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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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紧牙关,死死撑住。
现在,还不是懵了的时候。不论是怎样的情况都必须应对到底,逃过了那么多次追袭的自己,没理由经历了那么多在这里把这条命给丢了。
“奴婢适才隐约听到……听到楚夫人说……说什么‘那个才是真的’、‘那个才应该登……登基即……即位’,‘是、是时候了重、重新’……”
心转千绪、不过转瞬,跪伏在前的兰木诗仍在继续,说话已越来越不结巴了,可这内容……究竟怎么编了这些话?越说越离谱了,完全听不懂,故意陷害么?还是皇帝授意,自编自演?
大尚皇帝高坐于亭内,眉头紧锁,双手紧抓龙椅扶手,视线全放在了兰木诗身上,而兰木诗也配合着,后背止不住地颤抖,模样惊惶至极。
“奴、奴婢从南巷道过来的时候,如夫人她……她正对着墙壁说话,奴婢觉着奇怪,就留了个心啦,拉着舒儿躲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听、听到了楚夫人说……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舒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这里,被人推到了兰木诗身侧位置,半跌了一跤,跪伏在地。
“你,就是‘舒儿’?”
大尚皇帝的声音,蕴了十二分威严,已将这丫环吓得浑身颤抖不已,比她身边的兰木诗还要厉害。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这舒儿是三夫人许珍梳那里的人。只不过并非许珍梳的随身侍婢,所以并不常见到,只有几次在宁夫人那里许珍梳唤人从自己房里带东西过来的时候见过。
至少,这舒儿出现在杜府的时间要早于兰木诗,而且,兰木诗是青卿那里的人,而许珍梳和青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为什么,南巷道那里她两人会在一起?
“奴婢……奴婢舒儿见、见过皇帝陛下。”舒儿叩首道,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下一秒就会立即晕过去一般,喘不过气,害怕得夸张。
“适才兰木诗所说,是否属实?”大尚皇帝问道。
“回、回陛下,属、属实。”
舒儿极惊惶地答道。
大尚皇帝低头沉吟了半秒,抬手道,“好,你二人可以下去了。”
诶?这就结束了?
不是应该再问问兰木诗和舒儿两人当时在南巷道做什么?就算如此想将我置于死地,也不至于这么漏洞百出,不,既然导演是皇帝的话,只要看得还算过得去,其余所有细节就不必再细追究了。
身后方向,闷重脚步声迅速接近,至亭前而止。
甲胄相撞声响,大抵是才跑进的这个人跪下了,跪下以后,立即大声禀道,“臣御林军校尉柴义叩见陛下。陛下,在杜府东面院墙外发现带刀武士集结,已全数制服,等候陛下发落。”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杜府东面院墙外发现……带刀武士集结?全数制服,等候发落?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谋反未遂?
“查明究竟是何来路了?”大尚皇帝厉声问道。
“回禀陛下,尚、尚未查明。”这柴校尉的声音原本听着是坚定无比,居然也出现了一丝颤抖。
“尚未?”
“回陛下,时候紧急,臣、臣等还未来得及查清,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算了,将叛逆分子控制住,你已是护驾有功。”大尚皇帝的声音,冰冷间却未有任何动摇,淡定无比。至少,事前已知道了相关详细的资料了。
“先将叛逆分子关入大牢,传白尚书与大理寺一并审查,务必严刑问讯。若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有此叛逆之谋,背后又究竟是何人主事,朕再拿你等问罪。”
“是,臣谨领旨。”
柴义领旨之后退后数步,又即飞奔而走。
在碧云阁之后,问过萍嫂,原来白尚书是刑部的,这一案子交由他和刑部之下的大理寺,在碧云阁的时候,感觉皇帝对白尚书不是……这叛逆之案,却又直接交由他处理。而这柴义,之前倒从未听过,竟与刑部尚书一同担些重任。
“传楚氏近前。”
无视于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杜府后院内所聚焦的所有大尚国内达官显贵们几乎要窒息的紧张感,大尚皇帝却又来了一句奇怪的吩咐,明明在这个距离要问话完全可以听见,不过几步之遥,却还要我近前去。
是因为发现我没有露出他所想的那般恐惧表情,所以认为问题是出在了物理距离上么?
其实,我倒真的是很怕呢。只是,或许是因为太怕了,头脑反而清醒得不得了。
才走出了一步,严尚书抢步上前,躬身禀道,“陛下,请对这楚氏搜身,以防其随身藏有利器,对陛下不利。”大尚皇帝才一点头,站在另一侧亭柱边的杜文立即走近身边,专业度堪比机场安检人员一般地上上下下将全身仔细搜了一遍。
搜身的结果,又是一张字条,不过,这一次,却是在众目暌暌之下,直接从我的袖内搜出的。
在字条被呈递给皇帝之前,一瞥所见,上面只写了五个小指指甲一半大小的小字,“未时初刻起”。
这“起”字,指的是刺杀皇帝行动的开始么?未时初刻,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呢。
“陛下,微臣才得到消息,这楚氏女的真实身份是西信国奸细。”
在大尚皇帝着了那字条之后,严尚书又继续禀道。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什么才得到消息,我被监禁在杜府,不就是皇帝他老人家亲自安排的么?这会儿,又要当做一个新发现来说了?
“严爱卿,口说无凭,你说这楚氏是西信国奸细,可有证据?”
说得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还带着几分吃惊,这大尚皇帝,还真是演技太好。
“回禀陛下,微臣有证据,清陛下允许微臣让人证过来,直接指证。”
“好。”
之后严尚书所带上来的人,竟又让自己吓了一大跳。
想不到,他所说的人证,竟会是小贵。
“婢女小贵叩见陛下。”小贵跪拜行礼道,声音微颤,“贱婢平日专门服侍楚夫人,偶尔也会侍奉楚夫人洗浴。沾水之后,楚夫人耳后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记号。很小,圆圆的,圆圈里、里面的花、花纹很复杂,觉、觉得在何处曾经见过。直到今天,贱婢才想起来,原来是……原来是之前西信使节进京时见过的,是……是西信皇室的印迹。”
“去端盆水来。”大尚皇帝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之前那个将我捆到靶柱上的侍卫端来了一盆水,走到了身侧,直接将这一盆水从侧上方向我泼下,完全省去了将水淋到我的耳后这一不管怎么看都会很尴尬的动作。
沉默的一秒,水滴落下划破空气的声音,也刺耳得厉害。
结果,不出意料。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觉耳后一阵细微剌痛。
我虽不喜人侍奉洗浴,但确实每次侍奉起身穿衣,小贵都有机会看到,如果是在耳后的话,也难怪自己就算是将镜子照破了也难以发现。
而大尚皇帝这会儿再没有叫我近前了,而是站起身,几步走到了我身前,亲自察看。
“陛下,传闻中西信皇室成员确实会在出生后于身体某处留下皇室标记,此传闻早已得到西信国来访使节的证实,这楚氏耳后如今确有西信皇室的标记,又搜出写有叛逆谋反的字据,可证实这楚氏确为西信奸细。”
第96章 路尽(2)
院内众人虽无人敢说话,但却能感到隐隐的一股骚动。
沉默半晌,大尚皇帝才走回座上,凌厉视线转向了杜玖,厉声问道,“楚氏是西信之人一事,杜侍郎,你可知情?”
“回陛下,此事臣亦是今日才知。”
紧蹙了眉头的杜玖,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来人,先将这楚氏女押入死牢,以谋反罪论处。”
大尚皇帝发话之后,立即有两个带刀侍卫走上前来,杜文在前,反扣住了我的双手,将我带出了亭子,侍卫开道,向院外走去。
阳光太晃,看不清杜文这时的表情。至于杜玖,眼底却已留下了最后的样子——他站立于龙座之前,微微躬身,剑眉下凤眸微眯,薄唇轻抿,神情依旧未变,淡定得察觉不出半点波澜。
我应该很潇洒地说一句“让我自己走”的,却没有说出口。或许,其实我也真的是吓懵了,所以才会心里想而嘴却没有力气动。
快走到院门的时候,身后有了动静,大抵是演完了这出戏,大尚皇帝要摆驾回宫了。
之前已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今日发生的事,却还是太出乎意料,不是因为乌王暂时将我交由大尚国“代为保护”么,所以这两个月我才呆在杜府,处于监禁状态么?为什么,这大尚国皇帝又要对我下手呢?
难道是他和乌王之间的交易被什么破坏了,所以大尚皇帝才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将我押入死牢?说到死牢,在楚家醒来之后,着样子我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要去一遍。
直到被杜文反扣着双手押上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监狱所在地,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异状发在,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将我救走。
所谓奇迹,看来真的并不总会出现。至少,在我必须将绝望也一并遗忘的现在,有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可笑。这已经不是靠自救能解决的境况了。小七,也并不在身边。被“发现”身份之后,小七是否也会和我一样被关起来了?
背倚着墙角干草堆、蜷膝而坐的自己,昏昏入睡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给冻醒了。
死牢大抵是在这整座监牢的最深处,到达之前一路向下,石壁上更是不断渗出细小水珠,每隔数步便有生了锈的铁架内插着火把,抖动着的光线晃过了视界一片昏黄。
到的时候,外边尚未黄昏,监牢深处,却是分不清白昼黑夜的昏溟状态。
大尚皇帝吩咐将我关入的死牢应该是最高级别的了?这儿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与人同享一间牢房了吧,至少不用在临死之时还要考虑怎么应付另一个人。只不知什么时候是否会对我严刑逼讯,又究竟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空气冰冷,潮得厉害。每一下吸气,都有一种被人从头顶往下直灌冰水、以致冻裂骨髓的恶心感觉。
在这里关几日,就算不推我上断头台,我也会就这么得病而死吧。这糟糕的环境,有小臂一般粗的铁栅栏外,一米多宽的单口走道内并未有任何人在。走道向左便是此间囚室的唯一出口,一扇半开石门。石壁上伸出的唯一一处石台上嵌了四角琉璃灯盏,内里灯油半满,光线昏然苍冷,穿过了那唯一的门缝,再向外,便是一片黑暗。
这囚室还算大,大抵有十平米左右,换到现代时候这大小的房间要在N环内租到,少说也要千块大洋以上了。囚室一角放了个木桶,掩在草堆阴影之下,左该就是传说中人体代谢不可少的设备了。不知究竟是因为在我“入住”之前就有人清扫过了,还是因为这里太久没有人,所以阴冷潮湿的空气中除了混杂着一股深重霉味之外,再没有其他恶心的味道。
不知道比这里更深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地牢,但至少下了马车进入这监狱之后,一直到这地底监牢,一路上经过的牢房并不多。甚至在路径的后半段只是踩过无数石阶盘旋向下,绕得都麻木了。加上湿寒之气太重,更是冻得整个人都僵了,刚开始还想着记住进来的路,难得并没有将我双眼遮住,可走到后来,才发觉其实完全没有遮住眼睛的必要,只要在其内走上一段,整个人就彻底懵了。
虽然到这特别牢房之后就有人很“贴心”地送来了毛毯子,但不过短短一觉时间,整个毯子已潮得厉害,裹在身上只觉得湿乎乎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