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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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澜忽然觉得牙根痒痒,狠狠的瞪了瞪沈妈妈,假装生气的道。“照你这么说,只要人家好。嫁给猪狗都是无所谓的了?”
沈妈妈忽然笑了笑,“姑娘说笑了,您要嫁的可不是猪狗。”顿了顿又严肃的道,“姑娘,您的路还是要靠您自己选择的,只是……您选了以后,不管以后多难多苦。都不要后悔。”
江意澜顿觉胸内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又去想皇宫的生活,只想到那一重重的宫墙门,便再也想不下去了,“沈妈妈,我决定了。现在我就去找祖父祖母去。”
沈妈妈貌似无意的轻声嘟囔,“大老爷也不用丢了侯爷爵位了。”
江意澜心头微动,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叫了朱颜便出了房门,刚走到一半,忽又觉得直接找文江侯说这事太过唐突,亦会引起太夫人猜疑自己在她身边放了人,于是便折个方向去了岸香园。
岸香园里,丘氏正在低声哭泣,杜姨娘在一旁不住的安慰,“夫人,您就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老爷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姑娘,您不也是为了二姑娘么?”
丘氏拿着帕子抹眼泪,差点泣不成声,呜呜的哭了一阵子才抬头道,“可是,如果老爷不能承袭侯爷的位子,谁又能保证他们几个能有个好的前程?如今保住了意澜,却又把意遥几个给耽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丘氏此时心如刀绞,一边是女儿,一边又是丈夫儿子,丈夫没了前程,儿子的前程也渺茫无期。
杜姨娘一时没了话,只跟着偷偷抹眼泪,再想起江意珊的庶女身份,心底的苦楚更多了几分。
“母亲,您无需担忧。”江意澜挑着帘子进来,一眼便瞧见丘氏眼里止不住的泪水,眼里流露的悲戚,不由得鼻子一酸,丘氏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好,遂哽咽道,“母亲,都是女儿不孝,让您跟父亲为难了。”
丘氏一见她情绪更加激动,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哭的更加伤心,“我的儿哇,你的命好苦哇,都怪母亲,都怪我没有好好教你,若是没出那档子事,也不会害得你如此了。”
那档子事自然指的踢坏骆玉湛命根子的事。
江意澜鼻头更加酸楚,这原本是她的错,可丘氏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自己的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眼里不由得滚下一串泪,趴在丘氏怀里仰头道,“母亲,女儿决定嫁到骆家去。”
丘氏大吃一惊,狠狠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布满血丝的眼里遮不住的疼惜,“莫要说傻话,你放心,你父亲已经跟你祖父说的很清楚了,你也祖父也答应了的,你心里不要想着旁的事,一切都由你父亲做主,什么爵位不爵位的,你父亲不稀罕,咱们都不稀罕。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嫁到骆家去,我们绝对不能同意的。”
江意澜早已料到丘氏会拒绝她的请求,遂从丘氏怀里滑了滑跪到地上,“母亲,女儿不是因为父亲的爵位,女儿是为了群殴自己。”
丘氏愣了愣,不明白江意澜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母亲,我是不想进宫,这个是最好的机会。”江意澜紧紧的握住丘氏的手,郑重的道,“母亲,求求您,我宁肯嫁入骆家,也绝不进宫。”
杜姨娘也愣了,很不理解江意澜的做法,轻声劝慰道,“姑娘,您就听夫人的话吧,您进了骆府只有受罪的份,哪里还能翻得了身?您不为自己,也要体谅老爷夫人对您的心疼。”
江意澜猛的回头,锐利的目光射在杜姨娘脸上,语气加重了几分,“难道你希望我被斗死在宫里么?在骆府至少我还能活着,进了宫说不定我就只有一个死。”
杜姨娘陡的打了个寒颤,吓得紧紧闭了嘴,忽然觉得跟前的江意澜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不闻世事的小姑娘了,她对自己的敌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她十分的厌恶自己,她心底涌起一股寒意,缓慢的在扩散开来。
丘氏也被江意澜的话吓了一跳,宫里的勾心斗角她不是不知道,听到的看到的每每都令人胆战心惊,从心里说,她是不愿女儿进宫的,进了宫,也不过是权势斗争的牺牲品,哪里还有幸福可言?可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嫁给一个废人。
江意澜见丘氏心思已稍稍活动,更是声泪俱下的讲了一些从书上看来的后宫争斗的事,尤其是她这种既没有美貌又没有智慧的女人,进了宫只怕还未开始选妃,就被人当做替罪羊弄死了。
一提到死这个字,丘氏眼里的瞳孔也不自觉的紧缩,她无法想象女儿死后的情形,那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丘氏沉思片刻,亦想不出别的主意能阻止女儿进宫,急的眼泪又落下来。
江意澜知她矛盾的很,也不强迫,只轻声道,“武骆侯病重,又是朝中重臣,他的遗愿皇上怎么都要顾及几分,不能拂了忠臣们的心,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丘氏终是犹豫不决,末了沉声道,“我还要跟你父亲商量商量,你先回去歇着吧。”
江意澜知道这已是她的底线,亦不再多说什么,又安慰了几句,便从岸香园出来。
江意澜一出门,杜姨娘这才敢上前,望着仍在晃动的门帘,怔怔出了会身,幽幽道,“夫人,姑娘好像真的变了。”
丘氏一门心思想着江意澜方才说的事,并未注意到她说的话,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江微岸亲自去问了江意澜的意思,见江意澜决心已下,左思右想之后,答应了江意澜的请求,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总觉得是自己无能才使得女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文江侯听到这件事竟是江意澜自己做的决定,一双利目闪烁不定,亦猜不透江意澜的心思,微眯着眼开始重新审视他这个并不喜欢的孙女儿。
肖妈妈很快也听说了这件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层疑色,只顿了一顿便进了正房,“姑娘,您有皇上选妃的事挡着,大可推掉武骆侯府的提亲。”
江意澜面色不动,目光却在细细打量着肖妈妈,这也是属于她应该教导的范围么?
肖妈妈见江意澜沉默不语的打量她,惊觉自己太过冲动,这是主子的事,她原不该问的,可……她咬了咬牙接着道,“姑娘,您进骆府,那可是没有后路的一条路,您无需应下的,您是皇上许了要进宫的。”
江意澜挑挑眉,不动声色的问她,“肖妈妈,你是来劝我进宫的么?”
肖妈妈一愣,弓了弓身子,“奴婢不敢。”
江意澜饶有兴致的看着肖妈妈不轻易流露表情的脸上露出的一丝惊慌,暗暗猜测她的身份,肖妈妈定不是文江侯府的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五十九章。哥哥回来了
江意澜低头沉思的时候,肖妈妈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位二姑娘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只看她做的这个决定便知她心非一般,遂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姑娘,莫非您是有什么苦衷的?”
江意澜微转的心思抖的一动,笑了笑,面上越过一抹苦涩,“这事儿我也不瞒妈妈,祸是我闯下的,害了人,欠了情,只有我自己去还了,断不能伤了武骆侯与祖父多年的情分。”
江意澜嘴里的祸事肖妈妈自是心知肚明的,见她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反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了,心底里多了几分同情,审视的目光落在江意澜脸上,意图寻出些端倪,可除了掩不住的苦楚便无其他,她还想再多说几句安慰安慰,终究是无话可说,只叹了叹气,又觉得不死心,便轻声道,“姑娘,或许您可以找皇上替您做主。”
江意澜却陡的瞪大眼,有些着恼的看了看肖妈妈,语气加重了几分,“我若去找了皇上,岂不是陷我祖父于假仁假义,咱们本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怎可再在旁人的伤口上撒一把盐?这样的事我断不会做的。肖妈妈,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肖妈妈怔了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口气噎在肚里,不上不下的竟闷得有些胸痛,若再说下去,似乎有些露骨了,只好忍了忍,找个借口便从正房里溜了出来,拐了几个弯便进了暖香院。
太夫人乍听到江意澜的决定,也是惊疑不定,随后很快又释然了,这对她对侯府来说都是件好事,江意澜自愿嫁入骆府,以后谁都说不到她头上来,早知有此事,她又何须费旁的心思,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她嘴角挂着一丝淡笑。面带喜色。挑眉间便见肖妈妈撩帘进来,忙按下心头喜色,热情的招呼,“肖妈妈怎么来了?”
肖妈妈欠欠身行个礼,面无表情但语气却有几分不满,“太夫人,我来府里做什么您是知道的,可这会子怎么忽然把二姑娘许给骆二爷了呢?”
太夫人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缓声道,“肖妈妈。你或许不知这其中的根由,武骆侯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咱们怎能拒绝?武骆侯又是先皇跟前的功臣,这事儿八成已经报到皇上那里去了,只等着皇上下圣旨了。”
看来此事已成为板上钉钉的,肖妈妈一时无话可说,便道,“既如此。那便等着圣旨吧,奴婢暂且做好该做的就是了。”
太夫人欠欠身子,客客气气的回道,“有劳肖妈妈了。”
肖妈妈转身离开后,太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难不成还要拿皇上来压她么?皇上的意思她摸不透,可她却知皇上定不会驳了武骆侯的意。
江意澜要嫁入武骆侯府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内院,一时间全都议论纷纷。
轻舟园里,万姨娘听说此事。气的狠狠的摔了两个杯子,她原本策划的事全都化作泡影;想把江意画嫁出去的念头生生被扼杀在摇篮里却又无计可施。
过了一日,皇上的圣旨传到文江侯府,江意澜亲自出门接了圣旨,接着便是武骆侯府送来聘礼,再接着便是武骆侯府送来的好日子选帖,原来武骆侯府为了给武骆侯冲喜,也为了能完成武骆侯的意愿,请了圣旨准许骆玉湛江意澜年前成亲。
消息传到澜园时,江意澜一下子慌了手脚,年前不过十日的时间,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准备什么,江微岸夫妇自是也不愿意的,可谁敢抗旨不尊?只得强咽着泪水帮江意澜准备婚事。
一日傍晚,多日未见露面的江意遥突然出现在澜园里,全身风尘仆仆,衣角上带着几块泥巴,好像是刚赶了很远的路回来。
江意澜忙迎上去,“哥哥,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做什么去了?瞧着像是赶了长路的。”
江意遥点点头,“我去祖父的旧世交家里送年礼,今天刚回来。”他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急急的问道,“意澜,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骆玉湛?你不知道他……父母亲怎会同意?”
江意澜心里一暖,江意遥赶了很远的路,一回府里便过来瞧她,有这份心她已经很感激了,她也不想隐瞒他什么,遂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哥哥,我只是不想入宫,入了宫,更没了活路。”
江意遥心里一窒,他在路上也听说了皇上召见江意澜的事,好像是提前内定妃子的人选,他还一直纳闷着皇上怎么会独独选了江意澜,这事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有些蹊跷,他急着赶回来问个清楚,结果还没回京,便又在半路听说江意澜应了武骆侯府的亲事,年前就要嫁入武骆侯府,他差点被震倒,这才快马加鞭一路狂奔着赶回来。
江意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遂转了话题,“哥哥,你对骆玉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