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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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及时双手一抄,抄住了两条棍子:
——不,不是棍子。
而是柴。
他收回来的是两条柴薪。
——那是甘勇身殁后扔弃、但孟将旅死前仍教它予雷怖二记痛击的两条柴。
雷怖手握着柴,奋战。
剑来。
剑如电光。
但剑不是电。
雷怖挡不了电,但仍架得住剑。
他左手挥柴,挡住了一剑。
那是宋展眉的剑。
剑是挡住了。
但柴却突然软了。
——一天!
原来他拿在手的,不是一支柴。
而是一条蛇!
他拿的明明是一截柴薪,怎会变成一条蛇!?
这瞬间,手上的蛇,揉身张口,露出尖利的毒牙与咝咝的长舌,正噬向他!
3.雷大雨小
轰的一声。
响了一个大雷。
雨却小了。
但雷怖的惊惧更甚。
——因为他手上的柴薪竟变成了一条蛇!
蛇口正噬向他!
他可不想死!
——他要活!
雷声隆隆,使他陡生自己正遭“天谴”的错觉。
雨虽小,但足以扰乱他的视线。
天色已黯。
暮已降。
他气已衰。
力亦弱。
视力也因而衰退。
——可是他还是清楚地看见那条蛇正拧首狞齿向他噬来。
他急中生智,马上用右手的柴,砸向左手的蛇。
“卜”的一声。蛇首已给打个稀巴烂,还震痛了自己左手虎口,他正庆幸间,忽然,他右手的柴未端,“嗖嗖嗖”疾弹出了三点星星。
这一下,来得急,来得快,来得突然。
雷怖急中生智,智中生变,用左手蛇身一技一同,形成一道罩气,展开这三道暗器!
暗器是给砸开了,可是只是两枚。
他把一切都拿捏得刚刚好,唯一算不准的是:
他左手的“蛇”,在这一刹间,又变回了柴!
柴是硬的。
蛇是软的。
——一软一硬之间,运使的力道就大为迥异。
是以,雷怖用使蛇身之力来舞动柴薪,其准确程度便大大打了个折扣。
所以、他只荡开两枚暗器。
还有一枚,“哧”的一声,打入他的胸肌里。
他吃痛,大吼了一声,退了一步。
天外,雷鸣又一声。
轰轰。
雨又小了些。
这雨使他越淋越迷糊。
但痛却使他清醒过来。
——他遽然“清醒”,不仅是因为给暗器“叮”了一口。
而是背后,又吃了一鞭。
那是马鞭。
——尖锐的痛楚几乎撕裂了他的神经。
他马上意会了一点:
他可能己中了迷魂药!
——不然的话,手上的柴,怎会变成了狞狰的蛇身?明明是一条蠕动的蛇,怎又会一忽然变回一支硬邦邦的柴薪!?
———定是有“掩眼法”!
是什么“掩”了他的“眼”!?
一——雨……!
对了,是雨,……雨就一直打落在他脸上!
的确是雨。
他猜对了。
雨有迷药。
在雨水中下手的是鱼姑娘。
她一下子几乎把手上的迷魂烟、迷香、迷药都发放了出去,只求把雷怖毒倒再说、迷倒再讲,放倒了他,再图其他。
她就趁盂将旅敌住并重创雷怖时下的手,天黑雨下,雷怖一时也着了道儿.所以才会生起手里的柴薪是毒蛇的错觉。
另一支柴,未端弹出暗器,的确不是原来的柴薪——那是给鱼姑娘眼明手快换了一柄她常发售的兵器,一旦用以暗算人便会先伤着自己。
不过鱼姑娘却无意要杀人,旨在警诫,所以,暗器没有淬毒。
——可惜就是没有淬毒!
所以雷怖还没死。
他已身受多处的伤。
身负重伤的他,依然力图狰扎。
他现在一时退不回名利店,也杀不出店外。
他背腹受敌。
他伤痕累累。
他知道雨里有迷药。
他知道敌人都要他的命。
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死亡那么可怕。
又那么接近。
原来杀戮那么凄厉。
那么狰狞。
他真想跪下来求饶,大喊救命。
可是没有用。
他知道谁也不会原谅他的,这些人中谁也不会放过他的。
因为他杀戮太重。
要活命,得靠自己。
他闭上了眼,不理雨水,屏住了呼息,不吸毒气。返身,只觉天旋地转,他强提一口气,一手又夺过了“青青刀”,杀入“名利圈”。
为什么他一伸手便可以夺回“青青刀”呢?
“青色刀”不是扣在“搜仇手”余默然手里的吗?
本来是的。
可惜鱼姑娘的迷魂雨却累了事,
误了大家。
眼看,孙青牙挥舞“是非剪”,以及宋展眉提剑就要攻到,但他们先后惊觉雨中有迷药,连忙掩鼻屏息,先退开一边再说。
于是,攻势因而缓了一缓。
这一缓,却是雷怖的生死关头。
雨水和阳光跟岁月一样,不会因为忠奸、贵贱、强弱而有所变异的。到头来,贫民是死,暴君也得死。有阳光的时候,普照天下,除了给囚禁失去自由的犯人不得一见之外,自是谁都可以沐照其中;雨水降临大地,遍洒甘霖,大地一样都得到滋润。
鱼姑娘是不顾一切,要向雷怖下手。
她情急。
也事急。
所以她一气把至少十二种不同的麻药和迷药下在雨里、渗在雨水中,要去毒倒雷怖。
她本来一直投鼠忌器。
可是现在已不顾一切。
——再不把握这时机把这魔头放倒,生怕在场的谁都活不了!
她手上并无杀人的毒药,只有迷药和麻药,要不然,她早就下最毒的药把雷怖毒死——也因为她现在施放的只是令人发软、失去战斗力的药物,所以,她才不怕万一错手迷倒了她的同伴和战友:
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没啥不得了——她有解药。
只要杀了雷怖,她就可以救醒误给“毒倒”的人。
她没想到的是:
在她还没迷倒雷怖之前,余默然已给“迷雨”弄得神志恍惚,把持不往!
4.多情鱼头无情尾
余默然其实中毒不深。
甚至也不曾给迷倒。
他的警觉性很高,一旦发现雨有蹊跷,立即就闭气屏息,要抵抗毒力所以神不凝、气不聚,——就是因为这样,负伤多处、气急败坏的雷怖,才能返身攫回他手上的刀,倒反杀入“名利圈”。
他一路杀了回去,至少,又杀倒了六七人。
这时候,雷怖已然伤重,而且,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毕竟,鱼天梁向他洒的迷药还是生了效。
他心中惊恐已极,但仍十分强悍,见人就杀。一路子入了客栈。
这时候,客栈内一片昏黯,死伤狼藉,血流遍地。
他是踩着地上的尸首退杀回客栈的。
名利圈内虽昏沉黝暗,但仍有两处,各点了盏油灯,所以还勉强可以照见店内的情势。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仍有心情胆敢挑灯观战?
谁?
是那两桌的人。
这里再重复一次:
一桌是二少一老:一位漂漂亮亮的贵介公子/一个斯斯文文的羞怯青年/还有一个脸肉横生容貌猥琐的老头子。
另一桌坐了三个人:一个面色蜡黄、无精打采的青年/一名高大威猛凶神恶煞但也有形无神的大汉/一个是所文秀气白皙清雅但也有神没气的书生/另外站(不,其他是一直动来动去,挖鼻孔掏耳垢剔牙缝的老是没安静过片刻)着的是一名长得很可爱、很神气也很嚣横的大块头少年人。
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这两桌人在此时此境点了灯。
点亮了灯。
——燃灯,在他们桌上。
有刀。
雷怖手上又有了刀。
有了刀的雷怖,虽然还是很惊惶,很狼狈。受的伤还是很惨重,但他不知怎的,忽然变得很恐怖起来。
他又变成了恐怖的雷怖。
因他手上又有了刀。
手上有刀的他,又变成了“杀戮王”雷怖!
雷怖的伤口仍在淌血。
他的心仍狂跳不已。
他还在怕。
他也是人。
他怕死。
是人都怕死。
可是,他跟刚才的惊恐,却很有点不同。
因为他手上已有了刀。
他知道这些人都如狼似虎的要跟他拼命、要取他的性命。
他明白。
——这些人把命都豁出去了,主要是他自己逼成的。
因为他杀戮太重。
——他们不合力杀了他,他就一定会一个人杀光了这些人。
他因一时失策,错估计了这些人众志成城、联手拼死之心,所造成可怕的反扑。
他几乎因而身死当堂。
所幸,他又夺得了刀。
——尽管那不是一把趁手的刀,但毕竟仍是刀。
他杀人店里,只求歇得一口气,回上一口气,马上就反击。
杀!
——杀光了这些联手起来几乎杀了他的人!
一个也不留!
这时,他正退到一张推翻了的桌子前,疾退的身形陡然一顿。这面桌子正靠墙掀倒,桌脚正抵在墙上,一地都是散筷碎瓷,菜肴狼藉,雷怖踩了一脚,几乎摔跤,由是他马上警觉到那儿有一面半翻的桌子,立即止住了飞退的身于。
好了,他现在是背有所靠了。
他决定重新振作,与敌人决一死战。
——反正,敌人剩下的已不多了。
万一敌不过,他只要再杀几个,慑住大家的胆子,再扬长而去。
他试过这种场面:有两次,明明已筋疲力尽,不能再战了,但因为他杀戮的余威,唬住了众人,他又强忍伤痛,强撑到底,结果,大家只有眼巴巴的目睹他从容而去。
其实,那时候只要有人再跟他拼命,哪怕是再一刀、再一剑,再一招,只怕他都抵挡不住了——但到底还是让他慑伏全场,安然离去。
他此际已感心悸,心知已难大获全胜、杀光敌人,但他仍有寄望:
至少要抖擞神威,威压全场,让自己安然渡过这一劫再说。
能的能的……
——他告诉自己。
可以的可以的!
只有希望,才有可能如愿。
——他安慰自己。
只有相信会发生,才有可能发生。
烛火幽黯,凄风苦雨,伺雷晌天外;然而,他心中斗志却盛。
他要先回一口气。
——先定下来,喘上一回气再战。
却没料,就在这时候,他的腿弯一辣,脚跟一热。
——不好,中伏了……
他马上扑了出去。
掠了出去。
然后他马上发现自己已站不稳了:他的左脚跟已给人扎断,右腿弯筋脉亦给挑断!
由于他己站立不稳,所以,几乎是立即给七人个正上前围杀他的人“逼”了回来。
他不是走回来的。
甚至也不是退回来的。
他是“滚”回来的。
——他的脚已不能站立,除了“滚”,他还能用什么办法?
难道用“爬”不成!?
一下子,他已给人废了一双脚。
一刹那,他杀出重围的梦已碎。
——他现在连求活都顿成疑问:
谁令他变成这个样子,还一败涂地?
——他到底“折”在谁的手里!?
两个小孩子:
鱼头和鱼尾。
——在一开战的时候,他就屡下毒手胁持、追杀的两个小孩子!
鱼头和鱼尾,的确是两个不起眼,也不惊人的小孩子、小人物。
但在这个关节眼上却起了反败为胜、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他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
等待机会下手。
忍耐报仇。
坚持杀敌——要是杀不了敌,至少也要伤敌。
等待。
忍耐。
坚持。
等待、忍耐和坚持,无疑是三个“成事”(尤其是成大事)
的必备条件,就像是一个鼎必须要三只脚撑持。
鱼尾和鱼头却是一直在等、忍、坚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