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卿入梦来-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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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师兄相约的一年之期快要到了,一次他来找她比武,打斗过程中,她故意露了个破绽,让他稍稍讨到些便宜,然后她要他再也不要来找她,她要回师门和大师兄成亲了,以后不会再下山。
那男子初时因为赢了比试有些喜悦,听到她说的话,面上霎时阴云密布。她看到眼中居然暗自高兴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何时起,对这个总跟在身后不服输的男子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很快的这感情便超过了她与大师兄累积多年的情谊。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愿意回去嫁与大师兄,至于那个男子怎么想,她却把握不准。彼时的她根本没有学会如何暗地里探察别人的心意,所以她便直接问对方愿意不愿意她离开。
男子说不愿意,说还没有真正打败她。
于是,她再也没有回师门。她将自己所学的武功悉数教给他,也将自己交给了他。
她全心全意待他好,不掺一丝杂质地爱着他。可是对方却未同等的对她,一日那男子不告而别,再也未回来。
男子走了后,女子发现自己已有身孕。她四处寻找他,她相信他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分娩的当日,她痛苦异常,以为自己就要死去,却听到屋外传来分别已久的大师兄的声音,他在与那个消失半年多的男子争吵。那男子的声音冰冷而残酷,他说,你何必将我找来这里,我不可能娶她,她年龄大,长得丑,若不是她拿武功交换,我才不会和她相处半载。如今我已订了亲,你叫她不要来骚扰我。
女子听到“年龄大,长得丑”两句,如遭雷击,差点昏厥过去。她一直知道自己不美,但是她不美,她的大师兄依然将她当做珍宝,让她从来不觉得这和爱不爱有多少关系。那时听到她深爱的男子口中说出此等话,她孩子的爹深深嫌弃着她!她一时悲愤交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生出的怒气带来了力量,孩子便出生在那一刻。
身体恢复后,她仍不死心,从师兄口中探到男子的住处,抱着孩子去寻他。她去的那日,恰是男子成亲的第三日,宅院里随处可见大红的喜字。而她一身素服,一张素面,加上未恢复窈窕的身形,根本没有办法和新过门的夫人比。男子比她分娩那日还要绝情,他说他没爱过她,从未爱过,他只是要她输,彻彻底底输光所有。她问他,那她还爱他该怎么办?男子冷笑着答,若她能打赢他,他便允许她再纠缠他些时日。
根本不用比试,女子知道自己已不可能胜过男子。她狠下心来,将怀中的孩子抛给男子,决绝地道,她绝不向不爱自己的人乞怜,也不会代他养他的孩子。
其实,那个女子很爱孩子,那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血,和她分开便如心被剜割了般痛。可她心内憋着口气吞咽不下,忍受不了所爱之人另娶她人,独自开心快活,慢慢将自己遗忘。所以她将孩子留给了他,让他每次看到孩子的时候,都会想到自己,想到二人曾在一起的时光。
她的大师兄那天也随在她后面去了男子府上,待女子离开,他现身与男子大打了一场,并受了伤。伤势不轻,却未及时治疗,拖成了无法根除的旧疾,五年后便逝去。
听闻大师兄过世消息的那日,女子知道此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男子再在一起了,无关能与不能,而是已不愿。她只独独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会在每年女儿生日前后避开男子,偷偷给她送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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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青姨讲完这个故事,一直担忧的望着我。我自然知道我便是那个在伤心愤怒中出世的孩子,也知道她便是狠心将我抛给爹爹的生母。可许是因为爱了百里寻清,尝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我已然能体会她当年的种种心情。当她缓缓问我:“你恨我吗?”我未有丝毫迟疑地道:“不恨!”斩钉截铁。然后,我二人抱头痛哭。她一遍遍道:“芸儿,你将来莫要走娘这条路。”
那时我已经做下了山洞中的糊涂事,可还自信能瞒着她,不累她为我操心。如今,却是瞒也瞒不住了!
窗子被风吹开,屋外的沙沙声更加清晰,越发的乱人心绪。娘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处。我以为她要将窗关上,不料她却自窗子纵入院中,从外面掩窗。
我心下一沉,慌张地问:“娘,您要去哪里?”
“我去寻他来与你成亲,他若不肯,我便将他绑了来!”听声音,人已在远处。
我急急往外跑:“娘,不可!”可院中哪里还看得到半分人影。
我呆立院中,眼前一片空茫,脑中一片空茫。可偏偏不知究竟为何,怕得要命,手脚发软,站立不稳,需要斜倚着一棵大槐树方能不致摔倒。我拼命想我究竟在怕什么?
客栈中那夜百里寻清带着笑的苦涩声音蓦地响起:
“原来这次又是我自欺欺人,你们在一旁早就看得清楚,迎华对我其实只是不忍心。”“嗯!我不要怜悯,不要她为了理不清的恩怨与我在一起。”
当初见他仓促做了决定,选择了放手与成全还有一些不理解。如今想来,这不是骄傲,只是源于太爱了。太爱了,所以容不得半点违心和委曲求全。
而我,又未尝不是如此。
泪水顺腮滑落,我拔腿往百里寻清住的地方跑,脚像踩在棉花堆上,软软的踏不到实地,可是我却能听到耳旁急速刮过的风声。
方才还对那日山洞所做之事未有半分后悔,此时便悔了。如果可以,我宁愿那一切没有发生过,那样他不欠我半分,我便还可以默默在他身边等待,如今……恐怕连这个权利都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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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百里寻清租住的那处小院,正欲抬手叩门,却听嘎吱一声,门开了,百里寻清恰由门内走出来。他看到我,有一瞬的愕然,片刻才温言问:“芸儿,你还在清安城?”
我望着他俊秀平和的面容,心头狂喜。脑中一个念头回旋:没有来晚,没有来晚,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在犹豫间,忽听娘的声音在身后厉声喝:“百里寻清!”
我心头一颤,喜悦被惊恐替代,下意识扑过去挡在百里寻清身前。
“芸儿!你……我都是为了你好!”娘涩然开口。
我望向她,她立在看来很近又很远的地方,神色是无可奈何,我知她心中难过,可是感情这回事,旁人如何插得上手,她哪能不明白爱情不是动刀动枪就能抢来的。
我张了张口,想恳求:“娘,让我自己来解决,好不好?”可心头的哀切哽在喉咙处,面色白了又白,就是发不出声来,心中焦躁骤起。终于,这段时间身体的羸弱加上之前的奔跑,再来的一阵喜,一阵忧,如今的急,我很没用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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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舔了下唇急急问青姨在哪里,接话的是百里寻清,他说青姨已然离开,托他好好照顾我。
眼中有**之气涌上,感动莫名。我没说出的话,她居然都看懂了。她没有再横加干涉,只是特意给我制造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机会。
百里寻清带了大夫来为我看病,居然是尹长风的师兄,那是个待人疏离的清高之人。隔着帘子诊脉,说的话很少,几乎我问三句,他才答一句。交待病情时却很有分寸,对我一人说是怀孕体虚,对百里寻清只说不严重,需调理等话。
我在百里寻清的小宅子里住了两日,这两日如半生般长,我想了很多,一些念头一旦萌生出来,我便再也回不去,再不是原来的我。
第三日一早,百里寻清坐在我住的那间屋子的圆桌前,手指扣着桌面,轻轻叹了口气道:“芸儿,你今后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吧,不要再来看我了。我将来的打算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带我娘远远去个地方,与世无争,好好过日子,到时惟愿与旧日再无任何瓜葛。另一个是重新夺回百里山庄,将其更名回梧桐山庄。那样你爹也是我要对付的人。所以不论哪种选择,我都不能再跟你做朋友。”
他的话若锐利的刀锋,轻易划开我的铠甲,我的心伤又在痛,可面上神色平静,由衷道:“真怀念以前什么都不懂的那些日子,我曾经以为什么东西只要敢想,就终能有。”
他应没有和我一般的童年,垂眸浅笑,岔开了话题:“你说,咱们三个是认识最久的朋友,却偏偏都卷进这理不清的恩恩怨怨中,是不是命运弄人?”
我心痛难忍,面上却笑容愈深:“我无力扭转命运。我只想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到。以前府中的娘总希望我能多些才情,找了很多的诗集词集给我读,我不甚用功,她希望我记住的一些典雅词句我总是背不会,一些她不喜的却偏偏记了个清楚。例如有一首词叫做《思帝乡》,里面有这样的几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休’,我如今都还记得,也很喜欢。我总想,感情这种事有时候要大胆直白些,哪怕争取不来,也要试试,不能放任自己将来后悔。今日我只问你,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他沉默了会儿,方点点头。
那我能做的都做了,将来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他仍是一贯的清瘦,这半个来月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我知他心里一直很苦,不仅仅只最近。可是,他的苦,他的伤,却是我医治不了的,我最多只能少为他添一丝烦恼。
我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站住,轻声问:“我若一直等,一直等,能不能等到你愿意同我一起的一日?”
他轻声答:“我若想忘记她,便要将你一并忘掉。”
我点点头,扭回头去冲他灿烂一笑:“那,都忘了吧!”
我走出院子,娘就在外面等着我。我垂着头看自己的腹部,错开了她的目光,虽然那里依然平坦,但我却能想象得出一个新生命在内里涌动。
有晨风飒飒,吹散最后一抹夜色。
我半仰头望天边的红日。
“娘,纠缠下去会很累,您也知道拿孩子去拴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心是无丝毫用处的,我不会再做此等傻事。您不是后悔当日将我留给爹爹吗?这个孩子,我们谁也不给,你和我一起将她养大,我们将所有的爱都给她,好不好?”
叹气声响起,有一只手动作轻柔的抚我的头,我知道,我说服了她。
蝶恋落花花恋水,我们的爱错了位,而这场错位也许只能在梦中圆满。
春去春又来,孩子出生,是女儿,我给她取名叫梦卿,我从没打算忘记他,而他,并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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