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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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固执,喜欢他难得的笑……可是“喜欢”和“爱”终究是不同的,“爱”是占据了一整颗心的感情,既是整个地都给了人,那还怎么可能有剩的给别人呢?
那天晚上,老杨林回来的时候,我还怔怔地坐在屋子里发呆。他出声叫我,我才像是如梦初醒,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点着的蜡烛已只剩了一小截,因没人剪烛芯,蜡烛的光半明半暗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似的。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小碗燕窝粥,我依稀记得,是下人送来的晚饭,我却根本忘了吃,竟也不曾觉得饿。
“瑶儿,怎么了?为什么连晚饭都不曾吃?”老杨林皱着眉头看桌上的碗碟,问我道。
“没有什么,父王,只是不饿。”我不是不想告诉老杨林真情,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怎么行,饭总是要吃的!”老杨林叫来了人,撤走了桌上已经冷了的饭菜,重新端了一碗鸡汤面条上来。
清汤的颜色金黄得让人垂涎,略略飘着的几片翠绿的菜叶越发把这一碗色泽点缀得更为光鲜。我虽然满腹心事,但一看这面条,立即觉出了饿,当下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老杨林在一旁看着我吃,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嘴里哄小孩似地轻声嘟囔:“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了。”
一碗面条很快下肚,我这才满足地吐了口气,放下了碗。老杨林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我笑,问道:“瑶儿可饱了?”
我腆着肚子点头,嘻嘻笑着回答:“嗯!谢谢父王!”
老杨林瞧着我,若有所思地道:“老夫想到了,难怪瑶儿胃口不佳,在这行宫,也无人陪瑶儿跑马练武,定是憋闷坏了吧!”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老杨林会把我今晚的反常归结于在晋阳宫憋出来的,心里不由得起了一阵感激,老杨林的这一番假设,使我可以免了费力的解释,怎不教我高兴。
“今日,瑶儿去看过宇文成都了?”老杨林捋着花白的长须,问我道。
我点点头,心里忽地转过李世民和张洋的话,不觉顿生了犹豫:我要不要把那些话告诉老杨林呢?可又实在觉得难以启齿,又怕真说了,老杨林也会误会。我只得垂下头,闷不做声地听着。
“他可好些了?那药可管用?金牌他收回去了么?”说到宇文成都,老杨林便再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我,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不由得想,宇文成都那一番“义”也定是感动了老杨林,对他的关心便忽然盛切了起来,也不放心下人的回报,定要我亲自去探视。
我一五一十地把上午在宇文成都房里的事告诉老杨林,老杨林边听边点头,到最后竟笑了起来,点着我的额头喜道:“没想到瑶儿这样有办法,老夫昨日虽把那香囊给了你,但仍是担心宇文成都不会再接这块金牌。瑶儿倒是有法子让他接了,不错,比老夫强!”
我笑着在老杨林的指头下前前后后地躲,回道:“父王可又在取笑我了,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把父王的话搬给了宇文将军罢了,怎能和父王相比呢!”
老杨林听我这一说,仰头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又正色对我道:“瑶儿,太医说,宇文成都的伤有些不好,接连两次吐血是伤了脏腑的,若不好好调养,将来便再用不得大力了。”
老杨林说得肃穆,我心头已是一跳,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用不得大力,那和武艺尽失已几乎没有了分别,别说宇文成都了,就是我也无法接受……
老杨林见我低头不语,便又说道:“瑶儿,你明日再去宇文成都那里看看吧,若那药用得好,老夫那里还有,便叫人给他送了去。”老杨林一句一句地细细嘱咐,最后又叹了一声奇書网,低声道,“宇文成都那里连个侍女都没有,瑶儿若有空,便常去看看他吧。”
我点头应了,想起宇文成都那里的情景,不觉向老杨林问道:“父王,您也知道宇文将军那里没有侍女吗?”
老杨林吐了口气,笑了一笑,道:“这事儿京城人人皆知,宇文成都的身边从无女子。”
我不由得奇道:“这是为什么呢?”
老杨林耸了耸眉:“谁知道。皇上曾想赐他个侍妾,他竟当殿拒绝了,只说女人是麻烦。麻烦?……”老杨林“哈”“哈”地接连笑了几声,面上竟显出几分赞同来。
细想来,老杨林自己的身边,也没有几个女子,我不禁也随着他笑了起来。然而,心里只消一想起宇文成都,总像是立即结起了一个谜团,亘在心头,教人难受。
第四十八章
成都重伤受煎熬 世民深谋遇天真
一连几天,我每天都会去看宇文成都,先是因着老杨林的嘱托,老杨林很关心宇文成都,常常送些药什么的,他自己没空,便总让我送去。到得后来,即使老杨林没什么东西要送,我也会过去,宇文成都的情况很不好,现在已是不用太医说,我也能察觉得到,我不放心。
已经好几天了,宇文成都还是没有一点力气。他第一次和李元霸在大殿较力吐血,虽然也很严重,但第二天他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天演武场比武前我推他测试,根本就是蜉蚁撼树,以我的力气是不能推他得动分毫的。可他第二次吐血到现在,那么多天过去了,他却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即使只是坐在床上稍久了一点,一张脸就要青白得吓人了。
病得久了,他的性子也有些变了。像他那样沉稳的人,有一次我去的时候,竟然瞧见他正对着几个家将暴跳如雷,大声喝骂。几个家将已是面如土色,我也惊得呆了,只是怔怔地看他。而原因,竟是因为摔坏了一个杯子。
“你们在杯子里放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滑?!”他瞪着一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冲那一干瑟瑟发抖的家将吼道。
“宇文将军……”我终于是忍不住,犹豫着唤了一声。
宇文成都一抬眼看见了我,他满脸的怒火好像在一瞬间冻住了,那双眼睛仍旧瞪着,消褪了怒火,便只剩了一片空洞,慢慢地,慢慢地,抽离出一种极深的痛苦。我实在不忍再看,赶忙挪动步子走过去,也不管他的意思,自顾自地把他那些家将赶走了,自己俯下身,收拾床前散落的杯子碎片。这应该是一个很贵重的杯子,由金、银、瓷几种材料镶拼而成,上头还缀着各色宝石,越发流光溢彩得好看。此刻虽已成了几块碎片,拿在手上,仍能看得出它的价值,掂得出分量,这样一个杯子,完整的时候,是很有几分沉重的。我心里一痛,禁不住去望坐在床上的宇文成都,他现在……连这样一个杯子都拿不稳了吗……
他靠坐在床上,脸很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能因为刚发过怒,他的胸膛还没有恢复平静,一抽一抽地猛烈起伏着,呼吸也仍是不稳,略吸得几口气,便要重重地喘上一下。我赶忙低下头不再看他,他的虚弱,定是不愿让我看到的。
“我……控制不住……”
我闷头收拾碎杯子,忽地听到他呢喃似地说了这一句,很轻,很模糊,好像犹豫不定。
我不觉笑了笑,也没抬头,一边继续收拾,一边轻轻道:“人总要控制住自己多累呀,偶尔控制不住才好。”
他好像愣了愣,没再说话,我却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地稳定了。
“啊!”我一心在关注他的反应,一不留神,手被杯口的碎边缘割了一下,划破了一条小口子,几滴鲜血冒了出来。
“怎么了?”宇文成都紧张地问道。
“没事儿!”我把手指头举起来给他看,满不在乎地道,“一点割伤罢了。”
“柜子里应该有些纱布。”宇文成都把床边的柜子指给我看。
我摇摇头:“这点伤,还要什么纱布呀,一会儿就好了。”我心想,从小练武,什么磕伤碰伤的没见过,这么点小伤,我连理都懒得理。
宇文成都脸色一紧,一抬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另一只手撑着床,竟像是打算自己下床来。我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拦住他,嘴里道:“喂喂,你要干什么!别吓人好不好!”看他这幅样子,我只好无奈地摇头,表示屈服了,“你好好坐着吧,我自己去拿。”
我走到柜子前打开,略翻了翻,就找出了宇文成都说的纱布,不由瞧了一眼宇文成都,托着下巴感叹:“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细心呢,往日我在家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哪个柜子放什么,若要找东西必是问娘,娘不在我就只有东翻西找,折腾个一天半天的都是有的。”
宇文成都没有作声,那双眼睛像是又越过了这屋子、这院子,望向了我看不到的时空,忽听他自语似地低声道:“我八岁时,娘就没了。”
我一怔,没想到宇文成都竟是从小就失了母爱的,我又想起他执意身边不要侍女的事,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吗?可是,按常理,小时候便没有了母亲的孩子不是应该更加渴望母性的爱吗?为什么他那样坚决地拒绝呢?
“怎么不包上?”宇文成都已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我,问道。
经他这一问,我才想起,我一直呆呆地站着,拿着那纱布,却不记得包扎手上的伤口。我不觉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坐好,把纱布绕在手上,打结时遇上了点麻烦,宇文成都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替我拉住了一头,我终于顺利地包扎完毕。
他松开手,身子微往后仰,靠在垫子上,闭上了眼睛。我瞧他脸上有些疲惫,便问他:“你累吗?我扶你躺下吧。”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
我便在他的对面舒舒服服地坐好,看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映得他的脸上有斑驳的影子,不时微有变幻。他脸上本就很有棱角,雕塑似的轮廓鲜明,几抹或明或暗的光线,时而将阴影投注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脸颊消抹了一些,又时而落在他的眉骨,使得那双眼睛陷入更为深邃的阴影。我突地想起一句话,上辈子的时候曾经很喜欢:“所谓朋友,不是聚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而是在一起时,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睁开了眼睛,瞧了我一眼:“朋友?”
我冲他点头,笑道:“是啊,你不叫我公主,也不自称末将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就是朋友。”
他好像怔了怔,一时没有说话,我却瞧见他脸上蒙上了一层骇人的灰白,呼吸又有些不稳了。他今天那一场大怒,肯定是极耗体力的,我不觉暗暗自责,刚才就不该听他的,还让他坐着,就该早早地扶他躺下。我想着,便再不管他有些抗拒地注目,替他把垫子撤了,扶着他躺下,一边道:“你现在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伤,养好了,将来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这可急不得。”我细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这些天,总是白得教人放心不下,不觉叹了一声,又怕他难受,赶忙自己压住,对他道,“你今天也累了吧,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瞧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便走了,到得外头,又走出好几步去,那一声压着的叹息才总算吐了出来。宇文成都的将来……我搜肠刮肚地去回想上辈子有没有见到什么文字是比较前期和后期的宇文成都的,也不知他这一次伤后来是不是彻底好了……
我想得专心,全没注意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直等她一头撞进了我怀里,我才瞧清她,顿时喜出望外:“吉儿!”
小公主今天没穿繁重的朝服,一身轻薄的浅黄色裙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