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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花一世界-第94章

小说: 一花一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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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心只是揪着,一时间竟觉不出疼,只是我的手一直在颤着。

他似是微一犹豫,才答道:“也有些日子了。”他答得很淡,仿佛这件事无关紧要,而且也全不关己似的。

“有些日子是多久?”我不肯就这么放过他,追问道,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嘴里已不禁道,“难道是……山西那次?……”

他不答,我的鼻子直是发酸,只好拼命用力,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这么久了……他就天天受着这高烧的折磨……也没个人照顾……前日,我看他战场叱咤,还以为他是都好了,谁料想,他又是这么咬牙苦撑……

门外忽然有了声音,是宇文义:“公子,张公公来说,皇上等公子去回话。”

“嗯。”他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要走。

我不舍,轻轻拽住他的衣角,道:“早些回来,你得多休息……”

他回过头,眼睛只看着我,眼神仍是那般冷然,但我却察觉了一丝木然的空洞,教人看了只觉得揪心,“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他……”

他极难得地缓了声调,话虽尽了,语音却兀自连绵,只像是在谓然叹息。我有一刻的恍惚,等我醒过神来,他已走了出去。

“如果可以”……我听出了他的无奈,他的身不由己……就像老杨林杀了爹爹……两军对阵,总是难免死伤,可是,这一个轻描淡写的“难免”,却将留给至亲至爱的人们多大的伤痛……

我挑亮了灯,想一回,又流下了泪,那一日,我死命从三儿的手里护下了他,可是,只不过隔得一日,三儿竟死在了他的手里,如果那日我不护他,那么死的会是他吧……这样说来……三儿岂不是因我而死……

我翻来覆去地想得恍惚,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感觉到一阵风,许是江上的风格外冷些,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清醒了过来。

抬起头,第一眼便瞧见他站在门边,正细心地把门掩上,一回身,看见我已醒了,他的眼里便掠过一丝歉意:“吵醒你了。”

“什么时辰了?”我瞥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问他道。

“丑时了。”他轻声道。

我不觉忿忿:“这杨广怎么这样!他自己不要睡觉,难道别人都不要睡觉了吗?”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蹙着眉,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微微阖上眼睛,低低道:“不是皇上,军中还有些别的事。”

看他一脸倦容,我实在不忍心再向他埋怨什么,只是站起身,替他铺好被褥,轻声唤他:“快睡会儿吧。”

他睁开眼睛,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很柔和,我已从他的眼中感觉到了他对我的安慰:“不睡了,寅时还要预备点卯。”

我不依,坚持道:“那还有一个时辰呢,你快睡会儿,我替你看着,误不了的。”

他瞧着我,眼神里有些无奈,我便知道他是拗不过我,不觉一笑,拉住他,把他推到床上,催道:“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他睡下了,那双眼睛又看了我一回,才缓缓阖上,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一个浅淡的笑,只是太过模糊了,就连我也不能确定……

他终是睡了,我怕烛火晃着他,便走过去吹熄了。一团漆黑中,我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或许是这黑夜格外静谧,那个声音,听上去越发清脆了,隐了刻意装出来的威武,只余了原本应有的稚嫩。

“姐姐!”

三儿到了那一刻,还没有忘记他的姐姐。裴姐姐现在怕是已知道这消息了吧……她肯定很伤心……三儿从小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却不料年仅十二岁就战死沙场……三儿让我告诉裴姐姐,不要太伤心,可我身在这里,连这最后一个嘱托都没法完成……

外头隐隐传来了更鼓声,寅时了。我走到床边,借着夜晚不甚分明的月光看他。他睡得并不很安稳,呼吸时急时缓,睡梦中,两道浓眉也依旧是蹙着的。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他,点卯是卯时呢,让他再多睡一刻吧……我这样想着,重又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却再不肯移开,只是望着他。

如今,我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了。我想说我恨他,可为什么,见到他痛苦难受,我的心总是绞成一团,若说我对他……那三儿的死又当如何呢?……

他忽然动了动,我没有叫他,他却自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见我,拧着的眉竟舒展开了,他并不急着起身,只是这样躺着,侧身看我,缓缓地阖了阖眼,模糊地轻声道:“如果这是梦,不要醒……”

这样一句梦呓似的痴语竟像是一下子把我的心掏空了,我跪在他的床边,握紧他的一双手,把脸贴了上去,喃喃道:“这不是梦……不是……”

“许多次……许多次……我看见你……”他的掌心忽冷忽热,指尖一直在颤,我用力地握住他,想要以我的手给他安稳,“可是……都是梦……开始,我还希望能再见你,到后来……我便只愿那梦不要醒……”

他忽地低下目光,凝住了怔怔地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手背上,有晶莹的水滴……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是润湿的,原来……那是我的泪……

“曾听人说,相思甚苦。其实,有所思,有所牵挂,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总强过赤身来去,到走时也无人记得……”

他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急了些,不觉轻轻地咳了几声,我忙俯下身子,伸手替他抚着胸,一边强作笑颜道:“说什么呢,你还年轻,怎么就说死呀活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只是紧紧地握在掌心,悄声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本想说一句,怎么又说死,可话到嘴边,竟成了一个“会”字。

“你不恨我吗?”他并没有就此满足,却又问道。

“恨,你杀了三儿……”我刚说了这一句,便瞧见他的面容一时染上了灰白,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赶忙接了下去,“可是……我也放不下你……”

他没有回答,呼吸却好像突然急促了起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微仰起头,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了……近了……

恨绵绵阴阳相隔 情切切死生契阔

“公子,快到卯时了。”

门外,宇文义一声轻呼,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心下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懊恼。侧身看他,他也已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虽是极淡,但一双眼睛却只是瞧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不禁垂下头,低声问:“你今天还要出战吗?”

他摇了摇头,答道:“不,昨晚秦王差人来报,说赵王的病已好了。”

李元霸吗……是知道宇文成都这次又受了伤,定是难好了,便收了那装病的把戏了吗……

我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像他昨天说的,烧确实是褪得差不多了。我拿过他的战袍,看他下了床,便替他撑着,他略抬了抬手,便可以穿上。又拿过披挂,替他小心地披在身上,披挂很硬,我不觉皱眉道:“这个不好,这么硬,你就不觉得硌吗?回头我给你做个里子衬着,会舒服多了的。”

他轻轻笑了笑,他的笑,不像是从嘴边吐出的,倒像是只从鼻翼间呼出的,总是太快,太淡……“太麻烦了。”他说。

我故意嘟起嘴瞪他:“你这个人!是麻烦要紧呢还是舒坦要紧!这披挂是要和你的身子打照面的,不软和些怎么行!”

“好……”往日,我只觉得他的眼里漆黑深邃,难见底细,今日,那双眼睛却只似是漫了一汪泉水,泉水再深,也掩不去水底那几缕柔波。

“答应我,不要出战。”我捧着他的佩剑,却不肯就给他,只是立在他的面前,坚决道。

“这……”他摇头,“你知道,我不能答应。”

“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不要出战。”我缩回手,把他的佩剑紧紧抱在胸前,他如果不答应,我就不打算还给他了。

“我……”他的眼里透着为难,面上已又白了几分。

我硬起心肠不去看他,只是倔强地抱着剑,挡在他的面前,“答应我!”

他忽地伸出了手,指尖划过我的眼睑,便沾上了几滴水珠,“我答应你。”

我一下子喜出望外,忘情地张开手臂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

他不动,也没有推开我,只是这样站着,任由我抱着他。

我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不由慢慢松开了他,拿着剑,替他挂在腰间。

“我要走了。”他轻声道。

我点点头,觉得他的勒甲绦斜了,又解开,替他细细地重新打过。忽又觉得他的战袍有些皱褶了,想要替他理平,但终是强自忍住了。

“早点回来……”我刚说了这句话,忽然觉得这几乎像是一个妻子在送丈夫远行时说的话了,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不禁拿手掩住脸,羞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会等……”他像是要说一句话,可却迟疑着,终是未能说完。

我却已知道了他要说的话,低着头,几乎是悄没声儿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终是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晨光中,心里竟像是被抽空一般,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也随着他一起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船舱里,因这里是隋营,宇文成都是背着人把我藏在他的船上的,若是出去,不仅我会有危险,还很有可能连累他。我便只能下了舷窗关了门,躲在里头,听远处隐约的战鼓,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那番激烈和残酷。

一边是二哥、小程……一边是他……哪一边我都放不下,心里只是没有主意,我该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中,胸前的衣襟已湿了一大片,这两日,眼泪成了不值钱的东西,总是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抬头望望窗外,太阳慢慢升到中间,又一点点往江面上落,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这太阳一样,直往下沉……

看看天色,估摸着他大约要回来了,我便赶着催宇文义去备下饭,想着他这几日一直在船上,便要宇文义去熬点姜汤,怕姜辛辣伤胃,又多关照了一句要放些枣子一起熬,好把那辛辣中和了。我自己则找了件斗篷,连头带身子一起兜住了,悄悄地跑到后舱,舀了一盆江水,跑回船舱,用纱布垫着,细细地把水里的杂物滤干净了,便放在阴暗处晾着,单等他回来。

日头终于沉入了江里,宇文义进来点了灯,我便要他把备好的饭菜再拿下去热一下,他依言端了,可瞧我时眼里没有藏下疑惑。

“阿义,你有话就说吧。”我对他道。

他显然是早就憋不住了,听我这一问,立即答道:“公主,您若饿了您就先吃吧,公子总是在军营里用饭,回来就不吃了。今日若不是公主在,船上也不会做饭的。”

我笑了笑,不答他的话,只是道:“我等你家公子回来。”

宇文义无法,终究是端下去又热了。我心里只是酸,军营里怎么能吃得好呢……宇文义好是好,只是,有些事情总是想不到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是回来了,我竟控制不住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便跑着去拉开了门,立在门边等他。他走过来,瞧见我,步子便顿了,只是怔怔地看我。我向他一笑,竟瞧见他的脸有些红了。我唯恐他又是发烧,赶忙把他拉进了屋子,逼着他坐好。自己去取了一块巾子,浸在先前准备好的江水里,再绞干了,替他捂在额上。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想接过来自己扶着那块巾子,我不让,定要亲自托着。他无奈地放下了手,任我替他敷着额头。

“觉得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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