,永远不对人讲出来,永远只是夜深人静之际独自品味……有那些故事陪着您,整座后宫便都是形同虚设,您的夜晚一点都不寂寞,所以您根本谁的宫苑都不去……您宁愿守着您那些故事,度过漫漫长夜,也不稀罕搂着我们这些软玉温香的身子……难道我们,都比不上您心中那个虚无飘渺的故事吗?”
李存勖的黑眸狠狠凝视着德妃,冷硬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是的……朕宁愿漫漫长夜独守那些故事,也不愿抱着你的身子,听着你的谎言!”
李存勖对于德妃,连最后的一点幻想都已经死去。她定然不是那晚听过自己故事的那个绿衣的女子,否则她何至于如此冷硬,何至于说出这些铁石心肠的话来!她一定未曾听过那晚的那个故事——他看到了那绿衣女子流下的眼泪,他听到了那绿衣女子唇边流泻而出的幽幽叹息——不是德妃,一定不可能是德妃!
李存勖一挥袍袖,“将德妃打入冷宫!”
旁边的宦官齐声应和,“遵旨!”说着便有七八个宦官扎手而来,想要捉住德妃。
德妃忽地一甩胳臂,“都走开!我的身子,岂是你们这帮子阉人碰得的!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来捉!”说着德妃竟然自己迈开步子,笃定地走向冷宫的方向!
走了大约二三十步,德妃忽地转过身子,凝望着李存勖,幽幽地说,“那个故事……你真的想要带着它们走一生吗?它们已经让你纵然身为皇帝都感觉不到快乐,它们已经让我们这些陪在你身边这多年来的嫔妃感到不快乐,难道你还想让这些故事继续折磨以后的人,还想让所有人都被禁锢在那些故事中不得超脱吗?”
德妃的泪,滴滴滑下脸颊,她幽幽地又是一句,“皇上……既然你走不出那些故事,又何必召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入宫来,名为嫔妃,实为孤寂终生的女尼呢?!你何其残忍,何其残忍啊!……”说完,竟是大步向前,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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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骤然发生的一切,让场内场外所有的人全都瞠目结舌。
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会风云突变,刚刚还明媚如明珠的独宠嫔妃,却刹那之间变成了打入冷宫的下堂妇!
德妃与皇上之间,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刚刚看似亲热地耳语过什么?明明在外人眼里的鹣鲽情深,怎地竟然实则是不见硝烟的战斗?
男人与女人之间,只要有了爱恋痴缠,便会演变成一场暗战吧……甜蜜之时是在玩儿着彼此试探、一边进攻一边防守的游戏;情转薄时则更是彼此变成了最为阴险的敌人,防不胜防,痛恨入骨……
人们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德妃一步一步走入了冷宫,从她决绝的身姿与皇上那冷硬的表情上来看,德妃绝不会再次得宠,这个突然得宠光耀后宫的故事,原来只是一场昙花一现。
有些心思苛薄的人便不禁在心下暗叹,“看吧,都说嫔妃就算得宠也不能将自己招摇上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屑于与任何人交往……终究是要败在自己手里吧,她那个将尾巴翘到天上的样子,就连皇上也都受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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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望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惊讶万分。
刚刚出手救下德妃,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同样身为女人,秘色从球赛开始之前的那一刻,从看到德妃故意明媚得宛若彩凤的姿态,便读懂了藏在德妃心灵深处的空洞与恐惧。
通常,极端招摇自己的人,反而是想用堂皇的外表来掩盖心灵深处的不自信;越是骄傲得高调至超乎常理的人,她的心里反倒是极度的自卑……
想要长久揽住君王的宠爱,想要永远当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这在任何的国度、任何的后宫之中都是一件难比登天之事吧!却永远有痴心的女子想要得到这样的独宠,永远有女子梦想这般的感情……结局,只能自己伤心,只能自己伤心啊……
所以,秘色在看到危险降临到德妃身上的一瞬间,几乎是本能地奔去救她……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救下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能不能够自保——只想着拼一次,只想着尽量保护一份这样的女子之心……
秘色成功了。秘色却又失败了。
自己终于在李冰涵与那黑衣人的帮助下救下了德妃,让她免于葬身马蹄之下;却又不得不亲眼看着她被李存勖折断了梦想的翅膀,一步一步,绝望地走向冷宫,再不复君王的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