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濡的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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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喽!但是,没有人会坦白承认是自己带枪出来杀人……我总觉得除了南方寿利和楯,其他人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有问题,似乎所有人都说了某种谎言。”
“为什么?”
“没有可做为证人的第三者存在!不过,并非说他们事先商量好而伪造不在现场证明。我感到奇怪的是野末那天未至御厨家拜访之点,野末三时过后离开教职员室,沿县道向西行,他一直未回住处,又未在附近徘徊,也未至市内他平常去的地方。何况,野末有和贱子夫人见面的必要,再加上当天是典子补习英语的最后一天,事情很急,他不应该会没去御厨家。所以,我猜测很可能是为了某种理由,所有人皆掩饰野末曾至御厨家的事实。”
“为何有掩饰的必要?如果野末是在御厨家被杀……”
“没错,确实没必要掩饰。我也考虑过野末在御厨家被杀害的可能,但,不可能。搬运沉重的尸体走那样长一段路,即使两个大男人都得费一番工夫,而且也会被人发现。再说,尸体上有一种可视之为溺死的征候,泳池内又有那样多血迹。既然这样,为何要隐瞒呢?这就令我猜不透了。”
哥哥沉吟片刻,忽然眼神锐利的望着我。“典子那天来家里,你和她谈些什么话题?”
“很多呀!天南地北的。”
“具体说说看!”
“这……升学之事、将来的梦想、最近所读之书……”
“不可能未提到野末吧?”
“当然有了。典子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为何不在呢’,我说‘也许这样最好也不一定’。”
“不会是谈这样悠闲的话题吧!典子去野末的住处,究竟抱着何种打算?”
“当然是说再见了。”
“你要知道,南方寿利当天曾去找典子,主要是因为担心不已,才要设法阻止典子去见野末,而知道典子不在家之后,立刻赶往野末的住处。她为何那样担心呢?而且至今仍担心着,可见并非担心野末会对典子如何,而是典子可能企图做出什么唐突之事,也许,典子想杀害野末也不一定。
而,野末不在家,典子到家里找你。她和你是好朋友,任何事都会和你商量的,那么,当然会谈起心中打算做之事。所以,你应该知道典子企图做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连寿利都应该不知道。我只知典子想彻底做个解决。”
“解决?”
“和自己被野末所引诱的心对决。”
“是想清算越轨的爱情?”
“你这根本是刑事的说辞嘛!是否清算?抑或彼此关系更深入一步?连典子自己都不会明白的。典子没有杀害野末,她根本没带手枪。”
“有带着书包或什么吗?”
“只有薄薄的包袱,无处能藏放手枪。何况她有不在现场证明。当然,如果典子带着枪,我一定也会将枪偷偷藏起……不过,没这个必要。”
“这么说,典子并未带走手枪了。楯想带枪却找不到。寿利则如你所说,没有将枪送回原处的机会。如此一来,只剩下鹰场一人了。”
“还有典子的母亲和祖母。”
“祖母不必算在内。”
“鹰场也是吧!就算他知道有枪,也不知已藏至匾额后面。”
“这么说,是御厨贱子……”
“典子的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而且是基督徒,最不可能杀人的就是她。”
“结果,谁都没有杀人了?”哥哥苦笑,但是额头青筋暴窜,这是他心情急躁的特征。“但是,子弹是从那把手枪发射出来的,而且,二十五日当天,全部有关之人都不期而齐集,原因何在?假定寿利知道典子的决心……楯是否知道?”
“我和寿利知道的程度差不多。但,哥哥刚才不是说过吗?楯说如果有枪,打算杀掉野末……”
“问题是典子有何种打算?她心中想些什么呢?另外,鹰场又如何?”
“他经常至御厨家,也说并无特别打算。”
“那天晚上他七时半左右就离去了,而典子尚未回家,以保护者的立场而论,未免太冷淡些。”哥哥瞪视着天花板。“楯也同样未等典子回家就离去。是否因为没有等典子回家的必要?他们都知道已不必再担心典子……”
“哥哥,我要说的这件事或许很重要!别人我不了解,但,典子和她母亲不可能是会杀人之后故作不知、嫁罪给别人之人物。”说完,我站起身,准备铺被褥。
哥哥夹杂着呵欠的声音跟在背后。“御厨老夫人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她说,我家的人若没有自白,就是因为没有犯罪,至于南方寿利小姐也一样。看来,老夫人很喜欢寿利!”
“老夫人的话没错。”我回答。
小村钓一的笔记
一、重新调查游泳池附近
凶手自相当远的位置狙击,因此,被害者和凶手并非同行,而是凶手事先埋伏在适当地点。
六时半天色尚亮,游泳池四周皆是一目了然的地形,若要埋伏,一定是在东北方的小树林。被害者从游泳池南侧入口进入,沿着小径走在泳池边时遇袭掉落水中。此一推定和尸体位置、中弹伤口等相符合。
凶手为何知道被害者野末会在该时刻来游泳池呢?野末似喜欢在泳池附近散步,而凶手知道此一事实?但是,也能认为是凶手诱野末来此。不管如何,凶手是对野末非常了解的人物!典子、寿利符合此条件,贱子……如果她诱惑,野末一定也会来,不过她有不在现场证明,即使有和野末见面的必要,也不该在游泳池畔。
另外有新证人出现,住在高校内的工友夫妇在六时半听到枪声。两人虽觉得声音可疑,最初并不特别在意,等吃过晚饭,工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因未发现异状,又回来了。但,并未走至游泳池边。当时,他远远见到一位“本校学生”的背影自北门走出。
北门是通往河岸道路的小门,平常不太有人进出,已经腐朽一大半,未上锁。工友因为怕警方怀疑校内学生因而先前并未说出。
包括工友在内,听到枪声之人相当多。凶手为何使用会如此引人注意的凶器?若要在游泳池这种无人之处下手,为何不用不易被发觉的刀或其他凶器?而且,若是和野末亲近之人,在近距离开枪就行了,为何要躲藏在暗处,从相当距离外开枪?
这表示凶手相当精于射击,而,有射击经验者为楯和鹰场。鹰场曾当过军官。
二、手枪的送还
凶手从御厨家携出手枪,行凶后又送回原处。所有人皆有机会携出,但,能送回的人是谁?假定所有人的不在现场证明皆不足以相信,二十五日晚间能送回手枪者是御厨家人的典子、贱子,以及楯和鹰场,寿利没有机会。二十六日,楯和鹰场也至御厨家拜访,寿利也没有机会。二十七日是妹妹和寿利至御厨家,所以寿利直到这天才有送回手枪的机会。妹妹比寿利先告辞,所以除非手枪是二十七日以前送回,寿利还是脱不了嫌疑,因为她可以等妹妹离去后才将手枪送回原处。
对于这点,寿利和典子表示,妹妹离开后,她们在典子的房内聊了约一个钟头,亦即寿利没有去其他房间,但,以两人的亲密关系而言,无法轻易相信。
三、命案发生后调查手枪藏放处之人物
依据证言,贱子在二十六日知道命案之事时,受到很大打击,白天就悄悄至御厨以前使用的房间,想看手枪是否还在,却在书盒内找不到,之后,也不知手枪是何时被送回。典子则在事件后完全未接近过该房间。她只要想到手枪,心情就很难过。
鹰场和贱子一样,二十六日想检查手枪,却不知藏放处,亦即,两人皆不知手枪的新藏放处。
楯二十六日傍晚至二楼调查,却在匾额后和书盒内皆找不到手枪,但是二十八日下午,发现已放回原来的匾额后,子弹减少一颗,有火药味,一见即知新近使用过。
由以上事实,很难采信妹妹认为南方寿利是清白的说法——二十七日以前,无人见到手枪。
告诉妹妹时,她说“奇怪”,然后陷入沉思。二十七日下午至御厨家的妹妹,除了和典子、寿利三人在典子房里闲聊外,也去探望典子的母亲贱子,还曾在庭院里散步,目的是让典子和寿利有慢慢交谈的机会。
那两人是同性恋的关系!依妹妹的说法,这种爱情并非仅是所谓“学习谈恋爱”的肤浅感情,而是更高贵、更深刻的感情。如此一来,则野末、寿利和典子之间可视为一种三角恋爱关系。
很遗憾,目前调查陷入五里雾中。但,那一家人一定隐藏着什么!
第四章
御厨典子的日记
六月九日
整日下着小雨。导雨的檐漏在窗边静静歌唱。庭院一隅柔软的土壤、水滩微漪的波纹、跳跃不停的小青蛙……恰似躺着断手的洋娃娃之童话世界。我的情绪也镇静了。
撑伞外出,从悬崖上俯瞰市区——贫穷劳工的市区。
铅色屋顶现在全都湿濡了,炼钢厂巨大的建筑物泛着黑光,树林般的烟囱也一支支孤独的矗立雨空中,忧郁的排放出黑烟。浓烟和水蒸气,低垂的云层。
我喜欢有雨的日子。如植物一般,渗入体内的水气温润了我的心。
重新阅读在补习中所学的哈代的短篇小说。浮现雾中的白花,北国港都的鱼腥……
对我而言,野末老师是什么呢?我又做过些什么呢?现在仍能鲜明感受到他的表情、语气,甚至呼在我脸颊上的气息,但,我的心扉已经封闭,我只能以平静的好感迎接对他的回忆。
自他以丑陋的姿态浮在冰冷水中的瞬间起,已经是“不会动的外人”了。很不可思议的,我的心丝毫未动!似乎从那时起,我无可收拾的热情已忽然绝迹,从野末老师变成丑恶的“物体”起……
也许我真的是冷酷的女人也不一定,也许我无法真正爱上别人也不一定。寿利就时常对我说我很冰冷!她总是以激烈的身心需索着我,而我只是等待,任她所为,却不忽略掉她美丽的任一瞬间!
二十七日,小村回去后,我们以从未有过的激烈相互需索着。那桩不幸的事件让我们疯狂,为了苦闷的寿利,我必须给她一切。
“我美吗?你喜欢我吗?”。电子书下载
在我狭窄的房里,放下窗帘,寿利那妖精般眩惑的肉体不停需求着我的爱抚,她渴望知道我一切的秘密。
或许有短暂的时间我曾丧失意识!
“为什么叫小村?为什么?”
我叫过小村了吗?为何叫她?
寿利无数次要我发誓对她的爱。对野末老师的爱是情欲,而和寿利的爱完全不同,可是,如今已非只是甜美、清纯的爱了,那已变成激烈的情欲。知道这点时,我已经无法再避开了。
索多玛之爱……地狱的美酒……我们已被强制的往深渊掉落,无法停止……
午后,小村的哥哥来了。我见过他两、三次,印象中他是年轻有才能的人物。
“这桩事件以你为中心,尤其是二十五日,你至被害者住处这点最为重要。”
——你有不在现场证明,为了早日逮捕凶手,何不坦白告诉我呢?你到底下了何种决心?打算做什么?
我有沉默权。虽然对这人有好感,却不能说。
“不错……对年轻女孩来说,这是很冒昧的问话。”
愤怒,不耐烦的眼神逐渐转为柔和,眼角浮现笑意。
“妹妹也非常担心呢!她想来找你,却怕你现在心情很沉重,所以没来。”
背叛……我并非背叛小村,可是,我害怕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