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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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妍轻轻搓着他手:“你小时候天天读书?”
“我是捧着书卷,心里惦记着如何淘气,时常惹母后生气!”
“哦?说来听听!”
他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乐意倾诉:“还记得小时候随母后住在父皇的轩辕殿,我时常将父皇的御玺藏起来。这还不算,有一次,我——”他略一停顿,撇过心底的不畅快,“我和亦璃翻到匾额后玩耍,寻到一本黄绢册子。写了些奇怪的字,还画着虎头。”
“想是虎头符篆!父皇好道!”轩辕殿的炼丹炉想必能驱走冬日的寒冷。
亦琛正要回答,却猛然听见雪地里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
“沈书佐可安置了?沈书佐”声音不大,唤了两声,却降低音量,“洛妍,是我!”
门外正是亦璃——
范宗沛《告别》
雪夜
《易》萃——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
适才亦琛戏言要藏身柜中,可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如此憋屈的事,听见来人是亦璃,虽未慌乱,却也一时无计。洛妍定定的看住他,亦琛环视一周,没个妥当之处,何况,深夜至此,亦璃是何来意?
亦琛紧握住洛儿的手,眼神坚定,那意味,大不了一起面对。
洛妍抽出手,轻晃手指,示意亦琛站在门后,她款款移步,猛然拉开大门,门扉恰好挡住了亦琛。她并不挡住入门的路,一步踏出去,站在亦璃身侧。
雪夜的白光洒进屋内,虽不说看得仔仔细细,可洞开的门内,一览无余,是否有人,那是一目了然。
“王爷还不歇息?明日可要升帐的!”洛妍的神色如平静的春水,没有丝毫波澜。亦璃面色如常,只是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他一直用眼光追随她的身影,直到她坦然对视,他不曾转移视线,只定定的看着她。惹得洛妍也去凝视他深邃的眼眸,虽然周遭都是墨色的沉寂,可她还是清晰的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一张女人的脸,太过孤清的女人的脸。直到眼睛发酸,终有一人先眨眼,洛妍抢先笑道:“是要比拼眼力么,看谁先眨眼!”她径直入内,取出火石点燃蜡烛,“王爷方才醉了,且进屋坐坐,我到厨房去看看可有什么吃食。”
洛妍不慌不忙将屋内烛灯点燃,又慢慢生了火盆子,盖上镂花铁罩,拎把提梁壶烧在铁罩上。她蹲在地上,拿把钎子伸进铁罩,把火拨旺:“要么进来坐坐,水滚了,沏壶好茶!”
亦璃缓缓转身,才说出他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不过随意逛逛,乏了,改日再饮不迟!”话音未落,脚步已远,洛妍这才起身去留意雪地里的脚印。就在她即将转身的一刹,亦璃也顿住脚步,他孤独的站在漫天飞雪中,厚重的黑色貂裘被风鼓得蓬开,如雄鹰翱翔时的羽翼,他猛然伸手勒紧貂裘,疾步离去。洛妍的心如同针刺,门后的亦琛声音幽幽,言语中悲戚更切:“亦璃是能飞过云端的雄鹰,只是,过早折断了羽翼!”折断?或许被人折断更为准确,只是亦琛说不出口。
“皇家没有羽翼雄心的人才有福气——”洛妍关上门,看着灯光将二人的身形映在门窗。之前不能确定的诸多疑问,至少有一个已经解开,亦璃,亦璃绝不简单。他明知屋内有人却过门不入,分明心中有鬼。磊磊一点小刺激,他就醋意十足,怎会对栖身藏匿的不明来客熟视无睹?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并非如人前那般远离争斗。否则,轩亦珩、亦琛也不会对他处处提防了。她黯然一笑,亦琛何尝不是这样,她,不是也在往那夹缝中拼命挤,求一线生机。
亦琛也是了然于胸:“开门迎客,亦璃反而不知何为了?”
洛妍叹口气:“他始终是防备我的,只是不知究竟是谁站在我的身后。”父亲刻意与大皇子轩亦珩走得近,齐派?亦琛几次的沉不住气显然已暴露他与洛妍并非初识,楚派?最后,洛妍莫名其妙以男儿身份来到边关,能堂而皇之如此安排的唯有轩辕殿那修道的神仙。或者,卓氏的频频暗示,亦璃的情深款款,世人皆知,沈家是豫章王府的外戚,亦璃绝不会将沈家、沈洛妍拒之门外,这或许是洛妍手里必须抓牢的筹码。与其坐等被夹,莫若抢先拆解。
“北风呼啸,我若是吟唱,歌声不会传远吧?”洛妍盈盈笑着,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亦琛几欲被这光芒魅惑,是的,爱上的就是这种光芒,或者他是太过欣赏,在她不断散发的光芒耀射得迷乱时,忽略了自己最简单的情感。
“还在看那些奇门遁甲的书么?”洛妍是在沈儒信的刻意调教下成长的,亦琛所知的,已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洛妍,官宦人家小姐也有勤练六艺的,可洛妍,所学之杂乱、广博,已经令他惊讶之余惊喜不断。他甚至觉得她懂得读心术,那双眼、那颗心都剔透如水晶。沈儒信,你究竟要用一个女儿栓住几个人的心?亦璃,亦璃方才的举动——
洛妍顾左右而言他:“你可仔细听了!”
他正想说独他有耳福,是一大幸事。洛妍却忽然推开窗,真的让歌声揉进肆虐的寒风。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你真无情呀把我扔下
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冬天的夜里满眼飞雪
我们的离别情话千言难尽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今宵离别后何日能回来
请你留下你的诺言我好等待
她很有把握,那个一身黑衣假意离去的男人必然能听见她的歌唱。看似简单思念远行人的歌,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该是怎样的心情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菩提树下感悟为佛,拈花一笑后眼中可是空。各人各缘法,所求不同,只怕最终却是殊途同归。她实在是自伤自怜的余地都没有,两世为人,见识虽广,可悟性所限,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歌是唱给自己,也是唱给这两个必然要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能传递多少心意,只是,听进去多少却不由她作主。
亦琛却是五内如焚,他曾将她扔下,可哪里走得远,而一旦回头,便再无余力抗拒这份情。诺言不止一次许下,由虚情假意到真心挚情,可话里的允诺究竟能兑现几分,他自己也是没有把握的。不是为了安慰她,反而是希冀一个拥抱来抵挡内心的无助与虚弱。怀中人儿正是风华正茂,然韶华不为少年留,难道真眼见她发白面皱仍相待。到时候只落得恨悠悠,永难休。
他忽然记起,同样的歌,骊姬也唱过,只是入耳难入心。他从小被母后约束远离声色犬马,并不熟悉音律,只把歌儿当作寻常小调听了。也就是此刻洛儿唱起,他原已抛至九霄云外的事才记了起来。
“这歌倒是特别!”他随口说道。
洛儿只道他想知道歌的来历,预备的说辞派上用场,毕竟是她前世听来的朝鲜民歌:“这是我来此后听到的一首关外民歌,高丽女子的歌。在上京城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亦琛话一出口就后悔:“谁说的?我就听过!”
“谁?”洛妍好奇不已。
亦琛怕迟疑了反而令洛妍不悦,只得据实以告:“是骊姬!”
洛妍颔首无语,只是二人心底都生出疑问,骊姬是江南人氏,久居深宫,怎知此曲。
亦璃并未在洛妍住处周围设置暗探,亦琛在四更离去,一再叮嘱她莫要出门。可他才走,亦璃那里着人来唤了几次,虽托病也不能辞。不时,韩赞竟亲自来了,面有难色,洛妍只得随他去了。
才出了院子,却见庾信带了两个兵士在收拾一株槐树。碗口粗的树干从中间折断。
庾信见洛妍意味悠长的瞧着槐树:“沈书佐,想是昨夜大雪压在树上,所以树干断了!”
洛妍苦笑一下,也懒得纠正他话里谬误,冬日少了树叶的树怎会被雪压断,那断口又是那样齐整。那曲《阿里郎》终究是顺风不顺耳,入不了亦璃的心。
韩赞也是明白的,行到无人处,低声劝道:“属下说句不当说的!王爷打小吃的苦不比寻常穷人家孩子少。主子多担待些才是。”
洛妍敬他护主忠心,倒也不计较,应承下来:“这话圣上若是听了,怕饶不了你!”
韩赞咬着牙,似有怨气,洛妍待要追问,却见亦璃迎面而来:“沈书佐好大的架子!”话虽有刺,眼中却含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长评短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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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ub。wuhan。/ltmusic/12/1211。MP3阿里郎
威望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收藏!!!
6万字,解释一下,洛妍暂时属于情热心冷的,能坚持的给点耐心,不能坚持的麻烦扔砖砸死我!
天坛回想——王月明
《易》夬——九四:臀无肤,其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天堑关的城楼东西走向连接着阻挡东赤与北漠的长城,只是往西远眺,根本无法分清哪里是北漠,何处是东赤。东赤国是无尽的群山与蜿蜒的江河,还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北漠则是无际的大草原与吞噬草原的沙漠。
洛妍天生对方位不敏感,可后天的孜孜不倦却是有效的。她强迫自己记下了南炎九州、三十六郡、一百单八县,那些不成规律的地理分界线早已印在她脑海,熟悉程度恰如她清晰记得的掌纹。当然她也着力研究了长城的修筑模式,跺墙、宇墙、单边墙、障墙、挡马墙,敌台、战台、烽火台,林林总总,塞满了脑子。实在没想到,今日有了温故知新、实力考较的机会。
升帐之后的三少突然迸发出罕见的对帝国边境线的无比热情,他单独与林虎将军促膝长谈了大半个时辰,便带着洛妍与韩赞,要沿途巡视布防,又点了个工部派来边关负责长城养护的造办同行。从林将军那满怀激动与赞许的目光中,洛妍读到许多,想必老将军会以为是头日的劝谏起了效果。
步行,亦璃竟选择了步行,沿着长城步行。
不过半日。洛妍脚底已磨出血泡,只得坐在石阶上喘息,不解的看着他。亦璃已登上一处烽火台,时而手置额头、远眺四方,时而与守城的兵丁倾谈,不时吩咐几句,造办赶紧奋笔疾书。他个子出挑,虽显得单薄些,却在人群中更易吸引人的视线。烽火台上,帝国的金色旗帜迎风招展,亦璃飘逸的长发也在风中去追赶那个硕大的“炎”字。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刻意选了红色袍服,软底靴子也是猩红鹿皮制成,那一身火狐大氅在白雪灰墙的世界里分外夺目。
洛妍揉揉酸痛的脚踝,重新站起来。他除了清晨那个笑容,吝啬到一个关怀的眼神也没有,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倒像有意为之。看来是自己见识浅薄了,槐树是毁在亦璃手下,可却是为了呈现他恼怒、嫉妒的心绪有意为之。槐树若有灵,莫怪洛妍招致祸端才是。
离烽火台愈近,愈不自觉的去重新审视他,也在暗中品评两个男人的优劣,更重要的是,得估算各自的实力。父亲曾说,三位皇子三足鼎立,各自太平,因此南炎也稳若磐石。轩宇槐沉迷道术,整日与方士混在一起,无心朝政,这绝对是一个假象。究竟是何事让那个雄心万里,意欲吞并三国的慎远帝忽然抛却大寰宇,置身小八卦,这始终是一个谜。迟迟不立储又是为着什么。东宫储君早定,那是固本立国的好事。轩亦珩、轩亦琛、轩亦璃,鹿死谁手,何人脱颖而出,都必有一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