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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西席-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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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岸十分满意。

第39章

都是些旧事了。

我上前一步,正要扶孙忌起来,他却甚利索地从地上捞了一把韭菜,走到池子旁,一面洗菜一面憨厚笑道:“中午的菜,可合容姑娘口味?”

我点头道:“味道十分正。尤其那盘蝴蝶片,我一吃便知是中年长鱼,香脆松嫩得刚刚好。”

门外脚步声近。

孙忌一甩韭菜,呵呵道:“是,特地选的转成雄鱼后一年内的。”

云府一个丫环转进门来,怀里抱了一捆碧绿水灵的莲蓬。

我忍不住讶了一讶:“我见荷塘枯了,怎么还有这个?”

小丫环瞧见我,先略略一福,仍抱着莲蓬道:“我们这里的早就下市了,这些是江州运过来的,还新鲜着。”

我道:“的确,我在江州也吃了。但是怎的还专门从江州运这么一小把过来?”

小丫环道:“少公子过来前就吩咐我们,想喝冰糖莲子汤,要新剥的莲子。”

我一听,正巧也是我想喝的。

便真诚地同她道:“莲子汤里也不能全是莲子,这么一大把,倒可以有些旁的吃法。”

我拎了两个莲蓬出了厨房。

去厢房的路上,恰撞见云栖岸从拱桥那一端走上来,手上摇着一把破折扇,一见我,他将折扇一收,换上一副说正事的神色道:“正寻你。”

我道:“不必你说,我也正要去找你。听瑞祥的管事说,那船寒兰是要运到宫里头,给淑妃装点寝殿用的。眼下竟叫人扣在码头,一扣就是五日,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云栖岸往我手上瞟了一眼。

我嘿然笑道:“哦,我向厨房要了两个,余下的还是很够你喝的冰糖莲子汤的。”

云栖岸欣慰地颔首。

“我要说的也是此事。”他将扇子在手心里一敲,若有所思地道:“对方什么来头,我们去会一会,便知。”

走过正厅时,我将手里的两支莲蓬,寻了个花瓶暂且插了。

停在码头的瑞祥商船,外人并不知归属云家。

云家三千商号,大多是这般隐着云家的名头,亲切和顺地经营买卖。

云栖岸每到一处,商号里头管事的便尊称他一句总掌柜,若是在云府,府人则一概唤他少公子。

这三年我随他转了不少商号,走的地方皆是山清水秀,政通人和,这一派情形,究其原因,除却皇上勤政爱民,也不无云家几百年来在修运河及治水上的投入。

云家管控河运已久,许多经商特权还是太祖那会赐的,延续至今。但宣德帝即位后,以朝廷的名义,设河运监察司,督管河运的监察御史姓贺,贺御史新官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限定了各个码头每日河运行舟的商号数,依照货物种类来定,领了行舟号方允通行。如此一来,云家商号行舟便和其他商号没什么两样,都少不得一张行舟号。除河运行舟以外,云家诸多经商特权,这三年也叫朝廷这样那样的新规,束缚得名存实亡。

这次出了纠纷的那船寒兰,便是一连五日没领到花木类的行舟号。每日的行舟号都叫另一家商号隆宝的货船给悉数领走了。

广陵码头,瑞祥的管事史秀已候在商船下。'Zei8。Com电子书下载:。 '

云栖岸登上货船,查看了一番。

史秀神色郁郁地跟在后头道:“总掌柜,属下无能。”

船上载的广寒素,五日过去,叶姿仍然优雅俊秀,香气仍然清醇悠久。云栖岸漫不经心地抚上其中一株,微笑道:“你将这一船寒兰,顾看得不错。”

史秀赧然道:“不是属下,是大理跟过来的一个花匠。”

人流如织的码头上突然一阵骚动。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里,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失了控,横冲直撞地一路向河面奔去。

路中央站着一个小童,许是吓傻了,也不晓得跑,那匹疯马眼见将要踏着他,却蓦地一声嘶鸣,轰然倒地。边上随即冲出一个妇人,一把抱住那个小童哭哭笑笑。

我还愣着神,却听云栖岸的声音正经道:“史秀,方才我的话却是说早了。这一株,还是扔了罢。”

他蹙眉指着一株缺了一朵花的寒兰。

史秀张了张嘴,赶紧将这株拎出来。

云栖岸抖开折扇,转身下船,“隆宝来了哪些人?”

史秀跟上去道:“不多。一个管事,姓赵,还有账房一人。但今日听说咱们这来了一位最管事的,他们的掌柜也来了。”

倒在地上的那匹马周遭,围上了乌压压的一群人。

云栖岸绕过去,慢悠悠地道:“我们这便去会会他们。”

我透过人群朝里一瞥,瞧见马的前额赫然钉着一朵尖瓣儿的兰花。

隆宝的商船停得不远。

掌柜姓陶,白净面皮,看上去四十挂零年纪。

陶掌柜见了我们,目光在我脸上顿了一顿,随即挪开,拱手连声道失敬。

云栖岸客套地回了。

我盯着那陶老板深色衣角上绣着的一朵芍药微微发愣。

四月芍药相于阶。

发愣的一小会,云栖岸已跟陶老板约好去停云楼饮一杯。

广陵的停云楼,是一间分号,就在运河畔,坐在楼上雅座,眺望得见桂江。此刻正是傍晚,秋水连着漫天云霞,江面上赤红一片,风景极是壮阔。

我内心却略有不安。

谁知一顿饭了,陶老板痛快地摸出一纸行舟号,塞给云栖岸。我跟史秀,还有那厢的赵管事跟账房,面面相觑。

回云府的途中,我问云栖岸,可是晓得对方的来头了。

他却偏脸看我,扬唇道:“顺着桂江往下,是原来的吴地,风光秀丽,饮食也佳。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走一趟?”顿了顿,又道:“说起来,那里也多雨水,货运行舟,嗯,亦多有讲究。”

我笑道:“我还是,义不容辞。”

下了马车,云栖岸将史秀唤去偏厅。

莲花府邸正厅,我将莲蓬从花瓶里拎出来,斜坐在椅子里剥莲子。去除莲心后的莲子,脆生生的,微甜。

剥得投入,头顶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确定地道:“这位……可是嫂子?”

跟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碧衣男子,眼眸带笑地看着我。

我木愣愣地将他望着。

他背后,云栖岸从门柱子后头转出来,见到来人,脚步猛地一顿。

碧衣男子继续道:“卿州师兄,可在府中?”

云栖岸一闭眼。

第40章

“晋峤。”

那碧衣男子一回头,难掩喜悦地道:“师兄!”

我手上撕了一半的莲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云栖岸径直走到我面前。

名唤晋峤的碧衣男子笑道:“我今日刚下广陵码头,就见有人摘花夺魂。三年不见,师兄的功夫还这么俊。”

云栖岸垂眸看住我,叹道:“晋峤,你先回避一下。”

碧衣男子略略一愣,道了声是。

云栖岸弯腰拾起地上的莲蓬,将里面的莲子一颗颗剥到我手边。

“世人只道云家建于大周文帝年间,至今五百年尔。但其实,七百年前,师祖开宗立派,云家即与青云宗同生。”

他缓缓地,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我自小生在宗门,师从首座眉山真人,但自我出生,云家便也有了云栖岸其人。青云宗不问世间俗事,只因有云家计较到锱铢。云家少公子做久了,沈卿州便也有了凡俗气,连我师尊闭关前都摇头,呵呵。” 他顿了一顿,微微扬起唇角道:“那个人,倒比我更像沈卿州。”

骨瓷小碟一点一点铺满莲子。

“六年前发现被人顶替着去给你做了西席,我只觉得实在好笑,便当是看戏,但当戏无可看处,却已发现离不开去。”剥出最后一颗莲子,云栖岸仍捏着那个莲蓬,“我暗中调查此人,除却发现对方武功极高,已至宗师境界,竟是什么也查不出。但正因查不出,反倒叫我想到,江湖上武学造诣至此且一向神秘不为人知的宗师里,我唯一没见过的一人。“

“一百三十多年前青云宗剿灭彼时江湖排行第一的杀手组织锦楼,得以扶助赵夏立国。但今人恐怕不知,锦楼早已卷土重来。他们这一任的主上,便是连门内杀手,都极少有见过真面目的。”他缓了一缓,道:“青云宗弟子,近些年时有失踪,我怀疑跟锦楼有关。如此人果真是锦楼宗主,我便不可打草惊蛇。”

我道:“不但不可打草惊蛇,还必须以饵诱敌深入。”

云栖岸面色略有些苍白,“但如今我却后悔,当初那个若真是我……也本该是我。”他抚上额角,苦笑一声,“有些话,一开始没说,越往后便越是说不出口。”

我道:“你卖宅子给我,可是一早在里面布了机关,对付他?”

云栖岸转开头去,望着门外半晌,道:“不错。只是他先住进去的几日,便将那些机关悉数破除了。”

我站起身。

云栖岸一把握住我手腕,狭长眼眸中一抹忧伤一瞬即逝。他看住我,轻声道:“你与我,回宗门可好?掌门他也很关心你,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我笑起来,“总……云公子说笑了,青云宗既与锦楼交恶,于我便不是安身之地。倒是江湖之大,我随意择一处偏安一隅就好。”

云栖岸凝目看我:“你想去哪里?”

我道:“此刻还不知。”

他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下个月,是将军忌日,你可是要去京城?”

我一愣。

“我本也想带你去祭拜他。”他低下头:“三年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看他。”

我垂下眼皮,“云公子事务缠身,方才来的你那位师弟,怕是也有事寻你。此事,便不劳云公子。”

他将我手腕握得有些疼,“你以为,去京城如此容易?这三年,寻你的不只朝廷,锦楼现今势力遍布庙堂江湖,你一个人,不说如何去邰阳,便是到了邰阳,也只会更危险。”

蓦地一阵刃鸣破空,云栖岸往我身前一挡,截住劈头飞来的长刀。

我叫门外一人吸过去,“她想去京城,有我护着。”

孙忌手一转,那柄秋月长刀瞬间已低鸣着回飞入鞘。

云栖岸站在堂中,微微一怔,“夺命鬼刀?”

我遥向他一揖,道:“这三年,我很是感激你。山水有相逢,再会亦珍重。云公子,就此别过了。”

云栖岸没有追上来。

莲花府邸的庭院偌大一个,渐渐的小,渐渐的看不见。

我爹的忌日是下个月的二十,孙忌给了我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贴着,领我往北走了半个月水路,终于赶在九月二十前两日到了邰阳。

我站在邕河码头,看满眼人来人往。

过两日也是小皇子的满月宴,各地送进京来的珍奇,一船一船地泊在码头,眼下正有一船玉翠龙爪被运上岸,河风一吹,花香盈盈。

“好花。”

人群中有人赞了一声。

我一瞬间如遭重击。

恰这时有个花箱抬上来,我一个不留神,叫它一个角撞了一下,向后仰去。

腰间似是叫人扶了一扶。待我站稳脚,只记得眼前倏地晃过一袭暗红,上面刺绣着大幅的凤纹。

河岸边依旧人来人往,石桥旁有一顶轿子堪堪起轿,轿帘微微飘拂。

孙忌付了船资,跳上岸来,道:“小小姐,马车雇好了。”

我一敛心神,点头道:“好。”

邰阳城里我爷爷当年匿名买的宅子,分布在城外大洪山通往过去上将军府的地道的路面上。

我挑了个离我家近些的住。

护院的陈老伯还记得我,听说我爹在乡下过世了,眼圈红了好一阵。

白日无事我便去将军祠附近转转。

将军祠门庭冷清得很。两日来我只见一个守门的小仆拢着一双手歪在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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