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妻策,倾城花嫁-第4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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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问:“以你之见,太子还有多少时日?”
“最多不超过半月。”
老太医一落音,就怕皇帝大怒,而今日的皇帝却是出奇的平静。
老太医顿了一下,“太子服的乃是百延丹,此丹药极是霸道,对病入膏盲者颇是管用,但同时,服过此药的病人吃旁的药便再无任何药效。老臣问过服侍太子的侍女,她说太子每三个时辰服两粒,近来太子议政之时更是随身携带一瓶药丸,由此可见,太子已加重对此药的服用量。”
一旦每日服食六粒,这人离死便不远了。
如果太子不曾服食这丹药,许还能坚持几月。
太子慕容恪病了!
次晨,因大福子与文秀娘奉了皇帝口谕,并没有唤醒慕容恪,待他睡醒之时,早已过了参朝议政的时辰。
慕容恪为此大发了一场脾气,两人跪在大殿不辩驳。
皇帝端坐议政殿,看着太子座儿上空荡荡的,立时有官员道:“今儿太子怎没来?”
皇帝道:“太子身体有恙,朕令他养病。”
顿了片刻,似还回不过神,对这个他不是很满意的太子,此刻才发现,这两年他能如此轻松,正因为慕容恪的亲力亲为,慕容恪是一个勤政的好太子,这一点,皇帝并不否认,一时间,以前对太子的诸多不满意,皆成了太子的优点。
皇帝又想到了太子的病,只有半月的活头,怕是皇子们又要不安分。
现在,大皇子强势,六皇子、八皇子也不弱,就连十一皇子也都长大成人了。
他得早做防备,绝不能在这时候生出乱子,而他已经有两年不大过问朝政,想来早朝便来,不来时,自有太子主持大局。
皇帝的眼睛扫过大皇子等人,神色严厉了几分:“太子病了,除了雍王时有书信问候,你们几个兄弟又干了什么?尽是些薄情寡义的!前几日,太子神色有异,你们就不晓得到太子宫问候、关心一下?他也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大皇子听说太子病了,心里正得意,突地被皇帝训斥,敛住了神色,垂首聆听。
死了好,早些死了,这众多皇子,就属他最有资格成为储君。
他又是长皇子,除太子外,谁能比他尊贵。他的母妃是最受宠爱的周惠妃,即便起起伏伏,多年如一。
六皇子一向的谨慎小心,抱拳道:“启禀父皇,儿臣今儿才听说太子皇兄生病之事。散朝之后,儿臣立马就去探望太子皇兄。”
他老了、太子病了,他一定要掌控住这些皇子,绝不能让他们生出乱子来,这几年太子一心扑在打理朝政上,大皇子一派的人又在蠢蠢欲动。
大总管大喝一声:“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朝臣们说了几件事,请了皇帝示下。
皇帝坐了一阵,见无甚大事,起身离去。
几位皇子,你瞧我,我看你,各自回府备了礼物,然后像约好似地去探太子。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尤其是大皇子,他惊叹于太子之病的沉重,竟吐血了,看来之前是太子宫刻意隐瞒病情。
转而大皇子一思,似乎并不意外,他无数次在怡春宫听周惠妃道“太子欠安”,这哪里是欠安,分明是必死之症。而周惠妃知道这事好似在半年多前,只当是太子太过辛劳之故,原来那时就病了。若在那时,周惠妃稍一心软禀给皇帝,皇帝倾整个太医院之力来治太子,并非难事。
可今日,太子依然病入膏盲。
然,就在此时,养性殿的大总管到了:“皇上口谕,太子身体欠安,于太子宫静养,即日起由皇上亲理朝政。”
大总管笑微微地与太子请了安,又说了一些吉祥话。
大总管又道:“大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皇上口谕,几位皇子年纪不小了,从即日起该学习如何打理封地等事务,皇上特请几位皇子移驾皇子宫,聆听太子太傅、太子少傅教诲。”
这是聆听,分明是皇帝知道太子熬不了几日,要软禁皇子,怕他们生出异样。
大皇子道:“本王要回府收拾换洗衣衫。”
大总管笑微微道:“几位殿下不必如此,皇上已派人去几位殿下府中去取了,你们还是前往皇子处聆听太傅大人、少傅大人教诲,请!”
想溜,没门!
皇帝一早就想好了,岂容他们脱身。
而另一边,早有金吾卫领兵进入几位皇子府,将众皇子府中的幕僚尽数带走,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他们反应不及。
*
皇后听到太子生病的消息时,愣了良久,又听闻皇帝把几位皇子宣到皇子宫学习如何打理封地事务,更是沉默。
皇帝怎会如此安排,难不成是有什
么用意?
太子怎会突然生病,莫不是什么事招惹了皇帝不快,他要废太子?
一时间,皇后浮想联翩,到底还是决定亲往太子宫一趟,这一瞧,吓得皇后惊慌失色,她未曾想到,慕容恪病得如此重,重到已经大口地咳血了,她只一眼,便知慕容恪患的是“肺痨”之症。
“我的儿,你怎病得如此重?”
慕容恪不让她碰触到自己的手,“母后,儿臣这病气过人,你还是在外头说话的好。”
她是他的母后呀!
皇后心头一痛,慕容恪眼里却满是冷漠,“恪儿,我是你母后。”
“是我母后?”他笑,是苦笑,“本王有时候还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他依旧是笑,他忘不了,周素兰已死,可皇后却对着她的尸体喝骂;他忘不了,皇后为了逼他振作,用安若来威胁他;他忘不了,自己虽是男人,却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
周素兰在凤仪宫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全都知道。
皇后保护周素兰不力,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皇后居然训骂周素兰没护好皇孙……
以周素兰那温婉的性子,生怕他为难,只是一面承受皇后的训斥,一面承受丧子之痛,这也是他急着让周素兰再孕,让她不再陷于丧子痛的阴影。
他全知周素兰的委屈,知道得都越多,他对皇后就越是失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容恪越发觉得皇后不看重他,她看重的是权势,他要用他来登上权势的顶峰。
“恪儿,你自然是娘生的,是娘十月怀胎……”
“母后,咳……儿臣累了,你回去吧。”
“恪儿,母后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有法子治你的病。”皇后快速地想着,什么药有效,突然间,她眼睛一闪,喜道:“雍王妃,对,雍王妃的凤血有起死回生之效,母后就这下令,让人把雍王妃接回京城,你喝她的血,病就会好。”
她被吓住了,她没想到唯一的儿子病得这样重,竟然吐血了,她心慌意乱。
慕容恪淡淡地道:“够了!”他将头扭向一边,“本王不会信此等荒谬之事,昔日四弟能痊愈,是他命不该绝,而本王……咳……”他捂着嘴,浑身轻颤之后,又咳出了一口血,“钦天监的老监正曾说过,本王是个短命相,咳……咳,能活过二十五岁已是个奇迹,你莫宣四弟妹入京,这是本王的命。”
凤血可续命,可他这命再也无药可救。
他看淡生死,看淡一切,在周素兰离开之后,在身边再没有贴心兄弟开解之后,在顾谦离京……这几年着实发生了太多,他看重的人,死的死的、离开的离开。
他真的太累了!
“恪儿……”皇后不敢去想,若她唯一的儿子没了,她的余生会黯然无光,不,她不要慕容恪死,“本宫这就令人传懿旨,宣温氏入宫!”
“母后!”慕容恪神色严厉,“哪有起生回生的凤血?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儿臣的病儿臣自己知道,就让儿臣安安静静地去吧。母后,儿臣病了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我谁也不怪,这一切都是命。儿臣一生,能遇到兰儿,儿臣很满足。”
若是死了,他就能见到周素兰,与她快活地在一起。
他又是一阵咳嗽,直咳得心都要跟着吐出来。
他的面容更苍白了,形容枯稿,行将朽木,仿佛一阵狂风袭来,就要将他吹走。
这哪里还是皇后心里那个健康、魁梧的太子,她心疼得难以言表,手忙脚乱地扶他躺好,“恪儿,母后不让你死,母后会想尽一切法子来治你的病,你等着,母后这就想办法去。”
慕容恪想阻,却在他咳嗽的时候,皇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只关心着要皇孙,却忘了关心儿子的身体,若不是被皇帝发现,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知晓太子的病。
他竟病得这么重。
皇后一路想着,坐在御花园旁的石杌前,放声大哭了一场,再起身时,浑身泛力,似要随时都要倒下。
他的儿子病了,也许活不了多久,她这个母亲愧对这个儿子太多太多,他方才三岁,就被她送出了皇宫,他好不容易回来,她却从未给过他快乐,逼着他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姬妾的娶纳,到底是熬坏了他的身子。
偏生这些女人的肚子不争气,竟生了四个郡主。
皇后回到凤仪宫,当即下令:“一千里加急密函,速召雍王妃回京。”
顾嬷嬷道:“娘娘,就算是星夜兼程,雍王妃入京也得十天半月。”
“本宫不管,就算是抢、是掠,也要把她请回京城,本宫要用她的血救太子。”
她不是异世真凤么,她的血昔日能救慕容恒,今日也能救太子,既然她的血能有起生回生之效,就让她入京,哪怕是要温彩死,他也要保自己儿子的性命,太子不能死,太子还没有生皇孙,太子还没有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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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咬着唇,很快令人写好懿旨,当即交给了顾嬷嬷,又派了顾家的亲卫军前往西北。
然而,就在皇后日夜期盼温彩回京消息的时候,太子宫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启禀娘娘,太子殿下……殿下病危了,他……想见皇上和娘娘最后一面。”
“恪儿!我的恪儿……”皇后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软倒在地,偏没有昏,“温氏为什么不回京,她怎么还不回京?”
大福子垂手静立一侧,抹着泪儿道:“太子今晨就已昏迷一次了,这次醒来,定要见见皇上与皇后娘娘,还请皇后速往太子宫。”
皇后到时,皇帝已经在正阳殿后殿。
正阳殿内,跪着满满一地的太子宫姬妾,跪在前头的依然是李良娣、谢良娣。
谢良娣的孩子已经四岁了,美丽得像个瓷娃娃。
李良娣的女儿也有周岁,此刻正乖巧地跪在母亲的身侧。
皇后扫了眼一殿的女人,厉声道:“你们……是你们服侍太子不力,朝廷养你们何用?这么多人,竟没照顾一个太子,若本宫的儿子没了,本宫要你们赔葬!”
这话原就是她们最怕的,一时间,大殿哭声顿起,或呼天抢地、或嚎啕大哭,或嘤嘤难断。
皇后恼道:“哭!哭!你们就会哭,我儿还好好的呢,你们是不是要想咒死他。谁再哭,本宫就割了她的舌头。”
皇后恶狠狠地瞪着李良娣:“都是你这贱妇,太子熬坏了身体,你是如何服侍太子的?”
太子都不愿见她,好在她还有一个女儿傍身,否则那漫漫长夜,李洛玉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她心情沉到了谷底,从小到大,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太子妃、皇后,可还没来得及实现第一步,太子病危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甚至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