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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傻妇-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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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自己如此自私亦如此晦涩,无法给予他如此厚重的爱,她不愿让赵相夷拥有一段不公平的爱恋。

她只能这样徒劳地把他的好一点一滴地偿还于他。希望着有一天他能找到一个莲花般无暇的女子,欢尽余生。

而她,亦可抱着此生残破的回忆,慢慢咀嚼,在一个落雪的黄昏,含笑而去。

有的人也许很适合自己,可恰恰时间不对。便只能松开双手,任其离去。

林妙香怔怔地出神,浓密的发梢间隙中隐约可见她日渐削瘦的下巴。

尖尖的,仿佛刺在人心头,让人暗暗心疼。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从赵相夷行囊里面拿到的面具,青铜制的面具上已有些磨损,但配合着青面獠牙的图案,仍旧是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垂下头。林妙香纤细的十指缓缓地拂过那上面粗糙的纹理,冰冷的温度,就像那个人一样。

面具上有两个椭圆的洞,看着那里。林妙香不由想起那个人狠戾的,残暴的,但也孤独的视线曾无数次地从这两个洞口射出,直直地,落进自己的眼里。

甚至,是心里。

白日里吹奏的那一曲里突然爆发的情感连林妙香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试图审视自己的心,可她发现,她的心早就丢了。

丢在赵相夷被沈千山一剑刺穿的那个冬日,即使赵相夷活着回来了,她的心却没能找到回来的路。

夜重。

林妙香张了张嘴。蓦然听见自己嘴里发出了艰涩的音节。喉咙因为莫名的原因而显得灼热,甚至于生生作疼。

是这个男子成就了今日的自己,她现在所有的骄傲都来自于他。如果没有他,现在的自己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林妙香。

林妙香深知,她是在夜重的身边浴火的凤凰。

在自己疯掉后那段暗无天日的时日里。这个男子面色不耐甚至口气阴冷地出现。可是,他却带走了自己。

大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林妙香的胡思乱想。她长舒一口气,默默地感激这门外的人。

她心里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害怕,她怕自己再像刚才那样想下去的话,会做出自己也不能原谅的事。

不明白那确切是什么,不过林妙香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只这异于常人的敏锐,才让她在红沙镇那个杀戮之城生存了下来。

林妙香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间全是赵相夷满是无奈的脸。她永远是这般翻来覆去,那个时候明明说了爱,到现在却什么也给不了他。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呼,林妙香猛地坐起了身,她知道,这个声音是桃夭的。几乎是想也不想,她一把抓过枕边的长剑便冲了出去。

这次南下,桃夭也被她带了出来,因为夕照的原因,她让沧澜阁的人与她一同潜伏在士兵之中以免被发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桃夭的房间。以往守在房外的大玉门弟子歪了头,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内,没有厮杀的迹象,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一切还是和上次她离开时一样。

只是,房间里,也同样没有了桃夭的身影。

林妙香定定地望着房内,梳妆镜旁,桃夭常用的那把木梳断裂开来,林妙香皱着眉头,忽然走了过去,将那两截木梳拼合起来。

若不是这木梳断掉,她恐怕还不会注意。蓦然,她的眼睛瞪大起来。

房门再次被推了开来,江玉案一身红衣窜了进来,“怎么,桃夭出什么事了?”

林妙香回过头去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她被人劫走了。”

江玉案一怔,他是听见桃夭的低呼声便赶过来的,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看着林妙香有些阴沉的脸色,叹了口气,“那你……”

“大玉。”林妙香忽然打断了江玉案的话,她犹豫地望着江玉案,眼神闪烁,脸上浮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我记得,北王朝的先皇,沈万水的生父,是叫沈一鸣吧。”

江玉案皱皱眉,不解地道,“对,你提他做什么,现在重要的是知道桃夭……”江玉案的视线落在了林妙香手上的木梳上面,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慢慢的,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得惊惧。

隔得如此之近,他自然是看见了林妙香手上的木梳边缘,刻了三个细细的字——沈一鸣。

☆、第二百二十九章 缘由

“大玉,第一次见到桃夭我就觉得惊异,她怎会在北冥帝国的皇宫内。现在,我恐怕是知道了。”林妙香像是在笑,又像没有,表情看起来诡异之极,“你说,既然沈万水是沈一鸣的亲生儿子,桃夭之事,他恐怕也是知道不少吧。”

“林妙香,你闭嘴!”江玉案突然大吼一声,他握紧了身侧的手,狠狠地瞪着林妙香,“不许去找他,姜秋客已经盯上你和桃夭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不要把沈万水卷进去。”

林妙香不说话,只是看着江玉案,长长的睫毛投下晦暗的阴翳。

江玉案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平息下心情,有些阴冷地讽刺道,“为何要找沈万水,沈千山也是沈一鸣的儿子,他恐怕也是知道的,你怎么不去找他,怎么不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记得春萧楼近千人一夜之间死去的事情,那个时候,姜秋客便是盯上了他们。那些人皆因桃夭而死,若这个时候去找沈万水,姜秋客必定也会对沈万水痛下毒手。

“那我去找沈千山吧。”林妙香淡淡开口,朝着江玉案走去,她将手里的木梳放在怀中,走出了房间。

江玉案愣在原地,半晌,他忽然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向来的平静被惊恐打破,他冲出房间,骑了马,便朝幽谷疾驰而去。

他真是气糊涂了,沈千山已经被皮影术所操控,怎么可能说出桃夭的事。林妙香这般出去定是去找沈万水了。

在他身后,一道紫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如离弦之箭,谁也回不了头了。

碧山,幽谷。

二月的天,细雨蒙蒙,满山的嫩笋都探出了头。桃花林中,池水清冽。穿着白衣的男子躺在池旁的树下,指尖勾了半壶清酒,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着。

池水之上,是飞流而下的瀑布。溅落的水珠洒在那人脸上,生出几番水意。

他微微扭过头来,对着桃林间的小路微微一笑,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一般捉摸不定,“妙香,你来了。”

林妙香缓缓走了过去,素色衣裙几乎被这遍地的桃树映成了艳色。

“你怎知道,我会来这里?”她微微皱了眉,隔得太远,沈万水的神情隐没在夜色之中。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恍惚间像是听见了极低的笑声。

沈万水勾了勾指尖,饮了口酒,似笑非笑地样子,“我知道,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你为何而来。”

“既然知道,那你可否告知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林妙香又走了数步,曼妙的身影隐隐绰绰地显露出来,眉间似有几分倦意。

沈万水抱着酒,笑眯眯地望着她,衣上酒痕,历历在目。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桃林深处,徐徐开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妙香不答,只是走到了沈万水对面,坐了下来。身前美酒佳酿。似是为她而备。

这一夜,林妙香听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与她无关,却让她差一点热泪盈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二十六年前的天下流传最广的便是这一句话。短短八字。却是道出了彼时天下男人最狂热的*。

桃夭,灼华。春萧楼最美的女子,亦是天下最倾国之人。

桃夭为姐,灼华为妹,相同的面容之下,是两颗截然不同的心。常有人感叹,若能拥此二女,虽死亦足矣。

彼时,桃夭十六,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花开正艳,陌间与一人相遇,英雄佳人,自是数不清的浓情与爱恋。

花前月下,树影桥畔,桃夭的笑容愈加妖冶。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自是痴狂,她总是说,三郎啊,我的三郎,然后便是笑着扑入那人怀中。

只可惜这样的盛放枯萎得太早。

她太过年轻,不懂收敛为何物,楼间惊鸿一瞥,便是勾走了太多男人的心魂,这其中,自然是有当时微服出访的皇帝沈一鸣。

他掷下千金,进了她的闺房。她笑,“桃儿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公子想听什么曲儿,桃儿唱给你听便是。”

沈一鸣望着她,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想,所谓的一见钟情,便是如此了吧。于是他俯下了身,淡淡开口,“随朕入宫。”

一个朕字,玄机无数。

桃夭屈服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她若不随他去,那她的三郎,怕是如何也保不住了。

七月初七,沈一鸣迎娶新妃。

自此,春萧楼再无一个叫桃夭的女子。是夜,洞房花烛,桃夭对着寻来的男子轻蔑地笑道,“三郎,青楼女子本就是浮萍之身,他有钱,亦有权,我为何不能从他?”

她说了最违心的话,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却没有落一滴眼泪。

次年九月,桃夭产下二女,随后下落不明。沈一鸣前线归来,得此消息,却是吃吃地笑了开来,笑容里七分沧桑,三分惆怅。

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随后一年,桃夭竟再次喜得龙种,一胎三子。

桃夭望着床畔眉飞色舞的男子,虚弱地抬起手,“都说是千山万水,迢迢难寻。皇上,不如他们就以此为名,如何?“

沈一鸣吻了她,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深情如水,“你说什么都好,桃儿。”

手中人红了脸,并不回答。

故事到此本是花好月圆,各自找到良人各自安栖,当时执手花间的爱情只当是少年一梦便好。可惜没有。

桃夭二十岁那年,寝宫起了大火。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沈一鸣赶到之时,看见了满身是血的桃夭,还有一旁死去的沈迢。

小小的胳膊露在外面,像是一点也不怕冷似的。

自此之后,桃夭便失了心,整日里疯疯癫癫。活下来的沈万水与沈千山被宫中两位贵妃分别抱走抚养成人。

沈一鸣不再出兵,不再征战,整日里守着桃夭,一直到有一日,桃夭去找他,她唤他三郎,他却是如何也不肯再应她。

他这一生最为遗憾的事恐怕便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在他死前,仍旧是唤着别人的名字。

同年,灼华嫁入林府,改名袁双双。

据说,她进林府之时,手里便抱着一个女婴,她说,这是你的孩子,你给她取个名吧。

那一夜,似是有人听见林府传来低低的哭声,事实如何,却是无从查证了。

沈万水的声音和着水声缓缓传来,“而林家七人中,林震天排名,刚好第三。他是三郎,也是桃夭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林妙香摇摇头,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踉跄下碰倒了桌边的酒坛,美酒洒了一地。

“青青妙香,悠悠我心,纵我不来,子宁不嗣音。这是桃夭与林震天相见后的第一首诗,也是二人故事的开端,所以袁双双将你交给林震天之后,他为你取名,唤为妙香。”

沈万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林妙香却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你撒谎……如果真是如此,你怎么会同意,怎么会同意沈千山娶我……”

同母异父,眼前这人,还有沈千山,都该是她叫做哥的人。

可是,她嫁给了沈千山,甚至还爱上了他,这是多么荒唐的事。

“很多事情,我也是方知道不久。”沈万水别过脸,不知何时,一向健硕的他竟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下巴尖得像是一把刀一样。

林妙香怔怔地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身后,半晌,缓缓开口,“是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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