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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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庵并不是宝邑城香火最盛的庵堂,但它位置清静又只接纳女香客,而且庵主玄清师太佛法高深,还是有不少信众的。
比如今天一来就为庵上奉上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还送每位师太一件新衣一双新鞋的夫人,正是目前宝邑城号称杨百万的富商杨雄的正妻乔氏。
乔姓不是大姓,这又是宝邑城,这位乔夫人还的确与林秀君沾亲带故,只不过玄清师太从前就听乔夫人说过几句乔氏族里并不齐心,她也很看不惯族里某些人的作为。
后来林秀君来莲花庵之后,听说有位母亲同族的乔夫人居然也是常来莲花庵的香客,生怕乔夫人和乔玉彤关系好把她的事通风报信,当然不敢去见乔夫人,而且详细的去打听乔夫人的底细。
总之还好,乔夫人目前快五十岁,嫁进杨家三十多年,她和乔玉兰、乔玉彤姐妹年纪相差比较大,虽然是同族但并不熟,而最重要的是,族里当年收了乔玉彤的好处,由着她悔了谢家的婚嫁到林家的族中长辈,没一个是乔夫人那一房的。
于是林秀君不急着认亲也不用太防备乔夫人。
乔夫人本来每月都会至少来莲花庵上香一次,除了十一月莲花庵主动闭门谢客那一个月,这十二月过半了她才来,送上东西又表示歉意:“早想过来添一柱香,只是十一月时我身体不大好,现在好不容易能出门了,就着急惦记来莲花庵,庵里的师太们闭门一月,佛法上一定更进一步了。”
几十年的熟人了,玄清师太见乔夫人的确气色不大好,虽然施了一层脂粉但细看还是有点灰黑,就关心的询问:“夫人可是快过年太忙累着了,夫人也是当婆婆当祖母的有福人了,就让小辈练练手…”
玄清师太知道乔夫人不是那种掌权不肯放手的女人,所以才出言问一句,乔夫人果然不生气,疲劳的脸上还带出几分喜悦:“师太不知道,我大儿媳妇又诊出三个月的喜脉了,现在不能累着,去年嫁去江西的姑娘上个月也传回来喜讯,还有在江南分号的小儿子小儿媳妇今年也会回来过年…”
“那真是三喜临门,夫人更应该保重自己,不然让孩子们知道为了他们的喜事反而把夫人给累着了,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玄清师太贴心的劝慰。
乔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只是大儿媳妇有孕本身就够提心吊胆了,那才五岁的嫡长孙她这做祖母的不看紧了怎么行?女儿嫁得远又是头胎,娘家不但今年的礼物更得重还得再派几个有经验的嬤嬤护着,小儿子一家每三年回来一次,绝不能让孩子以为离得远父母对他就不关心了。
这喜事一下子来多了,也是很累人的。
乔夫人向来是要强的,习惯对人报喜不报忧,对玄清师太的好心安慰她也只笑笑:“不过就是最近几个月累一点儿而已,我也找了位老郎中看了,说没别的事,就是操劳过度阳气不足,气血运行不畅面色才不大好看,现在正吃着桂附地黄丸已经身上轻快不少,不过面上没这么快就红润的…”
女人有几个甘心自己面容不佳的,尤其是对面还有别的女人做对比,乔夫人认识玄清师太几十年,知道这位庵主少说也是六十多快七十的真正年龄了,可看上去挺多四十多一点,这难道真是出家人脱离红尘俗事心静的缘故?
莲花庵就在人间还是繁华的城市边上,更别说往来的全都是红尘中人,玄清师太一听乔夫人叹息面色不好就联想起另一件俗事,于是试探着问:“别的女人或许会为面容不佳而发愁,但贫尼听说夫人的娘家乔氏正是以胭脂水粉出名的,而且乔家的胭脂水粉和别人家的不一样,里面加了养颜的秘方,夫人近水楼台还怕弄不到上好的脂粉,內外一起调养?”
“乔家?现在早不是当初的乔家了。”乔夫人说起自己娘家家族却满脸不屑。
“这是为何?”玄清师太猜乔夫人不屑的应该正是当权那一支,不可能是乔夫人的父兄子侄。
“师太出家人不用胭脂水粉所以不清楚,我首先只说一个情况,十五年前乔家店铺的一盒珍珠香粉,是一两粉一两黄金还供不应求,现在一盒珍珠粉一两纹银还铺上一堆卖不出去,师太猜猜是什么原因?”乔夫人先这样问道。
“这个…贫尼虽然是出家人,但莲花庵附近还有些庵产需要照顾,对生意上的事多少一知半解,依贫尼看,生意逐渐不好的原因不外两方面,一是做生意的人出了问题,另一个就是卖的东西不如从前了。”玄清师太说道。
乔夫人一笑:“师太果然世事洞明,我那娘家一族的乔家,祭祖享祖产的是大房、三房、五房、六房的后人,我父兄离得远,平日不享受族里的分红,也不管乌七八糟的事。”
“乔老太爷不靠祖先余荫,全凭自己走南闯北创下了若大的家业,这更让人敬佩。”玄清师太称赞道。
的确,要靠族里那些人,她哪可能有丰厚的嫁妆进杨家,让公婆丈夫不敢怠慢她?乔夫人越感激自己父母就越觉得娘家其他族人凉薄,不过当年乔家大房还算可以的,爹爹也常对他们说,如果不是大房族长主持分家公道,他是不可能有本钱白手起家的。
“乔家原两代族长在的时候还行,我祖父父亲也受过照顾,也就是十三年前乔家大房绝了嗣,再换的人出了问题,乔家现在的店铺是三房他们经营的,但显然他们没得到乔家制脂粉的祖传方子,后面制出来的东西老主顾一闻就不对,就连我这个也姓乔的,早十几年不用他们的东西了。”乔夫人才不会送钱给三房,当初三房争族长的位置时也没给她父兄好处啊。
如果大家都和乔夫人一样了解这么多乔家的事,古夫人和顾小姐就不会以为乔家店铺的索笑香是最好的,她们要有心再寻别的,顾小姐就不会绝望得想自尽了。玄清师太想起这事在心里念了声佛,又继续问:“贫尼有师姐在古圣城的庵堂,所以听说乔家原族长的两个女儿先后都嫁到古圣城了?”
“是,第一个嫁的是嫡女,门当户对名正言顺,后一个却是一笔糊涂账。”到底是乔家女儿的丢面子的事,乔夫人不肯再说得细,“今天我过来求菩萨,一是希望大儿媳妇和女儿都能诞下麟儿母子平安,二是求小儿子一家一路平安顺利回家,师太说我求的这些是诵经还是求签呢?”
“求签主要是问个吉凶祸福,夫人现在最希望的是家人平安,还是在菩萨面前诵经上香吧。”玄清师太认真考虑,乔夫人所求实在不少,万一签文上哪一点没写到…乔夫人可还在病中呢。
乔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她所求这么多,总要圆满了才好,还是自己一件件的去求菩萨更显得心诚。
乔夫人虔诚的诵经,玄清师太陪了一会儿就亲自去找林秀君,林秀君自来莲花庵的头一天就专门拜托了她,说如果有乔家或林家的人来庵堂,请千万告诉一声让她能躲个平安,并奉上不菲的香油钱。
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而林秀君的身份全莲花庵也只有玄清师太最清楚,所以还是当庵主的亲自去告诉。
乔夫人也不是头回来了,林秀君平常想着不去前面佛堂就行了,不过听玄清师太重复乔夫人说的“第一个嫁的是嫡女,门当户对名正言顺,后一个却是一笔糊涂账”,这头一个自然指她生母乔玉兰,糊涂账是乔玉彤…难道乔家还有人怀疑她外祖父不是病死的?而且不管别的,至少乔夫人是瞧不上乔玉彤的。
如果乔家几房不合内里乱起来,说不定就会有人重提当年的事…林秀君盘算着拿出一盒香粉:“师太…刚才您说乔夫人施着脂粉也能看出面容灰黑,我这儿倒有一盒自己按祖传秘方制的珍珠粉,师太能否帮我交给乔夫人…”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做好事,因为让出家人帮忙算计,林秀君脸有点红低头恳求。
玄清师太含笑接过依然不起眼的小木盒:“这有什么难的,乔夫人自己也说了她现在需要內外都调养,只遗憾乔家店铺卖的东西不正宗。”
林秀君便再谢过玄清师太的慈悲心。
乔夫人要求的事多,中午是在莲花庵用的斋饭,然后也不午休继续拜菩萨诵经,直到下午申时了才告一段落,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回家。
玄清师太这时候才拿出林秀君给的小木盒:“乔夫人对胭脂水粉可是行家,贫尼手里恰巧有一盒香粉,还请夫人帮忙给看一看。”
第三十三章 沾亲带故(下)
出家人是不施脂粉的,乔夫人看玄清师太居然拿出一盒香粉问她,一开始当然奇怪,不过再一想估计是别的女香客托玄清师太问的,于是接过看细看。
乔夫人先看盒子,虽然她父兄这一支乔家并不经营脂粉,但好歹同族许多人是靠这个吃饭的,对脂粉的好坏比一些不化妆就不敢出门的女人还要精通。
胭脂香粉一般是用纸盒装,乔家店铺的各种盒子全都是特订的,这不光是为个招牌,还是因为木盒本身带着木头的气味,容易与香粉味混合了,所以一看这木盒,乔夫人就觉得这香粉一定不是专业的人制的。
当着玄清师太的面,乔夫人不好意思露出轻视来,她先闻一闻木盒,还好,这木头是那种气味非常非常浅的,再打开盒盖,一股香粉独有的香气马上扑面而来。
“咦?”这一闻,乔夫人发现不寻常了,她平日用的香粉自然也是香味纯正芬芳的上等品,但这看着不起眼的木盒里的香气似乎更胜一筹,她迅速盖上盒盖开始算时间,一盏茶时间香味才逐渐散没了。
乔夫人再打开盒盖,用指甲挑了一点香粉放掌心里细观察,粉质细腻柔软爽滑,“师太,如果我没看错,这个是上品的珍珠香粉,虽然我说不上里面具体的配方,但只有当年我出嫁时,我娘亲重金在原乔家店铺买的那用白色茉莉花加珍珠磨制的珍珠香粉才可以比得上。”
原乔家店铺?那不就是林秀君外祖父开的店吗?看来林秀君的手艺已经比得上她祖先了,玄清师太又想到林秀君能预见未来,也不知道这样有本事的女孩的将来会如何?是像那些泄露天机的人一样…林秀君却说不出她能预知的天机,这是不是代表上天在保佑怜惜她?
“师太,我能否问一下,这香粉出自哪家店铺?”突然冒出来一个胜过现在乔家脂粉店的好东西,乔夫人当然得细问,要是店铺还小还没出名,她马上通知父兄去收购,并打出乔家正宗的招牌。
“不是什么店铺的,是我师姐在古圣城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孩子,唯恐那女孩再被人害了,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才送到我这里暂住,那女孩会做各种胭脂香粉,这就是她亲手做的。”玄清师太如此帮林秀君,一则自然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救人救到底;二则她好奇林秀君为什么能预知未来,如果她和林秀君近一点,是不是也能参悟过去未来,立地成佛?
乔夫人不清楚玄清师太誓愿宏大,只以为闲话家常,古圣城这三个字也让她联想到一些人一些事:“那师太应该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孩姓什么,是哪家的人吧?”
“…这个…知道是知道,只是贫尼的师姐说她落水之事蹊跷,回不了家…”玄清师太自觉自己也没说谎,林秀君不见了林家的确没认真找过也没大办葬礼,堂堂唯一的嫡女没得悄无声息。
别人家的家事乔夫人也不愿意深追究,只是凡经商做大生意的都明白一个词叫“富贵险中求”,闻着手上盒子实在极好闻的香粉味,乔夫人还是开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