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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陪你到时光的尽头-第23章

小说: 陪你到时光的尽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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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在原地站了半天,忽然尖刻地叫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偏是她?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宁愿喜欢一个读到高中都不知道穿文胸的笨女人也不喜欢我?”

一旁,孙菀如同被重重抽了一个耳光,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厉娅,小腿因耻辱发起抖来。她紧咬的唇上,一丝血痕沁了出来。她忽然不想再站在这里,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是一场噩梦,从噩梦中醒来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

她木然挣脱卓临城的手,踉跄地历阶而下,她刚走到马路上,身后就传来卓临城紧张叫唤她的声音。

她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厉声说:“不要叫我!”

她掩住耳朵,一行热泪无声地滚了下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她无比狼狈地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孙菀关了手机,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直闷得眼窝深陷,面色苍白。

她像一只鸵鸟埋首在沙里,既不敢面对厉娅,又没脸面对萧寻。她将自己那晚的乱性归咎于酒精。她把百度上有关长岛冰茶看似温和,后劲极大的评论看完,时刻蜷缩着的心才略宽了些。

黎美静见她每天缩在家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老辣而刻薄地指出:“那天你急匆匆出门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你最近哪里都不对劲,说你生病,却没见你咳嗽鼻塞发烧,说你没病,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整个腊月里只见你早出晚归,该不是夜路走多撞邪了吧?”

孙菀想着卓临城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我是撞邪了!”

除此之外,她再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推进背叛友情、背叛爱情的深渊。

在家里煎熬了七天,孙菀到底忍不住开了机,此起彼伏的短信铃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她看着不断交替的“萧寻”“厉娅”,一颗心几乎被内疚拧出血来。

未等短信铃声落下,她神经过敏地将手机远远丢在了床角,将头埋进衾枕里。大脑里天人交战数百回合后,她犹豫着打开了最近一条来自厉娅的短信,入目是一行极简短的话:

什么时候不想当鸵鸟了,打电话给我,我们谈一谈。

孙菀捧着手机,干涸的眼窝里泛出点泪光。

她不敢打电话给厉娅,折中地发了条短信,约她在A大附近的星巴克见面。

孙菀抱着一颗被泼咖啡、甩耳光的心,准时去了约好的星巴克。她原以为自己去得够早,不料厉娅去得比她更早。

她静静坐在角落的大幅窗玻璃下,穿着一件白色的皮草。皮草是很容易被穿出暴发户气质的东西了,但厉娅驾驭得很好。不同于那晚,她今日化了淡而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既明艳又贵气。

第21章 拥有不如精彩过(2)

孙菀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忐忑地坐下,她见惯了她的美,但还是在她的容光下自惭形秽了一把。

厉娅眯着眼睛久久凝望着孙菀,嘴角渐渐勾起一丝似是而非的苦涩笑纹:“你爱上他了?”

她口中的“他”让孙菀尾指轻轻一跳,她垂着头,屏住呼吸摇头。

不等厉娅再开口,孙菀连忙将卓临城让她请人物专访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又再三强调,他们那天晚上都有些喝高了。

厉娅直勾勾地盯着她:“根本就没有人物专访这回事。他不过是在跟你玩皮格马利翁游戏而已,你居然真的就一头栽了下去。”

孙菀一愣,微微张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厉娅。

“你看过赫本的《窈窕淑女》吗?高贵的语言学家爱上了贫贱粗俗的卖花女,就像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爱上了自己雕刻的少女像——太过感性单纯的人都很容易爱上自己倾注过心血的作品。”厉娅面无表情地将所有方糖都放进自己的咖啡杯里,端起浅浅啜了一口,幽幽说,“离他远点,否则,以后连皮带骨被他吞了,你都还不知道怎么着的道。”

孙菀的鼻尖骤然红了。桌子下,她的双手紧紧蜷着,连十指刺破掌心皮肤都未曾察觉。

“老孙,这件事情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那天晚上说错了话。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看我,也让我好好看看你。以后,我们可能很难这样面对面坐着了。”

孙菀听她这话说得突兀、凄凉,骤然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厉娅轻轻吁了口气,将一杯柠檬水推到孙菀面前:“还记得我的梦想吗?纽约大学表演系。我马上就要去那里了。一部电影作品,三封推荐信,一张国际信用卡,他就这样把我打发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着抖,“算起来,我其实是赚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高兴。这几天,我把什么都想清楚了。他盯上了你,却拿我当跳板来你身边,以为事后付我一笔报酬就可以好聚好散,却没有想过哪怕一条跳板被踩久了也会痛。”

孙菀口中的柠檬水酸得几乎难以下咽。

默了良久,厉娅手中的咖啡勺“咚”的一声掉进咖啡杯里,一行眼泪无声无息地从她眼角滚落。

她抬手抹去眼泪,抽泣了一下:“听过剥洋葱的故事吗?这一年来,我每天都在剥洋葱,只想看看他的真心在哪里,但是剥到如今,我已经相信,像他这种人是不会有心的。我走了以后,会彻彻底底忘记这个人,彻彻底底忘记这里的一切。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你惹不起他。”

孙菀一颗心绞着疼,她绷着苍白的脸,不停摇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他了。”

“由不得你的。你觉得他费了那么大力气,会半途而废吗?他之所以在这时候抽掉我这块跳板,是因为他已经到了他想要到达的位置。你千万小心。”

厉娅的描述让孙菀不寒而栗,卓临城在她心目中的完人、贵人的形象,被厉娅这几句话轰为齑粉,潜意识里,她对卓临城生出一种莫大的畏惧来。

和厉娅从星巴克分手后,孙菀心里空得厉害。站在北京四通八达的街头,她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徘徊了良久,她神情灰败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鼓楼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她在小卖部里买了几斤新鲜水果,心情沉重地往住院部走。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怎样跟叔叔阿姨解释最近的音信全无,她更加没有勇气面对萧寻,生怕被他看出一点点有关那晚的蜘丝马迹。

短短几百米的路,她足足磨蹭了二十分钟。切实站在萧妈妈病房外时,她惴惴不安地靠着墙壁,深呼吸了几口,才鼓足勇气挤出微笑推门而入。

她的目光刚落到萧妈妈的病床上,嘴角那点微笑瞬间凝固。她懵懵然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陌生男人,疑心自己走错房间,正准备退出去验看,然而,病房里其他的熟面孔又提醒她,她没有看错房号,而是别的什么错了。

她顿时发起慌来,脚步机械地走到那张病床前,嘶声问:“我阿姨呢……我阿姨是不是换病房了?”

那个陌生男病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吓人,忙将无辜的目光投去对床的老病号。

孙菀被他的目光一提示,立刻扭头问对床那位:“余叔叔,我阿姨呢?我阿姨去哪里了?”

那个老病号目光闪烁了几下,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大前天夜里……去了。”

“去哪里了?”

孙菀如遭闷棍,大脑选择性地跳过“去了”最通俗的意思。

老病号为难地说:“她前天夜里过世了。走得很突然,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男朋友和你叔叔前天大清早就托送遗体回家了。”

孙菀犹不肯相信,眼泪颤悠悠地悬在眼眶里不肯落下。她哆嗦着去翻手机,找到萧寻的号码按下拨通键,没头没脑地往门外走。

她边走边迎着夜里的寒风大口大口吸着气,外界的一切嘈杂声全都远远遁去,全世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电话通的那一瞬,她大哭出声:“萧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阿姨……”

萧寻反倒比她平静:“菀菀,妈妈以后都不用受苦了。不要哭,妈妈生前一直都很坚强,她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孙菀哽咽着拼命摇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她断断续续地说:“我马上买机票来西安。”

萧寻静静地说:“不、不、你别来,过完头七,我就回北京。”

孙菀顿住脚步,站在医院温暖的大厅里,她紧紧握着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端传来寒风凄厉的呼啸声,像有一股来自遥远、虚空黑暗里的冷风钻进了孙菀的衣领:“你不多陪阿姨一段时间吗?”

“不需要。公司的假期只有那么长,我必须回来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孙菀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有什么比守孝更重要的?”

“有很多。比如,我要做事,我要活下去,活好一点。逝者已矣,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孙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声息明明就在耳边,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生出一种错觉,他在一片茫茫风雪中抛下止步不前的她,往走越远、越走越远了。

大年初五那天,孙菀等回了萧寻,却送走了厉娅。

孙菀站在航站楼的落地窗前,怔怔望着那架波音747轰鸣着升向白亮的高空,最终什么也看不见。

她在航站楼里坐了一个下午,面前是从未停止的人来人往。她忽然很羡慕这些人有一个地方可以去,羡慕他们能被一个人收容。她生命中仅有的两个会收容她的人,已经走了一个。她的直觉告诉她,仅剩的那一个,也在用不动声色的方式从她生命中撤离。

孙菀的直觉没有骗她。

正如墨菲定律提醒的那样,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可能已经发生了——她很快就等到了萧寻的告别。

萧寻跟孙菀摊牌的那天,是四月里一个下雨的星期天。他在西餐厅旖旎的乐声里告诉她,他接到公司任命,即将随公司的精英团队去美国做子公司的业务拓展。

孙菀竭力让自己平静:“这就是你要处理的‘重要的事’?”

萧寻没有回答,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要去多久?”

“至少是三年,或者更久。”萧寻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垂眸盯着面前的鸡尾杯。

孙菀用自己都陌生的怪异腔调问:“是赵一霆任命的?”

“不——”萧寻敏感地断然否认,“是卓总和董事会议定的。”

“卓总、卓临城?”孙菀声音里起了哭腔。

萧寻有些诧异从她口中听到卓临城的名字,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静。

“一定要去吗?”

萧寻喉头动了动,神情黯淡了下去:“一定要去。”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我一定不让你去呢?”孙菀含泪盯着他。

“菀菀,别这样。”

孙菀探手抓住他放在桌上的右手,哽咽着说:“因为阿姨去了,这里已经不再有你的牵挂,所以你要撇开我,去寻找你本来的前途了,对吗?萧寻,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萧寻的眼睛平静而哀伤:“是。我以前以为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是现在我才明白,那么多条路里,只有一条是活路。菀菀,我已经做错过太多选择了,以后都不能再走错。”

孙菀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她抬手拭去眼泪,冷冷讽刺:“这样听起来,我只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一个会阻碍你前行的掣肘。我记错了,那个说爱我,说要我和永远在一起的人,竟然不是你!”

萧寻在她的责难中轻轻摇头,苍凉地说:“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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