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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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娘心下焦急,二爷本就是下身不好了,若这几十板子打下去,哪还有痊愈大道理,那她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了?她看一眼雷姨娘,雷姨娘亦是想到此处,两人交换一个眼色。齐齐上前。
“二奶奶,二爷今天做的确实不对,您发狠不去求情也对,可是您这会子堵着气,万一二爷有个三长两短,您这往后的日子又当如何?俗话说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娘家再重要,也比不过夫婿,我们姐妹倒还好了。左右不过是个妾,可您是骆府正正的二奶奶,难道也要守一辈子活寡么?”薛姨娘捏着帕子捂在脸上低声哭起来,眼角余光不忘给跪在地上的窕儿递个眼色。
窕儿立时便跪着朝前爬了几步,“二奶奶,二爷不是那心狠的人,他今儿个定不是故意的,奴婢求求您快去救救二爷吧,二爷定会感您的情,日后也会对您好的。”
雷姨娘也跟着上来道,“二奶奶,婢妾们都知道您心里有气,可婢妾却觉得这对您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您为二爷求情,既能让二爷看到您的宽容大度,还能让二爷看到您的一片真情,二爷怎会不念您的这份心意?若您得了二爷欢喜,二爷日后对文江侯府岂不是也欢喜了?这才是莫大的面子。”
江意澜心底冷笑,这会子倒是都站到一个战线上来了,她们也恁是可笑,那老夫人疼爱骆玉湛是出了名的,怎会将他打死?明知他身上有毛病还要施用家法,心里念的什么弯弯绕还说不定呢。
但她还是故意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微微低着头。
三人见她动了心,更是卯足了劲再劝上一劝,“二奶奶,您快去吧,二爷的生死可都系在您身上了,这会子也只有您能救二爷了,二爷得罪了文江侯府,只有您去求情,老夫人才会放了二爷。”
江意澜咬了咬牙,抬起头,目里闪着一丝疑惑,狠声道,“罢了,看在你们都为他求情的份上,我便去看一看,至于到底能不能救他,我却是不敢保证了。”
薛姨娘立马接过话来,“二奶奶有这份心,二爷便感激不尽了,二奶奶已经尽心尽力了。”
江意澜摆了摆手,站起身,唤了月笼伺候着,出了房门,直奔木雪园。
刚踏进木雪园便听到老夫人高声喝问,“你个孽障,你说,你说,你到底知不知错。”
江意澜急忙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丫头忙进去禀告,便听到老夫人唤她进去的声音。
月笼撩开帘子,她抬脚进去,一眼瞧见骆玉湛正微低着头挺着身子跪在屋中央。
老夫人见她进来,晃了晃手上的板子,“意澜,你莫要说话,这个孽障,我定要家法处置了他。”
江意澜看一眼她手上的板子,叹了口气,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祖母,您要责罚,便连着我一同责罚吧,澜儿不孝,惹得老夫人生气动怒。”
老夫人看她一眼,“意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这个孽障的错,你还为他求情不成?”
江意澜缓缓摇头,“我不是要为他求情,我只承担我犯的那部分错,二爷大闹文江侯府,侮辱我娘家人,定是对我不满,自是我惹得二爷不满了才会如此,归根到底,我也是错的,为人妻室,当以夫为重,事事顺着夫婿的意思,意澜做的不好,所以才会惹了二爷不高兴。”
老夫人紧皱眉头看着江意澜,狠声道,“意澜,你还护着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开心的,默默的看着江意澜,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乖巧懂事的,虽然以前名声不好,但一嫁给自己孙子,便事事以孙子为主了,这才是为人媳妇的根本,夫婿最大嘛!
江意澜跪在地上磕个头,“意澜不为二爷求情,愿祖母惩戒意澜以免再犯。”
老夫人提着板子在地上砸了几下。尖锐的嘎嘎声贴着地面响起来。“你看看,这么好的媳妇你还不知道心疼?”
骆玉湛却晃了晃脑袋,哼了一声,“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若再去,我还会这么做,错不在我,是她当着娘家人的面出言不逊,难道为夫的教训她一两句还不行么?错的明明是她。”
老夫人气的嘴唇直打哆嗦,真不明白前两日还处处护着江意澜的骆玉湛。怎么这会子完全变了个模样?难道他真如他们议论的那般,因了身体上的缺陷。心里也不正常了么?他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玉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意澜是你媳妇,你要疼她爱她护着她,怎可没一点男人的样子?”
骆玉湛却哈哈笑了起来,斜着眼笑道,“祖母,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媳妇是你们逼着我娶得。只可惜啊,我本就不是个男人了,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句,那声音竟尖利了几分,透着股子阴森。
老夫人惊得倒退几步,骇然看着骆玉湛,握着板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你……你……你说的什么话,气死我了。”提着鞭子上前。抬起手狠狠的朝骆玉湛甩去,一板子下去,骆玉湛疼的颤了几颤。
老夫人气的满面通红,厉喝道,“趴下。”
骆玉湛也不言语,乖乖的趴在地上,老夫人便挥着板子朝他屁股上狠狠的砸了几下。
江意澜忙转过身死死的抱住老夫人,惊骇不已,“祖母,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您饶了他吧。”又哭喊道,“二爷,您说句软话吧,您身上还带着病呢。”
老夫人长出口气,似是反应过来,是啊,他身上还带着病呢,万一……她高举着板子的手缓缓放下来。
“湛儿啊……”大夫人何氏一进门就看到骆玉湛趴在地上,屁股上的衣服已裂开一道口,呼天抢地的扑过来,“湛儿啊,湛儿啊……”
哭了几声,又抬头看着老夫人,“母亲,您这是要打死湛儿啊?您这是要打死湛儿啊?”
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板子咣当一声扔在地上,“都是你教的好儿子,看看这都惹出了什么乱子,过不几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咱们武骆侯府出了个怎样的孽障。”
何氏蓦地将目光转向江意澜,恨声道,“母亲,您应该惩罚那个始作俑者,若不是因为她,湛儿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么?湛儿是您从小看到大的,他的性情难道您还不知道么?他为何变成这样?您还不知道么?可是……”她哭的差点透不过气来,“为什么还要逼着湛儿娶个祸害呢?”
“放肆……”老夫人颤声呼道,“何氏,你便是这么同婆母说话的么?当着小辈的面,一点规矩都不顾了么?湛儿的婚事是湛儿自己定的,你不是也拦不住他么?”
骆玉湛抬了抬头动动身子,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老夫人虽然只打了几下,可也是用了几分力气的,“祖母,母亲,都是我的错,你们就将我打死吧。”
何氏委屈的看看骆玉湛,哭着扑到他身上,“我的湛儿啊……”
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老了,什么都管不了了,你们都走吧,都走吧,让我安静安静。”
何氏忙吩咐丫头扶起骆玉湛,骆玉湛却挥了挥手,“不用。”然后指着江意澜,“你过来把我扶回去。”
江意澜惊讶的看着他,“我?”
何氏紧着扶住骆玉湛,柔声道,“湛儿,听母亲的话,母亲送你回去。”
骆玉湛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不必劳烦母亲了,让她吧。”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意澜。
他这么个大男人,她怎么扶得住?可这个时候她若反对只会节外生枝,她从地上站起身,朝门外喊了声,月笼应声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骆玉湛出了门。
骆玉湛的半边身子压在她肩上,她走的极为艰难,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绑上了石头一样沉重。
趔趔趄趄走出木雪园,江意澜看一眼额头上已渗出汗珠的骆玉湛,低声问道,“怎么样?”
骆玉湛咬着牙摇摇头,“没事,我撑得住。我自己也可以走。”说着站直身子,身下又是一阵生疼。然后吩咐月笼。“你在后面跟着吧,我有话跟二奶奶说。”
月笼担忧的看一眼江意澜,江意澜点头示意她走开。
江意澜抬手仍是扶在骆玉湛腋下,“我扶着你吧,其实你说句软话就好了,干嘛死扛着。”
骆玉湛抻着身子靠在她身上,打趣道,“听说你天天在院子里跑步,倒是有用处的很。”
江意澜抬头瞪他,心下奇怪。“这你都知道?还真有做奸细的天赋。”
骆玉湛扯出一抹笑意,显得尤为诡异。“桂城里谁人不知文江侯府的二姑娘?这点小事都不用打听。”
江意澜又瞪他一眼,“看来还是打的轻,该让老夫人多打几下才好。”
骆玉湛却苦笑着摇摇头,“戏已经开始演了,该好好的演下去。只是我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快。”
忽然转了话题,江意澜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什么?”
骆玉湛面色沉重的看她一眼,“皇上昨晚召集朝中重臣密谈国事,却独独少了江骆两侯府的人,咱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了。”
江意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结婚那两日骆玉湛态度和缓,今日却突然的反常起来,她还以为骆玉湛是刻意装出来的,好让人误以为他性情大变,原来竟是这样。“那刚才在茶楼你怎么不说呢?”
骆玉湛翻个白眼,深吸口气,“我是想说,可还没等我说,你就跑了。”
江意澜愕然,同样翻个白眼,“谁让你也没叫住我啊。”遂又正色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已对咱们两府忌惮颇深,甚至有处之而后快的心思了么?”
骆玉湛嘴角微微上扬,面色冰冷,“皇上跟前多是吹风的人,怕是早就动了这心思了。”
江意澜微微点头,“新皇登记,总会谨慎一些,不过是自保之下的误导而已,于他来说,势力强大的必定成为威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原也无可厚非的。”
骆玉湛面上掠过一丝惊诧,侧着身子转头看她一眼,“你倒是看的开,你说的倒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意澜叹口气,“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屁股上的疼一阵一阵涌上来,骆玉湛勉强笑笑,“只要不揭穿我就好。现下,咱们也只能自保了。”
江意澜微微点头,猛然想起一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皇上的意思呢?”稍顿一下又道,“我是说从皇上指婚那时候,你就知道皇上的意思了么?”
骆玉湛嘴角微微抽动,瞥眼看她,“如果不是我放出风去,只怕皇上还不知道文江侯府里有个二姑娘呢。”
江意澜瞪他一眼,哼了一声,“你说这话我却是不信的,我就不信皇上没听说过我,这满大街可都知道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骆玉湛自知道她所指何事,从鼻间哼出一声不屑,“还不是拜你所赐。”
江意澜瞪他,“难道你就没有错么?”此言一出,猛的一惊,唯恐骆玉湛问出她并不知的话来,忙岔开话题,“可你为什么要选我呢?选姐姐不是更好么?她又聪明又漂亮。”
骆玉湛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聪明漂亮不见得能成事。懂得保护家人的人才会义无反顾。”
江意澜晃了晃神,他这是在利用她么?遂抬了头盯着他问道,“你也是这样人么?”
骆玉湛却不回他,只淡淡道,“只可惜,这大过年的,都跟着不肃静。尤其是现在,祖父病重,可……”
江意澜接过话来,“伴君如伴虎,世道便是如此,咱们也只能祈求上苍保佑祖父平安渡过难关了。”看他一眼又低声道,“外头不肃静,府里也是不肃静的。我屋里还有两个等着的呢。”
骆玉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