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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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了这么久,一任寒风凛冽,似是这样就能让寒风占据她的全部记忆,把所有的痛苦吹走。
可是现在,它们又回来了,又开始折磨她。
她的头很痛,她的心很痛,她的所有都在痛。
它们在撕裂她,在粉碎她,她已经闻到了血液的甜腥……
秋娥大惊,急忙去抹她唇角渗出的殷红。
她不知道王妃是吐了血还是咬了舌头,她想要撬开她的嘴,可是她的牙关咬得紧紧的。
“王妃,你不要吓奴婢啊,王妃……”秋娥大哭。
苏锦翎团成一团,竭力缩得小小的,似是这样就能减少伤害的攻击,似是这样就能远离一切。
“王妃……王妃……”
秋娥不停的唤着,可是苏锦翎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抱住瑟瑟发抖的王妃,向着四周的漆黑哭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们究竟跑到了哪。远处,有房子亮起了灯,可是她眼睁睁的等了半天,那灯又暗了。
心顿时凉了,然而见苏锦翎似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声音就挤在喉间,越堆越厚,竟是几欲窒息,她终是咬了牙,颤颤的举起手……
闭上眼,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她只听苏锦翎哼了一声,紧接着浑身一抖,继而猛烈咳起来。
有几星温热溅到手上,竟是血……
很快,地上也滩了一层,衬着积雪,深得诡异。
她哭着喊了一声。
苏锦翎迷蒙的睁开眼,看住秋娥,目露疑色:“你怎么在这?”
“王妃,”秋娥抹了泪,扶住她:“奴婢是跟王妃出来的……”
“跟我?”苏锦翎更是不解。
可是有那么一个画面蓦然跃入眼帘……交缠的身体,交错的气息……那人抬起了头,眸中曾有的春意亦尽化成冰冷,微翘的唇角亦挑着讥讽。
他说:“我现在让你离开!”
心口一痛,喉间一甜,再次吐出口血。
秋娥惊呼。
苏锦翎推开她,缓缓站起身。
身子不断摇晃,但终是站稳了。
“你走……”
“奴婢不走!”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想到他的绝情,胸口仿若撕裂般疼痛。
伸手捂住……她的心呢?她怎么感觉不到心跳了?
“你走吧……”这一句,竟似叹息。
“王妃,奴婢……”秋娥咬咬唇:“王妃要去哪?”
苏锦翎迈出的脚步忽然一滞。
是啊,她要去哪?
这个时空已经没有苏锦翎这个人了。
其实本就不该有她这个人,是她死赖着不走,所以落到今天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手探进衣襟,摸出那个白玉莲花。
那上面尤带着她的体温,带着属于他的气息。
她还记得,那日,他翻身下马,于朝阳的金辉中向她走来,恍若最明媚最清新的一缕晨光。
他走到她跟前,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目光软软的看着她,道:“你不抬头看我,怎知我是好还是不好?”
闭了眼,复睁开,眼底是清如白雪的冷。
手紧了紧,终是一扬……
白玉莲花凌空而起,瞬间化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苏锦翎在煕安府住了下来。
她有时会想,那位熙亲王真是有远见,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落脚。
却也只是落脚。
她已“死”了,不能随意行动,否则便是去吓人,就像那日她来到煕安府,瑞祥不是也吓了一大跳吗?当然,他是不会送她回去,因为……欺君。清宁王府怕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吧。
而她更不会想要回去,不仅因为……而且,宇文玄苍会不会正在找她?
不能不说,她是怨他的,若是没有那道命她去太庙为先皇祈福的圣旨,她怕是沦落不到今天的地步吧。
冷笑。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怕也怨不得他人!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她已不想留在这个时空了。
她在等待,等待夏天,等待惊雷,等待可以将她带回她前世的那缕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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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真相骤明
可今年实在是奇怪的一年,已时至五月,依然白雪皑皑。有流言开始悄悄传开,说新皇无道,导致天象有异,也有说是有人蒙受了不白之冤,怕是要六月飞霜……
她垂了眸子,任窗外飞入的一星雪飘落掌心。
其实,想回到前世应也不止这一条路,可是……
她是心存顾虑,还是……
门声轻响,秋娥走了进来。
秋娥到底跟了她,也不说为什么,她亦不好撵人。
那日走到煕安府门口,回了头,就见她眼泪汪汪的跟着。
或许就是因为秋娥的存在,让她没法彻底割裂这个时空的记忆,这是不是说,她还有一丝期许?
每每想到这,她都瞧不起自己,亦更加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不过她亦为自己找了理由。
煕安府都是男仆,虽都年纪大了,可是她单独住在这里的确有所不便,也便留下了秋娥。
而秋娥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起那日的事。
当日之事,傻子也能猜出一二,而秋娥坚信,定是徐若溪给宇文玄逸下了迷药,就像上回福禄寿喜做的蠢事一般,所以王爷才意乱情迷。
苏锦翎虽没有赶她走,可只当她不存在,而每每此刻,她便不由冷笑。
有什么迷药能让他如此头脑清楚,竟是能屡屡猜中她要进行的“辩驳”,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真是当之无愧的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呢。
当日的所见所闻,她决意遗忘,可每每夜深人静,每每睡意朦胧,那一幕便突如其来的跳出来……
她捂住胸口。
只有在那一刻,她才发现,心还是在的。
可是这个噩梦要何时才能完结?
惜晴,你说噩梦总比美梦强,可是我怎么觉得人之所以会醒来就是为了迎接下一个噩梦?
她叹了口气。
身后的人亦叹了口气。
见她假装听不到,秋娥只得开口,而因为一直被视为无物,说起话来也好像是自言自语。
“雪一直不化,瑞祥大叔刚刚出去买菜时摔了一跤,被送了回来,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大夫说要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生养着。相比下,瑞祥大叔还是年轻的,其余的人……雪大路滑,真不放心让他们出门……”
苏锦翎没有应声,只转身出了门。
却又折了回来,在箱子里寻了顶帷帽,扣在头上。
活着不是你的错,可是出去吓人就不对了。
府里的人年纪都大了,让他们伺候自己着实说不过去,如今,她纵然再有什么顾虑,也不能继续躲下去,何况她捂得这般严实,谁又能认得出呢?
其实也是自己多心吧,曾经的清宁王妃极少抛头露面,又怎会有人认得?
而她,到底希望是……
“王妃……”秋娥叫住她,却忽然掩了口,目露惊慌。
自打进了煕安府,苏锦翎就严禁她这般称呼她,她却总改不了口。
棉纱不厚,却掩了苏锦翎的表情,她只觉得苏锦翎似是冰冷的睇了她一眼,于是长长的棉纱又转了过去。
“呃,奴婢也想出去,顺便帮……‘您’提提篮子。”
秋娥说着,小心翼翼的上前,顺摘了貂绒披风帮她围上:“王爷说……”
她蓦地住了口,胆战心惊的看了眼苏锦翎。
长纱漫垂,掩了所有的神色。
下一刻,苏锦翎已然出了门。
她跺跺脚,亦跟了出去。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去买菜的,之所以告诉苏锦翎,是觉得她在府里闷了太久,每天只是发呆,会弄坏了身子,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气总归是好的。
苏锦翎默默的在前面走着。
当披风裹在身上的瞬间,她恍惚回到了无数个冬日,他无数次的为自己裹紧披风,从不假他人之手……优美得要命的手指无数次的为她系好颔下的绸带,无数次递给她一只暖乎乎的小手炉,又无数次不放心的检查又检查……
有谁会知道,正是这无微不至的一个又一个温馨,才会化作日后数不清的利刃,包绕着你,裹缠着你,让你避无可避,只要碰上一碰,便会鲜血淋漓。
她垂了眸,只盯着棉纱缝隙处移动的鞋尖,听着传来的单调的踏雪之声。
风过,卷起一层碎雪,扫过素色的裙摆,铺在身后的淡淡的脚印上……
她们买了不少菜,大是有一劳永逸的打算。
秋娥任劳任怨的拎着篮子,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眼睛却咕噜噜的乱转。
因苏锦翎只顾着自己的心事,她便一会窜到一个摊位前,拾起上面的物件好奇打量,再飞快的回归原位,做小心翼翼状。
苏锦翎虽然没有回头,也知她的鬼祟。
秋娥虽已二十多了,可自小便长在王府,后来入宫,然后再回王府,这种逛街的惬意对她而言可谓奢侈,而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做什么都是提心吊胆的,难得轻松,也真是委屈她了。所以也故作不知,只慢慢在前面走着,偶尔于摊位上捡起一些可有可无的物件,然后丢到及时出现在身边的篮子里。
感觉秋娥继续着自己的窃喜,她忽的想起曾经的元宵节,曾有人带她逛花灯,她也是这般的喜悦,而那人就宠溺的不紧不慢的跟着她,时而轻声叮咛……
飞雪拂过面纱,眼前的彩灯旖旎蓦地化作雪色苍白,有纷乱传来,赶走了他的轻言细语……
她垂了眸子,转了身……
刚迈了一步,秋娥便撞了上来,兴奋道:“王妃……哦不,主子,我们去瞧瞧热闹可好?”
远处,正有一群孩子围着个什么人,拍手喊着:“疯子!疯子……”
她没有回头,只道:“你自己去看吧……”
秋娥撅起小嘴,跟在她身后,却是一步三回头,忽然“咦”了一声。
苏锦翎依然低头前行:“天色晚了,再不回去他们要担心的……”
“可是王妃……不,我是说那个人,好像看着有些眼熟……”秋娥说着,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只得转回头去,但见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追打一群嘲笑自己的孩子,口里怒喊着:“我打死你这个……”
后面两个字听不甚清楚。
她叹了口气:“你若是可怜她,就去店里买件衣裳给她送去……”
“不是,王妃,你看……”秋娥有些急了,竟是掀去了她遮掩的面纱。
“秋娥!”
她方低喝出声,就见那女人追着个孩子跑过来:“我打死你这个虫子!大虫子……”
虫子?
果真是个疯女人!
她不予理睬,转身欲走。
此刻,那孩子直跑到她身边,玩笑般的扯起她飘摇的面纱和疯女人捉迷藏。
“放肆!”秋娥怒喝。
可那二人怎肯理她?一个躲一个追,围着苏锦翎转起了圈圈。
苏锦翎皱眉忍耐了一会,终是丢了帷帽,准备离开。
可她刚转了身,那个疯女人便一巴掌劈过来:“我打死你这个大虫子……”
秋娥大惊,连忙伸手阻拦。
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一把抓住疯女人的手臂:“徐若溪?!”
虽然衣衫褴褛,虽然满身污垢,虽然神色疯狂,虽然口角挂着涎水,可依然难掩曾经秀色……可是,她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疯了?
“放开我!放开我!虫子,好多虫子,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徐若溪拼命挣扎,竟一巴掌扇到了苏锦翎脸上。
秋娥大怒:“徐若溪,你疯了?!”
又急忙看向苏锦翎:“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徐若溪抬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