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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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关山月神色肃穆。
反倒是君天毅的神色泰然安详,只听他说了话:“怪不得今夜我心绪不宁,真是报应到了!”
话落,两眼闭上,身子一歪,要倒。
关山月跨步过去,伸手扶住,另一只手一扬,灯灭了!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总是会亮的,明天天亮以后就看见了,堂屋里一切依旧,只是看不见关山月跟君天毅了。
永远看不见君天毅了。
可是又看见关山月了。
又看见关山月的时候,是在“西安”。
“西安”古称“长安”,是中国第一大古部,也一直是中国的政治、军事中心。
“西安”城廓规模、街市建筑,千百年来,一直保留着帝都气象,除“北京”外,比其他六大古都雄伟。
“西安”北临“渭水”,南阻“秦岭”,带山砺河,外围险固,自周秦以迄隋唐,都建都于“西安”。
古时以“西安”建都,主要是基于军事形势,这一带是一水横流,群山环抱,四周布满险关要隘,故有雄关百二之称:
举其要者:东有“潼关”、“函谷”,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
“函谷关”距“长安”只四百里,为“秦”时京都的“马其诺防线”,苏秦谓:“秦东有函谷之固”,列国不敢正视,抗战八年,敌人水敢越“潼关”、“函谷”,足见其险。
“大散关”为通川、陕要道,在“宝鸡”西南“陈仓山”附近,“三国”时之“陈仓”古道,为兵家必争之地。
“武关”在“商县”西一百八十里处,苏秦说楚威王时称:“秦军一出‘武关’,则鄢郢动矣”,足见“武关”对“荆楚”安危关系之重大。
“萧关”则在“甘肃”“固原”,为防蕃之要津,同时“渭河”流域农业发达,人口繁多,为当时之大粮仓,故顾祖禹云:“然则建都者当如何,曰:法成周而给汉唐,吾知其必在关中矣”,所以“周秦”、“西汉”、“西晋”、“北周”、“西魏”、“隋”、“唐”均建都于此。
在今日看来,“西北”一片荒漠,当时却是秦中四塞,居天下而霸之,“秦”之统一六国,“汉唐”之开疆扩土,都在此发号司令。
在“西安”看见关山月的时候,关山月刚进城,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关山月到了“卧龙寺”。
“卧龙寺”为“汉”灵帝时所建,“隋”改为“福应禅院”,“唐”时供有吴道子所画观音像,因名“观音寺”,宋初有高僧维果长卧寺中,太宗改名为“卧龙寺”。
“卧龙寺”算得上“西安”有名的佛寺,但算不上“西安”有名的大佛寺,关山月到这儿来干什么?
敞开的两扇寺门里,香客进出,看来“卧龙寺”的香火相当盛,难道开山月是来烧香礼佛?
关山月艺出佛门,烧香礼佛不算稀奇,可是“西安”名刹古寺甚多,何以单挑上这座“卧龙寺”?
关山月跟着进寺的香客进了“卧龙寺”,但是他并没有进入大殿烧香,只在大殿门口合什躬身。
江湖人进入寺庙,能如此虔敬礼佛的下多,只因为关山月艺出佛门。
一个话声在关山月身旁响起:“贫僧有礼了。〃关山月望身旁,身旁一名中年僧人合什躬身,他忙答礼:“不敢。”
中年僧人道:“施主不进殿礼佛?”
关山月道:“只要有虔敬心,哪里礼佛,应该一样。”
中年僧人微微动容:“施主说得好,听施主说话,施主礼佛应该不是一天了。”
关山月道:“我礼佛已经十年了。”
中年僧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难得,难得。”
关山月道:“师父何言难得?”
中年僧人道:“江湖人礼佛的不多,能礼佛十年的更少。”
关山月道:“师父看出我是江湖中人了?”
中年僧人道:“施主有逼人英气,应是练武之人,而且是练武之人中的佼佼者,练武之人不是十九都身在江湖么?”
关山月道:“师父好眼力,只是,我算不上佼佼者,只是练了几年,仅能防身而已。”
中年僧人道:“施主客气。”
关山月转了话锋:“我来宝刹找人,跟师父打听,请师父指引。”
中年僧人道:“不敢,不知施主找的是本寺哪一个弟子?”
关山月道:“不知道他算不算宝刹的弟子,他也是个会武之人,多年前来宝刹带发修行。”
中年僧人道:“在本寺带发修行的人下少,不知施主要找的是哪一位?”
关山月道:“我不知此人姓名,只知此人号‘大胡子’,应该有一脸大胡子。”
中年僧人道:“原来施主要找那位。”
关山月道:“正是,请师父指引。”
中年僧人道:“不敢,贫僧帮不了施主的忙。”
关山月道:“怎么?”
中年僧人道:“施主迟来了好几年。”
关山月道:“师父是说……”
中年僧人道:“施主要找的那位,早在几年前就离开本寺了。”
关山月道:“他早在几年前就离开宝刹了?”
中年僧人道:“施主要找的那位,当初来到本寺的时候,是要剃渡皈依,老方丈没有答应,要他带发静修一年之后再作决定。他在本寺不到半年,就因为跟佛门无缘,受不了修行苦,离开了本寺。”
关山月道:“不是佛门中人,岂能强求?”
中年僧人道:“正是。”
关山月道:“他来的时候,只一个人么?”
中年僧人道:“只他一个人。”
关山月道:“可知他来自何处?”
中年僧人道:“不知道,他没有说,本寺也没有问,本寺只看将来,不问过去,一向如此。”
关山月道:“可知他要去何处?”
中年僧人道:“不知道,他也没有说,本寺也不问。能去何处?都在俗世红尘之中。”
关山月道:“师父说得是,打扰了!”
他合什一礼,转身外行。
背后,中年僧人躬身施礼:“施主走好,恕贫僧不送了。〃关山月没再多礼,走出了寺门。
和尚师父的指点,大胡子原在“西安”“卧龙寺”带发修行,恐怕是为了赎罪。
没想到他来迟了,大胡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见意志不坚,说吃不了苦,也就是赎罪之心不够。
前后几个人都说大胡子带走了虎妞。
大胡子来“卧龙寺”,却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是要剃渡皈依,长留佛门。
那虎妞呢?
是他另外作了安置,还是……
关山月的心又疼了!
十年来,关山月的心一直在疼,从没有停止过,只是如今更疼了。
虽然他认为凶多吉少,从不敢住好处想,但他总还抱着一线希望。
人不都是这样?
如今这情形,叫关山月怎么抱希望?
虎妞究竟怎么样了?
只有大胡子知道!
可是,大胡子呢?如今又哪里去了?在什么地方?
这么多年了,要找的人已经都不在原来所知的地方了,要不前四个怎么会都是碰上的,而不是在原来所知的地方找到的?
难道大胡子也跟前四个一样,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找不到,得等着碰上?
会么?
真的?
真如君天毅所说,不愁碰不见大胡子,因为苍天饶不过大胡子?
关山月这么想着,出了“卧龙寺”大门。
“卧龙寺”大门外,有两个人盯上了关山月。
关山月不知道,毫无所觉,因为他心里正想着事,让他心如刀割的事。而且这两个人也不会引他留意。
不只不会引起关山月留意,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留意。
这两个人是两个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两个孩子,小要饭似的,可却不是要饭的,恐怕是穷人家的孩子。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顶多十一、二岁,女孩比男孩少一两岁。
这两个孩子,打从关山月一出寺门,两对乌溜溜、黑白分明、透着机灵的大眼就盯上了关山月,等到关山月顺着路边去了,他俩互望一眼,女孩子突然撒腿就跑,向着关山月跑,然后,男孩子拔腿就追,前头女孩子笑,后头男孩子叫。
小孩儿追着玩儿,在哪儿都是常有的事儿,谁会留意?
仍然没人留意,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
女孩子从关山月身边跑过,刚越过关山月的时候,脚下一个跟枪,摔倒在地。
关山月看见了,上前伸手把女孩子扶了起来,女孩子一脸笑,笑得害羞,看样子没摔着,还好。
男孩子追到了,叫着伸手就抓。
女孩子闪身就躲,拉着关山月的衣裳,绕着关山月躲。
男孩子没能抓着。
女孩子笑着又跑了。
男孩子叫着又追。
一前一后,两条小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这,从头到尾只在转眼间,两个孩子不见了,关山月定了定神,继续走他的了。
不知道还想不想让他心疼的事了?
两个孩子跑得像阵风,钻进了一条小巷于里,在僻静的巷子底停了下来,跑的不跑了,追的也不追了,当然,既不笑了,也不叫了。
男孩子急挨近女孩,小脸上有焦急,也有期盼,急急问:“有么?”
女孩子没说话,一脸得意色,小脏手伸进破衣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革囊,在男孩子眼前一晃。
男孩子小脏脸上有了喜色,忙又问:“是什么?”
女孩子道:“还能是什么!”
男孩子急不可待:“快打开看看。”
女孩子打开了小革囊,里头有金叶子,还有碎银子。
两个孩子眼都瞪圆了,半天才定过神,男孩子急道:“快走!”
女孩于都顾不得扎上革囊口,急忙把革囊又放回怀里,两个人要跑,可是男孩子转过身,女孩子一抬眼,两个人同时一惊,停住了。
关山月就站在他俩眼前,而且说了话:“走?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关山月又道:“小妹妹,我好心把你扶了起来,你怎好这样对我?”
女孩子没说话,可是小脸上的惊容已经退了些了。
关山月伸出了手:“那是我的盘缠,让你拿了去,我住后的吃住怎么办?还我吧!”
女孩子没动。
关山月收回了手:“你俩配合的相当好,恐怕不是头一回了,扒过多少人了?是不是要我把你俩送官?”
女孩子仍没动。
男孩子动了,小脸儿一翻,眼一瞪,突然扑向关山月,同时大叫:“妹子,快跑!”
女孩子为之一惊,但还是没动。
男孩子扑近关山月,出小拳头,向着关山月小肚子猛击。
极像那回事儿的!
关山月道:“小兄弟,你还不行。”
抬手就抓住了男孩子的小拳头。
男孩子一惊就挣,可是哪里挣得动?就像上了一道铁箍似的,一丝儿也挣不动。
女孩子吓得惊叫:“哥哥!”
男孩子惊怒,扭过头去叫:“你怎么还不跑?”
女孩子突然绷脸槌胸:“我不跑,我不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要送官让他把咱俩都送官!”
好,有胆,够义气,兄妹情深。
关山月为之暗自点头。
男孩子又叫:“妹妹……”
女孩子没让男孩子说话,抬眼向关山月:“你放了我哥哥,我就把东西还你。”
关山月要说话,可是他听见背后来了人,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把话忍住了。
女孩子面有喜色,望关山月背后:“师父!”
男孩子也一喜。
关山月背后有人说了话:“放了他!”
这是对关山月说话。
关山月转过了身,也把男孩子拉了起来,看见了,眼前一个中年瘦汉子,既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