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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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秦珂点头。
“可我更记得你爹本是不想赎身的。”
秦珂顿时愣住。他说的不错。当年娄父根本不想赎身,他只想安稳度日。是秦珂拉着他来到苏家,那一年秦珂十二岁。
见秦珂愣住,苏清罍俯身下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跟你父亲一样,你帮他们?没用。”
秦珂猛的抬起头,却被他眸子里的寒意摄的一凛。苏清罍冷漠的牵了牵嘴角,扭身消失在众人面前。苏家的大门砰的一声关紧。秦珂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人们并没有散去,他们搬来竹席和全部家当,跪坐在苏家门外。
苏五远远望着,禁不住叹了口气。
秦珂转身往回走,苏五连忙迎了上去:“我早说了,你不该来。”
秦珂摇摇头:“四公子变了。”
“你说四哥?”
“他当年多可爱,多阳光!”秦珂有些委屈,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清罍时,他还面带微笑的同自己开过玩笑。
苏五愣了愣:“可爱?阳光?我四哥?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可是侠商!是杀过人的!自然不可能像二哥那般亲切。”说到清爵,苏五的脸色渐渐暗淡下去。“算了,不说也罢,人总是会变的。”
秦珂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叹口气道:“你也别想太多,这些事情都是生意上的,你既不从商也不为官,就别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苏五见她神色疲惫,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想,事到如今,她还在为自己着想,这些年来的心思到底没有白费,于是将脸一松,柔声道:“我那些哥哥们自幼娇养惯了,各有各的脾气,不像咱们混在一处,彼此了解。说到底,也是你太倔强,为何一定要查那赤牙虫?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
秦珂沉眉下去:“这是我的事,你别跟着瞎操心,赶紧帮我治好舌头是真。”说罢将手一摊:“我的逍遥藤呢?”
苏五瘪瘪嘴巴:“知道啦!啰嗦!”
二人刚转身准备离开,却见街角站着一个人,见到二人双手合十。竟是嵬松。
“你也来看热闹?真不厚道!”秦珂撇撇嘴巴,冲他喊道。
那嵬松连忙摇头:“我只是路过!”
秦珂冷哼一声:“才怪!”
嵬松皱着一张丑脸,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赤牙虫这么厉害!连师傅都被惊动了。”
秦珂顿时一凛:“你是说,破囚大师?”
嵬松点头:“当然。他让我下山看看,是不是真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他还说……”说着,嵬松压低声音:“关山不度云和月,楚楼难载晋阳船。”
秦珂心内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可再想过去,竟又了无讯息了:“什么意思?这仿佛是一句偈子。”
嵬松苦笑摇头:“这是我偷听来的,姑娘若是参透了,便去山上见见大师,说不定他愿意与你说说,可若是参不透彻便还是不去为好。大师的脾气你也知道。”
“大师有办法,对吗?”秦珂几乎一把拉住嵬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苏五闻言哼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办法?那偈子是什么意思?你可参透了?”
嵬松也疑惑的看着她:“或许大师的意思是,赤牙虫无药可救呢!”
“不会不会!”秦珂眨着眼睛,眶中瞬间已经湿润:“若是无药可救,大师绝对不会说这样一些话的。一定是有办法的!”
“怎么会!若是当真可救,三十年前他怎么不说!”苏五有些着急,又怕秦珂不爱听:“你别太高兴,免得到时候失落。”
秦珂顿时瞪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说罢,扭身便朝家跑去:“我偏要参透它,今晚你们谁都别来烦我!”
参悟
秦珂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将房门上了锁,连晚饭都不出来吃。娄母和梨花也不去问她,一家人只招呼苏五吃过晚饭,便静悄悄的散去了。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娄家大门口。帘栊微斜,走下一个面目清冷的女子。额头的黑曜石被夕阳的余晖照亮,泛起深紫色的亮光。
周春晖第一次来到娄家,便撞见秦珂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
秦珂恹恹的抬起头,身边尽是写着“鬼画符”的元书纸,她苦着一张脸道:“偈子!被一条偈子害惨了呢!”
周春晖皱了皱眉头:“偈子?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参偈子!我哥哥都要急死了!”
秦珂垂头丧气的爬起来,拨开纸片,伸出一条腿来,垂在地上。
“今日在城中见到了嵬松,他从破囚大师那里偷听了关于赤牙虫的偈子,我想参一参,然后去见大师。”
周春晖摇着头:“破囚是个怪人,他如何说的,说来我听听?”
秦珂连忙凑上去,翻着白眼道:“关山不度云和月,楚楼难载晋阳船。”
周春晖闻言一愣:“这哪里是偈子,到分明是禅机。机锋隐含之深,不是一般的难参!”
秦珂叹口气:“就是。这关山,云月,楚楼和晋阳的船,哪一样和赤牙虫有联系呀!”
苏五趁机溜了进来,听见二人谈话,扑哧一笑:“你呀,有时候也是一根筋。”
秦珂和周春晖扭头去看他,只见他笑呵呵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忧虑。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秦珂啧着嘴角,一脸鄙夷。
苏五咧嘴笑道:“这句话不但和赤牙虫没关系,就是句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也没有关系啊!”
秦珂死命瞪他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周春晖眸子一凝,沉声道:“五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关山和云月,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楚楼和晋阳船,一个在陆,一个在水。它们之间本就毫不相干,又何来度和载呢!”
秦珂一扬眉头,脑中电光划过,嵬松那张古怪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白天零星闪过的念头一点点拼合起来,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流线:“不相干!难道大师的意思是,不相干!”
苏五愣住,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让秦珂开了窍,连忙点头道:“也许!也许哦!”
周春晖又道:“可是,这不相干到底指什么?是赤牙虫和别的茶树不相干?我们不必担心它会传染给别的茶树吗?”
秦珂连忙挥手:“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
周春晖疑惑的看着她,刚要发问,却见秦珂已经冲到门边:“烦劳周小姐跟我走一趟,咱们去枯禅寺问个究竟。”
周春晖看了看苏五,二人相视片刻,纷纷点头。
刚好周春晖带了马车来,几人共乘,急急朝山上奔去。
月色当空,秋风透过帘缦越发的有些阴冷。周春晖抱了抱胳膊,瞥眼去看秦珂时,却见她目光炯炯,却不知在想着什么。苏五则倦怏怏的靠在一旁,仿佛睡着了。
周春晖微垂着脸庞,一只手指拨弄着耳坠子,低声道:“那封信,可替我送了?”
秦珂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赔笑:“我这几天被赤牙虫搞的焦头烂额的,那信就在我的小妆匣里,还没来得及去送。姑娘别担心,我明儿就去。”
周春晖闻言脸色一松:“罢了,我思来想去,只当没有这事,那信你替我烧了吧。”
秦珂是个灵动的人儿,疑惑的话刚到嘴边,便及时收住:“若是姑娘不想送这封信,那明日我交还给姑娘可好?”
周春晖抬眼看她,心中顿时一热。秦珂这是表明姿态,怕她不放心。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且放心,我既请你代为传信,便是信得过你。若还了我,我心里定要再难受一次。索性,你替我烧去吧。”
秦珂闻言心中一动,信的内容,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想想周春晖青春少艾,正是女子最曼妙多情的时候,却因入宫一事一直待字闺中。况且这一耽搁便遥遥无期。利风何等磊落潇洒的男人,自己对他也是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周春晖暗自思慕于他,又有什么错呢。
月光透过帘缦的缝隙落进来,照在周春晖修长的手指上。瑟瑟的寒风,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有时候,我希望陛下快点驾崩!”
秦珂一惊,只觉得一道寒锋贯穿胸膛。“这话可不敢乱说!”说罢,她挑起帘栊朝车外望去。只见一地月痕,斑斑驳驳。一切,都静的出奇。她缩回脑袋朝苏五望去,他仍旧沉沉的睡着,面目在夜色里有些模糊。
“姑娘,你岂不是疯了!”秦珂抓住她冰凉的手,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她闻见周春晖脸庞上爽利的茉莉香味,像是小时候唱喝的一种奶茶。
周春晖并不像是疯了,她星子般的眸子睁的大大的,目光干净的像个婴儿。
“我为什么不能爱别人?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人,为什么要嫁给他!”她的声音低的让人颤栗。
秦珂从未见她用这种声音说过话,像个无望的老妪。
“也许……他长的很英俊!我读过陛下的文稿,他是个有才情的男人!”秦珂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更没想到,周春晖竟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么危险的话。
谁知,周春晖花瓣般的唇里发出一丝冷笑:“是,他很英俊,很有才情。可是,我的姑母就死在宫里。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秦珂终于明白,她在害怕,她怕重复周家女人的命运,被帝王宠幸却不得善终。
“只因她生了皇长子?为什么她的儿子不可以是长子?”周春晖的眸子里泛起泪花,在夜色的掩映下,像是两块璀璨的宝石。
秦珂牢牢握住她的手:“这些话再不能对旁人说起,不然整个周家都会遭殃!我知道你喜欢利风,可为了他的安危,你也不能把这事说出去!你是注定要进宫的人!”
周春晖沉沉的垂下眸子,泪涟涟而落:“所以我只对你说,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秦珂叹了口气,禁不住悲从中来,眼眶也湿透了:“想不到姑娘心里竟有这么多的哀伤,我只道是你天性孤冷,不屑与人为伍。”
周春晖不再言语,似陷入沉思。两人靠在一起,摇摇晃晃中,仿佛过了一辈子。
当车子来到寺门口时,马夫来敲窗,秦珂才恍然发觉,也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即将开始!
她推醒苏五,那家伙揉着迷蒙的眼,怏怏的跟着二人下车。
月光落在寺庙的门栏上,仿佛蒙着一层轻柔的白纱,万籁俱寂,只有秋风瑟瑟袭来,让人禁不住有些忐忑。
秦珂刚要上前扣门,苏五却抢先一步:“让我来。”
秦珂疑惑的看了看他,片刻后,还是收回手臂。
九年前,自从秦珂大病初愈后,苏五便再也不上山来了。他永远忘不了秦珂病中的光景,那般无助的一个小人儿,整日坐在白牡丹花下,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的便会问,鸣泉在哪里?他便也因此而恨上了鸣泉,恨上了枯禅寺。
时光如梭,如今再次来到这里,他心中的思绪杂乱异常。他有些怕,不知怕什么,那袭白衣似乎始终隐藏在山寺的某个角落,挥之不去。
来开门的是智深。苏五冷着一张脸:“我们来见大师。”
智深抓着脑皮:“这么晚了,大师都睡了!”
秦珂刚要说话,却见智深身后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低低垂着脸孔,瘦削的身体上披着一件雪白的僧袍,他双手合十,俯身道:“师傅让我来接他们。”
智深有些奇怪,却也不敢阻拦,只能闪身一旁,愣愣的望着秦珂一行人。
周春晖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秦珂连忙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这人叫嵬松,是个癞头和尚,新来挂单的。”
众人跟在嵬松身后,辗转来到禅房。
只见破囚正闭目养神,身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