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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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的,若是拿开,却又冷得难受。
杜文在送我到这监狱入口时就走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机会看清她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最后踏入监狱之前,回头只见了她大步离开的背影,腰间佩剑上所装饰的白羽,映过偏斜阳光变为了浅浅金黄,倒真的很好看。
还真是坐立难安,虽说一睡百了,却又睡不着。这般折磨,简直比在死城时失足跌下溶洞还要难受,至少在那个时候,小七还有杜玖,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呆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提审,又或者未有任何提审就直接上刑场?在这里再待下去,大抵会被折磨得发疯,甚至是一心求死以求解脱吧!
思绪,一会儿感觉着是清醒的,一会儿又只觉冻得僵了,半睡半昏间,不知过了多久,又究竟是到了什么时候,半掩的石门外,杂乱回荡着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我所坐姿势,正对着门的方向,稍一抬头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算是出乎意料了,来者虽换了一身装束,黑斗篷下露出的衣裙边裾浅灰,朴素得有些过头,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便是谎称我和那群叛逆分子有联系、还说了大不敬之语的兰木诗。
“为什么你能到这死牢来?”
上下牙齿打着颤,卯足了劲儿从喉咙间憋出的话,勉强还算能听清。
兰木诗放下兜帽,在铁栅栏前站定,微微露齿一笑,“还说得出话么?看来西信人果然像狗一样贱,这一点地牢,还算不了什么。”
陷害我,只因为我有一半的西信血统么?
不,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不知是否因为她的这句话,说了第一句以后,再想说话,连嘴也冻得张不动了,只喉间“呜呜”声挣扎,倒确实像极了一只被冻得发僵,正呜呜哀鸣的小狗。
兰木诗突然冷笑一声,长眉紧拧,双目圆睁,表情大变,凑近了铁栅栏,恶狠狠道,“当年做的孽,总算得报。再过不久,便可以你的头颅祭奠蒙冤的兰氏一族了。”
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等着兰木诗自己继续往下说,眼见我很可能就要身首分家了,对她来说,这会儿反而更要多说一些。
果然,只沉默了没几秒,神情稍缓和了些的兰木诗又紧蹙了眉头,瞪着我道,“当年,就是你的母亲,害死了母妃,还害了整个兰氏家族。”
害死了……兰木诗的母妃?
我的母亲?
“当时若不是听了淡云的吩咐,是母妃将药端去给了任皇后,母妃她现在一定……”兰木诗说到这里,眼角沁出泪光,转瞬却又控制住了,才有些柔软些的目光又变得凶气腾腾,“呵,恶有恶报,当年的情状竟在淡云的女儿身上重演,真是大快人心。”
她所说的,信息量有点大。
淡云,就是我那根本想不起来的母亲了吧?她说当时是因为我的母亲让她的母妃端药去给任皇后,才导致她母妃和整个兰氏家族……?而且,太后的话,不是姓宁么?这任皇后又是谁?
早知道还在杜府的时侯,每次见到杜林都该多缠着他问这些事了。或者,问萍嫂也好……现在就是兰木诗出现在了面前,我也无法死而瞑目了。
第97章 路尽(3)
“……你,是大尚国公主?”
瞪眼望着兰木诗正将转身,着急之下好不容易才再憋出了一句话,却又不是最应该问的问题。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兰木诗停了脚步,转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是。不过要在处决你之后,才会有正式的公主封号。”
那,现在还不是凌木诗……还是兰木诗呢。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兰木诗快步离开了这湿寒异常的地牢,黑色斗篷的背影一出了石门,便再看不见了。
以前也想像过身陷囹圄时,夜晚背倚石墙、抬头望明月那种清冷的场景。只可惜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唯一的光亮来自隔了铁栅栏对面石台上嵌着的琉璃灯盏。
蜡烛比较贵,不过这灯油……;尚国皇帝总不会这么恶趣味,这灯油该不会是人……还是不要想了。现下什么都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再没有人出现,将自己救走,那结局不论首身分离或是其他更恐怖的酷刑,都将我还不熟悉的世界告别了。
不过,也不排除会直接被冻死在这地牢的可能,还是学学冬天时候的熊和蛇吧,赶快进入冬眠状态,这样应该能坚持更长时间。心下反复念着“体温请适度下降”、“新陈代谢请减慢”之类意义不甚明了的句子,断断续续、迷迷糊糊,阖眼之后又陷入了那种半昏未睡的状态。
“靠过来些,这样就不会冷了。”
浅含笑意的丹凤漆瞳,倒映出面容仍带着些稚气的自己的模样。
因为不好意思么,自己只呆怔地回望着那对自己温柔说话的人。
半晌,才重重地摇了下头,“傅兮,我才不会上当。”
“淡姑娘,你和他们一样。不过,你逃不掉的。”
漆色凤瞳,泛过惨白月光,冷漠得就像是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我也是,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挣扎着,猛然睁眼,嘴角一丝苦涩,才发觉自己竟仍在低声啜泣着。
屏住呼吸,努力止了哭泣,才再放开,鼻息声却沉重得如同溺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视界边缘、半掩的石门后,竟然冒出了个人影。
没有脚步声,难道是杜玖?
下一瞬,当那人走进了牢房,将兜帽放下,发觉自己竟真的猜对了,惊讶得连心跳都忘了数秒。
来人,竟,真的是杜玖。
与兰木诗不同,杜玖外披着的却是一件灰斗篷,不过在这光线昏溟不定的地牢内,黑色也好、灰色也好,看着区别并不明显。
除了他出现在此处这一点让人惊讶之外,神情却依旧是平常的那般未见有半点波澜,冷得与这除了水滴声外再听不见其他声响的空寂有得一拼。
杜玖在铁栅栏后站定,低头望向我,却并不说话。因为逆光,看不清,那凤眸究竟是否比逆过光线之前所见的更有温度些。
至于是否真的在看我,还是在考虑着别的什么,我不愿多想。反正,自己裹在湿漉漉的毛毯下瑟瑟发抖的模样,换做是喜剧电影,这狼狈样子大概是要引得满堂发笑了。
他出现,并不意味着是来救我的呢。如果和兰木诗一样,是来最后说上几句话,让我死得更瞑目一些,也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
等了半天,杜玖却还是沉默着不说话,我忍不住先开了口,“杜大人,耳后的标记,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开口,连自己都开始同情自己了,究竟是被冻得多惨了,声音断断续续、弱得才一出口就要消失了一般。
严尚书在亭内说的那一番话听着是很有道理,遇水之后才会显出,还是在耳后这种位置。但在楚家醒来之后,我并非只宅在院内不动,而是几乎跑过了半个尚国,这其间其他人并非没有机会看到我耳后那所谓的“西信国皇室标志”。在新水镇的时候,因为船突然着火,不得已跳入水中,上岸之后发髻虽乱了,却并非散发披肩的状态,那时候岸上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么?
就算楚家人对我是西信人这一点有所隐瞒,甚至是有所企图,除了小贵之外,萍嫂和小桔、还有杜玖,都是有可能看到的。
“假的。”
“……”
杜玖的回答,也太简短了些。
“耳后标记,是假的。”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冷了的缘故么,本该依旧的声音,现下听着却有着些微的暖度。
“……为什么……”更像是自言自语,低下头,望向那不知里面是否藏着什么毒物的干草堆,光线昏然,下巴已然冻得完全麻了,搁在膝盖上也完全没有感觉。
“真正的标记,在后腰尾上。”
后腰尾?
杜玖什么时候……是了,在林家庄的时候,杜玖曾闯进浴室将昏倒的我搬了出来。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吧……
将这些都告诉了我,真的是为了让我死得瞑目一些么?
“原本有传说会在耳后,所以淡姑娘从楚家出来的第一夜,在下就已检查过了。”
是么?那看来,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做的检查了。
“而且,只用水是显不出来的。”
“……那?”
“要将特殊药水掺入水中,才可。”
特殊药水……原来是这样。至于耳后标记,小贵的话,倒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做呢。
“小七已被迁到了卸马厩。不过,淡姑娘可以放心,官家爱马,并不会对小七怎样。”
御马厩……小七没事就好,救了我那么多次,在楚家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内,陪伴在我左右,如今只要能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没有关系了。
“昨日,让淡姑娘受惊了。”
好奇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不过,杜府后院内发生的那些事,已经是昨天了么。原来在湿冷异常的地牢内,我已呆了一天,还活着。
“二皇子原意是想救淡姑娘,只是,箭稍偏了些。”
杜玖是说,二皇子?
稍偏了些,不应该是幸好偏了些,才没有射中我么?不对,当时二皇子就是想射中我的,瞄准的应该是我的手、或是我的手臂吧!
若是被这“误射”之箭射中受伤,就有借口抢先将我从现场转移了,也就能赶在小七被牵院内、那个御林军校尉柴义入内通报院外发现带刀武士之前,将我从大尚皇帝设计好的舞台内移走了。
“二皇子他……那,大皇子的话……”
二皇子是为救我,但大皇子那水平,就算说是救我,还不如说是杀我。而当时那第二箭,也确实是想杀了我的,尤其是在第一箭偏了那么多的情况下,应该已是恼羞成怒的状态了。
“大皇子那两箭,并不在计划内。不过,当时就算不是大皇子主动请缨,官家也必会射那一箭。”
“为什么?”
“是官家吩咐让人带小七过来的。”
所以当时,就是为了让小七跃过来截下那支箭,以此将矛头逐渐指向我的么?
“现下边界控制极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达。”
沉默良久,杜玖才再出声道。
“他们?……乌王?”
“是。”
因为他们赶不及了,所以杜玖才会出现的吧?大尚皇帝和乌王有交易,而杜玖和乌王之间……或许也存在着他从未说过的交易。
虽然之前答应过了会将一切都告诉我,却还是保留了那么多。
这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水滴声重重叠叠,游移在冰冷的空气中,相当的主人厌烦。不过,或许是因为身边站了个大活人却不说话的缘故,对这些细小声音一时变得敏感许多。
“杜大人……在等什么?”
如果他来是为了救我出去,而不是在临上刑场前来说最后的几句话,不是应该先将我带出去才对,而不是一直站在铁栅栏外,这会儿又陷入了沉默、只凝眸望着半掩石门的方向。
“时机。”
第98章 路尽(4)
淡暖橘黄光线透过门缝,照亮一方黑暗,提着灯的那个人也穿着斗篷,兜帽拉着,两处光源光线重叠间并看不清面容。不过,听声音的话,应该是穆念没错。
地面忽然一阵微弱震颤,而将我圈禁的铁栅栏也在同一时间缓缓升起。控制机关在这房间之外,不过并不在门边,而在牢房出去的长廊尽头,估计穆念是用飞石或是其他什么手段“远程遥控”了机关开启吧。
“走了。”
铁栅栏已完全升起,见我却仍愣着,站立原地的杜玖出声道。
说得就好像只是走出晏安馆的院门一样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