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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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木不好和他细说,只是含混一笑,就催道:“走吧,咱们自己的差事要紧,去的迟了,咱们的小旗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好,这就走!”
两人又重新上路,却是都没有看到,那不远处的轿车上轿帘一掀,一双明亮的大眼盯着张佳木看了再看,惊鸿一瞥,却也是秋波似水,动人极了。
……
午时之前,虽然经过小小耽搁,张任二人还是及时赶到正南坊中。
当时的坊都有坊门,还有兵丁守备,五城兵马司常年夜巡,白天有巡城御史,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铺舍,是一种小房子,里头是坐铺火夫,从百姓中抓的差,每天跟着巡逻治安,很苦的差使。
人齐就分派差使,两人一组,一共十三个人,逯杲自己带着两亲信,其余十人,正好分成五组。一坊之地不大不小,这个密度也差不多够了,真有什么事发生,立刻就能发现,其余各组,也可以就近赶来协助。
张佳木冷眼看着,觉着逯杲还算精明干练,虽然人品很烂,能力却还过的去。
他和任怨分一组,负责的是正南坊靠东北方向的几条街,那里已经靠近南宫和东华门一带,再深入一些,就是大内了。
从初一开始,两人就兢兢业业的开始巡逻任事。
第一卷 锦衣缇骑 第六章 开荒任务
“我说佳木,”任怨用胳膊肘捅捅张佳木,问:“今天收入多少?”
“不多啊九哥!”张佳木摇头,叹气:“加起来才三两五钱银子和两千多大钱,”他向后努了努嘴,又道:“还得分三成给那些狗,再交五成给上头小旗,你算算,我们能剩下多少?”
锦衣卫当然不能事必躬亲,这么大的范围事全自己做,钱没赚到就累死了。每个锦衣卫都会在巡逻的范围里临时雇佣一些当地的无赖流氓什么的,有些不便亲手做的事就交给他们做。弄来的好处,分点渣给他们就行了。
现在看来,他们缇骑捞的好处不多,走狗们也快饿死了。
几天下来,张佳木已经大致有数了。正南这里靠近大内的左顺门,住户非富即贵,虽说没有什么公爷侯爷的大贵之家,但住的官员也不少,富民中和上头能拉上关系的也挺多。
这样一来,大家办事当然就放不开手脚,锦衣卫成了没牙的老虎,谁还理他们?
他们打听了一下,除了自己这里情况不妙,逯杲和其余的小组收入也不容乐观。
怪不得派了他们这些人来,看来这里头水很深啊。
“张大人,任大人,”两人正在发愁,一个叫李瞎子的无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趴在地上嗑了个头,接着禀道:“两位大人,逯大人有事相召!”
“什么事?”张佳木目光炯炯,审视着这个无赖。
这伙人,坏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没有一个好东西,绝不可信任。一般人遇到锦衣卫绕道走,他们倒是苍蝇一样嗡嗡飞过来……呃,这么形容自己,似乎也有点太过不堪。
如果说锦衣卫是体制内在编的坏人,那们这些人就是不在编的恶犬,更加可恶。
李瞎子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嗫嚅着道:“听说,是有一个百户官驾临,正在逯小旗那里训话。”
“原来如此!”
张佳木与任怨霍然对视:看来上头对逯杲和旗校们的工作不满意,派人来督促来了!
这开荒的工作还真难啊……
张佳木心里有点不明白,正南这里达官贵人这么多,现在风声又紧,何必非得来这里搞的鸡飞狗走的呢?
两人匆忙上路,一路上人神辟易,连叫花子和卖菜的大婶都躲的飞快,今天缇骑们都杀气腾腾的,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啊。
逯杲呆的地方不是铺舍,他征用了一个富户的别院,虽然不大,但干净清洁,比起普通的校尉缇骑又要强的多了。
不过逯小旗正垂头丧气的跪在院子正中,上房台阶上摆了一张椅子,上面坐的是锦衣百户门达,他满脸虬须,肌肉壮实的要把衣服给撑破了———张佳木进门的地候,门百户正劈头盖脸的斥骂着逯杲。
“混帐,当初你拍胸脯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大人,我逯杲你还不知道吗?石头里面我都能熬出油来,现在你把油拿来,拿来啊!”
门达中气壮的跟牛一样,声调高的象咆哮的野马,其声震天,直入九霄。在这样的痛骂之下,逯杲的头垂的都快碰到地面了,往常的能言善辩已经没有了影子。
“混帐,说话,说话啊!”门达见他如此,更加愤怒了,双手在椅把上拼命的拍击着。
“属下无话可说。”逯杲跟斗败了的野鸡一样,他都快哭出来了:“这里全是刁民富户,大人又交待不能随便用强,可是不用强他们根本不买我们的帐……”
听着这话,门达冷哼一声,张佳木听的都是浑身一震,逯杲更是脸上变色。刚刚门达咆哮骂人,大家还觉得不如何害怕,不过这么阴森森的哼了一声之后,所有在场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好啊,你真是有出息了。”门达阴森森的冷笑道:“事儿办不好,怪话还挺多,嗯?”
这一声带着绝大威压的“嗯”之后,逯杲的小脸彻底白了,他拿掉自己头上的纱帽,免冠之后,趴在地上叩头不止,没一会功夫,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了。
张佳木虽知他不是好人,心里还是忍不住震动不已。锦衣卫,真是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啊!
看到逯杲叩头不止,门达却是状极悠闲,刚刚还愤怒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却好整以暇的捧着一个造型精致的紫砂小壶,开始一口一口的品着茶。
别人在庆幸雷没有劈到自己头上,张佳木的心里却是翻腾开了。
这一次,上头为什么要经营正南坊,他觉得没那么简单。现在的锦衣卫不比在正统年间了,张佳木懂的不多,也是一直听任怨在科普,正统年间,锦衣卫办事哪管你什么证据,想搞钱直接就冲到人家里去,拷打之状惨不忍言,不把你家产弄干净了不算完。只要被锦衣卫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岂是白来的?洪武年间杀人如麻不说了,从仁宣到大明英宗正统年间,哪一朝不是血债累累?
皇家的走狗嘛,真老实不咬人了,皇帝还养锦衣卫干吗使呢?
不过现在锦衣卫却是收敛多了,原因很简单:当朝最得力的大臣正在扼制打压着锦衣卫。
这个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就算张佳木这样的历史小白也知道,他,就是于谦。
大明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在土木堡之变京营五十万精锐尽丧之后,于谦当时只是一个兵部侍郎,却是拥立今上景泰皇帝,调中都山东班军入卫京师,挑精锐成立十团营,于谦自己亲自束甲上阵,一直到把入侵的瓦刺太师也先打跑为止。土木之变,大明差点就有亡国之危,所赖当时有于谦在,才挽回了社稷危亡。
因此,于谦也被当今皇帝信任,虽然不是内阁首辅,但事事询问于谦的意见之后才施行,景泰一朝,于谦是说一不二的。
国家有正人当朝,锦衣卫的威风就小了许多。现在很多案子锦衣卫根本不接或是接不到,直接就归了刑部。在民间,锦衣卫也不敢胡乱抓人,总得有手续,有证据,这样别人才不好说话。
有了层层束缚之后,办事当然就难多了。
虽然事情有古怪,不过,他想了再想,决定博这么一注!
张佳木向前走了一步,向门达拱手道:“大人,小人有办法敲响这个竹杠!”
见他如此,任怨惊的都呆了,大冷的天,额头上开始滴下汗来,张佳木一直是个很冷静稳重的伙伴,怎么就突然跑出来找死?
“哦?”门达上下打量了张佳木一下,脸上的笑容就可堪玩味了。他向着也起来发呆的逯杲很深沉的笑笑:“逯杲,你这头猪,怎么调教的属下,一个军余也敢出来插话!”
“呃……”可怜逯杲连张佳木叫什么都不知道,想解释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门达也不管他,向着张佳木微笑着道:“看样子你是个军余了,来,不要害怕,有话就说!”
门达的笑容可怕极了,一边笑,脸上的刀疤如虫一般的抖动着。
张佳木神色坦然:“大人,小人以为,正南坊里打不开局面,大伙收不到银子,也震不住坊中莠民,实在是不能怪逯杲小旗的。”
这是实情,逯杲的心狠手毒是卫里有名的。锦衣卫里心狠手辣的人很多,逯杲能在卫里以心狠出名也不是白来的。听说他当年“打桩”,也就是到人家里用拷打的手段逼人钱财的时候,逯杲最喜欢用火烧富人家的小孩来逼人给钱,因为不小心把人烤到七成熟的时候也挺多———真是畜生!
第一卷 锦衣缇骑 第七章 百户威风
“好好,好的很,你说下去。”
张佳木还在思索着,身边劲风一掠,他扭头一看,却是任怨神色仓惶的奔了出来,他跪在地下叩头,叩的碰碰有声:“大人,张佳木这小子有疯疾,发作起来连自己亲娘都不认得……请大人饶他这一回吧。”
够兄弟啊……
“搁棍!”
门达突然暴怒,大喝一声,将手略微摆一摆,立刻就有几个校尉冲了过去,驾,挟、按、动作迅速快捷,眨眼功夫,高大健壮的任怨已经被按翻在地上,四个校尉已经拿着上红下黑的棍子搁在了任怨的屁股上,只要门达一声令下,就能动手。
门达点了点头,道:“那军余,今天你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你和你的这个义气兄弟,一人四十杖是跑不掉了。”
“嘿……”
一边旁观的锦衣卫们都是脸上变色,门百户还真是够狠的!
锦衣卫的大杖可是一般人能受得的?四十杖打下去,轻则一个月起不来床,重则就是残疾了。杖重的很,打到二十以上,就能把人屁股上的肉一片片的打下来,打烂,一直到打裂打碎盆骨!
大明开国以来,死在锦衣卫杖下的文官武将真不知道有多少!
一般犯事的卫官不是重罪的话,打个几棍关上几天,也就算交待了。听说门达百户是跟着刘敬指挥的,当红的百户,气魄就是不一般啊。
“是,大人。”
张佳木倒是神色不变,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不管他要说什么,就这么镇静的样子已经让在场的人觉得很不错了,重责威胁之下,能保持这样的风度,也实在是难得了。
他道:“小人的办法必定有效,只要大人放手让小人去做,就一定能成功。”
门达也在沉吟思索,一时决断不下来。
他当然也知道逯杲的能力在属下中算很强了,要不然的话当初也挑不中他。不过这些天下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下不了手。锦衣卫们一行动,坊里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就跟来了,没过多久,就会有巡城御史有意无意的接近过来,还有明里暗里的东厂番子们,没有切实的手段和理由随便抓人拉人,御史一状告上去,皇上下旨彻查,不要说逯杲,就是他这个百户也要倒霉的。正南坊的事,内情复杂极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能扛下来的。
银钱什么的,其实还在其次,其中最深的原因连门达自己都不敢去想,这一次没几天他就过来查看,也实在是因为正南坊的锦衣卫能不能打开局面,不光是银子的事,还干系到他门达的性命前程!
门达本来没有心思听一个校尉都不是的军余胡扯,这么多人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好主意?他狞笑一声,打算叫人动手。
就在这当口,门达身边一个校尉急趋上前,在门达耳边低语几句。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