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梳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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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直驶至卡迪宿舍,楚陈来开门时脸上异常平静,淡淡说:“欢迎。”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痛自责,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难堪至极才这样平淡,我握住他的手忏悔:“楚陈,谢谢你对我坦白,但是你愿不愿听一听我的坦白?我怕你笑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秘密——我爱你至深!”
楚陈一惊:“但刚才我已经说过……”
“我不在乎。楚陈,你会在乎我不是处女吗?”
楚陈紧紧拥抱我。半晌放开,又说:“但劳伦斯要胁我,说会将照片公开。”
“好朋友拍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我不许他避开我,直视他眼睛说:“我们结婚吧,没有人会相信劳伦斯的话。”
“结婚?”楚陈愣住,但面容渐渐开朗,终于灿然微笑,“不错,只要我自己肯忘记,没有人可以逼我去记忆过去。我们结婚,谁会刨根问底?”
是,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花映水,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物,别人眼中看去何尝不是佳偶连璧?我们在一起,全世界都要为之眼红,谁会再说三道四?何况,即使会,谁在乎?重要是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结婚!
我满心欢喜,却板起面孔存心发难:“可是你还没有向我求婚。”
楚陈大笑,立即单膝跪下:“请接受我的红宝石镶钻婚戒!”红嘴白牙,将我无名指轻轻衔住。
“楚陈!”我欢呼,扑向他怀中,将头贴近他胸前,我听到那里面有东西在“砰砰”跳,我知道,那是心,心脏的心,有感情的心。
我也有那样一颗心,充满爱,充满温柔。
第12章 一个舞女的爱情
我是一个舞女,周旋在不同的“场子”里。在“玫瑰之夜”我叫“LILY”,在“嘉年华”我是“樱儿”,到了“心情吧”我又成了“阿软”。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动听的故事,我是个编故事的好手。
因了我不同于其他舞女的婉转明丽,我的客人一向最多,而我有极好的记忆力,哪怕只是一面之缘,我也会准确地叫出那客人的姓氏及衔头,且对不同的客人永远有一套不同的说辞。我视每一次交际为一场演出,做舞女竟也做得兴致勃勃。
闲暇的时候我喜欢逛街,因为不大有机会活动在阳光下,所以十分享受那份和煦悠闲,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是我的轻快又缓慢的脚步,还是因为我真心喜欢的笑容,正走在南京路上,忽然有个男孩子冒冒失失地走上来搭讪:“请问同学,外滩怎么走?”
我望住他笑:“为什么不干脆问我南京路在哪里?”
第一次被称作“同学”,让我觉得十分新鲜。女大学生差不多是我唯一没有扮演过的角色,大概是因为自卑吧。但是男孩的误会给了我好大的自信,看着他发窘的面孔,我笑一笑:“别生气,我带你去外滩。”
我的大方亲切使男孩有意外之喜,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我的职业素质。初战告捷,那男生勇气倍增,做出倜傥风流状自我介绍:“我叫程之方,复旦4年级,你呢?”
“我?”我笑容更加甜美,答得毫无阻碍,“我叫叶可容,师院二年级。”取名字一向是我的拿手好戏,今天又是第一次“场”外走穴,格外过足戏瘾,单凭程同学一脸天真坦白的笑容,已足可值回票价。
那天我们一起游完外滩乘船靠岸时,已经熟得可以说出对方家庭所有成员及宿舍室友的名字及特征,当然我的答案全是“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临别前,程之方问我宿舍电话和联络方法,我沉吟了一下,扳开他的手写下我的BP机号码,说:“如果想再见我就CALL我吧,千万别去学校找我,我可不想被那班长舌妇笑话。”
程了解地点头:“女生们总是喜欢三八兮兮的。”隔一下又说,“不过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成熟又大方,气质很特别。你连BP机都有了,真是很……”他想了好久,才说:“很酷!”
我笑,那当然,未谙世事的女大学生怎能和久经情场的舞女比手段?我一时得意忘形,用手指在唇上比了比,冲他抛个飞吻,程的脸立刻涨红了。我笑一笑,小男生还嫩着呢,只怕经不住这样的恶补,于是赶紧改出清纯状娇羞一笑然后跑开——天已经黑得透了,我还得赶去“嘉年华”上班呢。
那晚我的兴致特别好,进入角色一时出不来,索性将错就错,见到新客一概同人说我是大学生,勤工助学来的。客人大表同情,刨根问底问我家境出身,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又搬出爷爷奶奶一大堆亲戚,当然忘不了还有个生病的父亲与正在求学的妹妹,把我自己说得如花木兰般伟大。结果,我那晚的小费收入特别高。看来大学生的身价的确比舞女高,我茅塞顿开,衷心感激程同学的启发。
程之方CALL我时,我实话实说:“感谢你给了我灵感。”
他没听懂,他当然听不懂。于是我又解释:“我是说我业余喜欢写作,那天从外滩回来,我灵思泉涌,于是写了篇小短文,这几天你注意一下报纸。”
他更加敬佩,便追问我投了哪家报纸,我随口说:“我多投了,不知哪家会用。”
那天我们去了长江口,拍了一组很纯情很罗曼谛克的照片。当程之方轻轻环抱着我站在江边扮泰坦尼克时,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上他了,不由心里一动,舞女的职业使我对男女间的游戏早已烟视媚行,但是爱情这个游戏却是我从没有玩过的。跳华尔兹需要两个人,追求我的客人虽然不少,但是一个舞女和一个恩客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爱情呢?难得有个不知道我身份不把我当货品的好男人,他可不是现成的最佳舞伴?
我将头靠在程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呵气:“程,你可爱我?”
他的呼吸立刻加粗了,抱住我宣誓般表白:“永远。”
我闭上眼睛,不知这一刻的快乐是真是假。
那夜,我带程回了我租住的小屋,程对于一个二年级学生居然有能力独自在校外租房颇感惊讶,但他什么也没问。他的确很纯,还完全是只青果子,我不过略施手段,已令他神魂颠倒,兴奋不已。
但他毕竟不是傻子,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已经猜到什么,我也不想瞒他,倚在梳妆台前边涂口红边慢吞吞说:“我不姓叶,也不叫可容,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直这样叫我。我是个舞小姐,过去跟你说的一切全不做数,是我编的故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别来了。”
他不说话,却拿起床头我的烟点了一支来抽,姿势很不老练。其实学生抽烟也很平常,这个男生好像特别纯,却偏偏做了件最前卫最疯狂的事。我忍不住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一个好纯情的优秀青年,以为自己遭逢了非常浪漫的一场恋爱,早晨醒来却发现对方竟是舞女,多么离奇可笑!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残忍了,于是越发笑得放肆来掩饰心中不安,程之方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笑得流出泪来,整个人软倒在地,他忽然抛下烟,用脚捻灭,然后扑向我……
我们就在地上辗转痴缠,仿佛丛林野兽,爱得原始又绝望。是的,爱!在那一刻,在眼泪的酸涩与无奈中,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程,爱上了这个由我把他从优秀学生变成浪子的男人,是的,他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我的男人!
我缠着他,咬着他,吻遍他全身,留下一个个规则或不规则的唇印。我知道一个舞女与一个大学生的距离,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很久的将来,但是无论今后他经历多少女孩或女人,他都已经无法抹去我留给他的痕迹,因为,是我改变了他。
那天程之方走后,我莫明其妙地流泪了,一切一切,太像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却是我所有的故事中最美的一个,美得让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做过故事的女主角。
我以为这个故事会就这样结束,但是不,隔了一个星期,午夜,我离开“玫瑰之夜”回“家”,却发现程之方竟倚在小屋的门前等我,脚下,是狼藉的烟蒂。我愣了很久,才夸张地笑:“你学会抽烟了。”一语未了,程已经快步走上前,拥住我,把头埋进我的长发,孩子般绝望地抽泣起来。我的心疼痛地抽紧,这一刻,我那样深那样切地了解了他。
程从那以后就“堕落”了,他抽烟,喝酒,逃课,跟着我到舞场鬼混,同舞女打情骂俏,然后签我的单让我结帐。有时我需要转场,但是他兴致正浓,便同我说你自己先回吧,不用等我。但是不论玩到多晚,他一定会回“家”,而且每夜同我做爱,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热情,直折腾到精疲力竭为止。
他一天天地憔悴了,我深深担心,给他买来各种补品,照着菜谱煲汤,他会错了意,欲求更加急切,任我婉辞力拒一概无效,如果僵持得太厉害,他就会红着眼睛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不给我你会后悔的。”我心一软,也就顺从了他。
对我而言,每个夜晚都是世界末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我,那只是迟早的事。同他在一起我是快乐的,但快乐就像写在水上的字,漂走了就不留下一丝痕迹,我总觉一切都恍惚若梦,即使我们拥抱得再贴近也仍然觉得远,觉得虚幻。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赚了钱就陪他下馆子,逛名店,给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我明知自己给他的其实是鸦片,但是没办法,我同他都已经上瘾了,他离不开享乐,而我,我离不开他。我只有用钱,大量的钱来留住他。
他迟早会离开我的,一切都只是故事,我每天这样提醒自己,于是更加抓紧自己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绝望地,痛楚地享乐。
我们是相爱的,爱于我有如鸦片。
夜里,我抚着他裸露的背,这样年轻,这样原始。我无故地落泪,心变得柔软而敏感,不堪一击。我想起南京路上的初遇,多么遥远而可爱,那时他是纯良的大男孩,说话会脸红,听到我有BP机竟然惊奇地瞪大眼睛,但是现在,他自己也配了手机了,当然,是我给的钱。我的钱害了他,我的身体害了他,是我使他堕落。
我的泪滴在他的肩上,我用手指点一点送到唇边,是凉的,咸的。
毕业将即,程告诉我他们全班要去外市实习,为期一个月,他说:“我的终考成绩不理想,幸亏平时成绩一向不错,如果实习单位的评语好,也许还可以补救,不然,怕分不到好单位。”
是我害了他,我明白。
程走的第二天,我搬了家。然后,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联络新的场子。他迟早会离开我的,不若我先离开他,在大学的最后时光,我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度过。他就要毕业了,然后他会有一份很正当的工作,会有正当的交际,也会正当的……恋爱。
我消失得很彻底,整整两年,我没有见过程。开始还有旧姐妹告诉我,程曾到舞场找过我,她们很合作,一致回答我已离开上海。后来便再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了。一个姐妹对我说,她曾经问过程找到我又怎么样,会不会娶我,程说可容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计较这些,那个姐妹便骂了程,骂他虚伪,骂他没男人气,骂他如果真心爱我就不会对我掉眼泪。那姐妹恨恨地说:“我们做舞女的,对客人笑是职业,对爱人哭却是幸福。他是个大男人,不能让你痛痛快快地流眼泪,还要对着你哭让你安慰他,敢做不敢当,再委琐没有了,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我叹息:“你不会明白,他坏,也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