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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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微微皱皱眉:“孟家母女两个一直跟她在一起,不好下手。”
沈青芸远远地望着桂树荫下那几个人,心里像藏了把火。顾嫣然那个肚子,有经验的嬷嬷看了都说有七八成是男胎,若当真生下儿子,长房就有了嫡子,这爵位就更没可能回到二房来了。
“娘您无须这样着急。”周润拉了母亲的手,低声道:“只要将来齐王殿下做了太子,这爵位究竟给谁,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儿?今儿是替公主相看,她又如此防备,若是弄得不好,被众人看了笑话不说,只怕惹恼了娘娘……”她成亲之后也时常入宫向德妃请安,但这位婆婆,瞧着面上带笑,眼神却总淡淡的,并不好亲近。这次桂花会,还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只盼着这件事做好了,能讨婆婆欢心,便不大敢随便出什么夭蛾子,“倒不如等散场的时候,瞧瞧能不能在她马车上做点手脚……”出了别庄再出事,就与她无关了。
沈青芸心里跟火烧似的,但也只能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周润这样较为稳妥,虽然她恨不得立刻弄掉顾嫣然的肚子,但到底还是女儿的处境更为要紧:“碧莹如何?”
周润咬了咬嘴唇:“每日只窝在她自己院子里养胎。”沈碧莹早来了一年,竟真让她将寿王府经营了一番,如今周润虽主持了中馈,日常行事畅通无阻,但若想额外再做点什么,便隐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且沈碧莹自她入府之后,没一件事做得不妥当——先是立刻交出中馈之权;之后便是晨昏定省,一次不落;请安之外,便只管在自己院子里,一步也不乱走。
周润曾想叫她立规矩,在身边伺候,结果立了三天规矩,沈碧莹便当着寿王的面晕倒在地。寿王生来就是一颗“怜香惜玉”的心,沈碧莹自不如周润美貌,但这般楚楚可怜地晕倒在地,寿王也抵挡不住,特地叫人请了太医来诊脉。
这一动太医,宫里德妃便知道了,随即派了个嬷嬷过来,说是照应沈碧莹,“替寿王妃分忧”。如此一来,周润便是想做什么也不成了。
“这丫头果然是个刁滑的!”沈青芸恨恨道,“莫着急,还有好几个月呢,再者说了,就是能怀胎到十月,也未必生得下来,纵然能生下来,她也未必有这福气享后头的福!只是,你且要将寿王殿下的心留住了,这事可不能大意。”
能握住丈夫的心,你要怎么对付下头的侧妃侍妾、庶子庶女都不要紧。这是沈青芸的经验之谈。当初,若不是她还要个贤良的名声,周鸿早就死了。自然,这会儿她着实有些后悔,要那么完美的名声做什么,倒还不如当初就弄死他,不留后患呢。
周润苦笑了一下。自己父亲对母亲那是死心塌地,可寿王不是。寿王太多情,多情过分便是薄情了。如今自己仗着美貌,在寿王府里还能稳稳立着,可即使如此,也没影响到寿王与娇妾美婢打情骂俏,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更美貌的人入府,那时候她这个正妃又要如何呢?想来想去,还是得多替德妃办几件事,将来再生下嫡子,这王妃的位子才能坐得稳。如此一来,日子着实辛苦……
第119章
寿王府别庄上的桂花会开得十分不错;堪称完美——倘若不是花会结束后发生了那件事的话……
平南侯夫人的马车;在回城的路上车轴突然断裂,惊马拖着歪倒的车厢往前跑了几步,虽然立刻被拦了下来;但平南侯夫人动了胎气,当时就见了红。送回京城之后;连请了两位太医去诊脉;据说又是施针又是用药;好容易才把胎儿保了下来,如今正卧床保胎;连一步路都不敢走。
平南侯大发雷霆;险些就将那车夫宰了;幸亏车夫及时查出,那车轴断裂并非意外,而是被人锯断了大半,在乡间路上颠了一阵子才会突然整个断裂,导致马惊人伤。
这事儿,在京城里呼地一下就传开了。当时并非平南侯夫人自己的马车在路上,前头还有孟御史夫人的马车,也幸而因为有孟家马车拦在前头,平南侯府的马车才没能狂奔起来,可算是不幸中之万幸。
那么,这马车究竟是谁锯的?京城里可是众说纷纭。
女子有孕,本来就是辛苦之事,怀了七个多月倘若小产,一来孩子怕是保不住,二来连孕妇的性命怕是都危险,那锯车之人,这是打算照着一尸两命来啊。到底是谁跟平南侯夫妇有这样的大仇?
是平南侯夫人的仇人吗?平南侯夫人一介女流,出嫁前在闺中,出嫁后也是深居简出,哪来的仇人呢?那么,就只能是平南侯的仇人了。而平南侯的仇人——哎,之前平南侯在西北边关的时候,不也有人想要他死吗?
什么,你说这是平南侯夫妇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拜托了,平南侯夫人正月里才因庶长子夭折一事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连平南侯都跟她闹翻过,她这会儿急需一个嫡子,不然嫡女也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冒险?
至于说平南侯吗,人家这会儿又有实权又有爵位,前途正是一片大好的时候,只差一个嫡子了,又有什么必要演这出戏呢?地上的金子银子有人捡,吃亏是没人捡的。无论平南侯夫妻俩哪一个,都根本没有必要来演这出戏,明白吗?
茂乡侯府里,陆镇摔了最心爱的青玉麒麟镇纸,这口火气都没能压得下去:“是哪个混蛋锯了周家的车轴!别叫我查出来,不然有他好看!”
如今,满京城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他身上了。要说有仇,平南侯最大的仇人不就是他陆大将军吗?在西北的时候就想叫人家死于阵前,可是后来事与愿违,人家平南侯一举建功,还倚仗这个功劳返京得了爵位,而他至今还被架在那里,不上不下地晃悠。更可恨的是,好容易皇帝才有松口答应他回西北的意思,此事一出,他又走不得了。
“老爷——”陆二太太神色憔悴,“宫里娘娘也问,这事儿,究竟是不是咱们家做的……”
“不是不是不是!”陆镇眼都红了。连自己姐姐都疑心到他身上来,别人更会怎么看?皇帝那里,又会怎么想?
陆二太太眼圈也红了:“我就知道不是老爷做的,可,可那究竟是谁呢?”
陆镇怒声道:“谁知道姓周的小子还有什么仇人!”
陆二太太想说别人家并没有这样大仇,但转念一想,忽然有了灵机:“还有——周家二房呢!”
“嗯?”陆镇转头不耐烦地看着妻子,“什么周家二房?”自从回到京城,知道陆二太太的嫉妒和愚蠢让他失了先机之后,陆镇就对陆二太太没什么好脸。
陆二太太自己也知道,颇有些战战兢兢:“老爷忘了,平南侯这个爵位,可是从他周家二房抢过来的。周二老爷和周二太太,难道会眼看着他们生下嫡子,一脉传承?”她理顺了思路,话也越说越顺溜,“就不说爵位,周家二房的长子,可是因为跟平南侯赛马才身亡的。周二太太那人,瞧着贤良淑德,其实睚眦必报,死了儿子这样的大事,她怎么肯善罢干休?”
说到沈青芸,陆二太太心里就不舒服。沈青芸在闺中时就有才名美名,京城中官宦勋贵人家子弟倾慕的不少;成婚之后又有贤良淑德之名,照样是贵妇圈中的佼佼者。陆二太太知道,陆镇婚前对这位昌平侯府大小姐也不是没有想法的,如此,难得有了机会,她当然要多说几句沈青芸的坏话。
“你是说,这是周家二房下的手?”陆镇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琢磨沈青芸,连忙问妻子,如今是给自己开脱最要紧吧。
陆二太太撇撇嘴:“老爷别忘了,那桂花会是寿王妃主持,寿王妃可就是周家二房的女儿。哦对了,平南侯夫人有孕已经七个多月,外头的应酬统统都推了,寿王妃明知道她有孕,为什么偏偏要下帖子请她去?按说周家长房根本没有到了年纪的哥儿姐儿,去那桂花会有什么用?”
“说得不错!”陆镇这大半年,终于头一回看着陆二太太顺眼了,“这话,得让人都知道才成。”
“妾身这就进宫去与娘娘说。”陆二太太忙道,“陛下那里,还要娘娘代为辩白几句才是。”
长春宫里,德妃也是焦头烂额。她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再怎么保养得宜,也不比年轻少女的青春娇妍,近几年已经往端庄自持的风度上走了,可偏偏皇帝喜欢的,却不是这种类型,否则当年皇后就是后宫表率,怎么就没压得过她这个宠妃呢?
今年小选,选进来的虽是宫女,可胜在个个青春逼人,皇帝前几日才宠幸了一个,已经由宫女提为美人了。再这么着,明年又要大选,到时候再进几个妙龄少女,她这个宠妃就只好硬生生被逼成当初皇后那副样子了——端庄,尊贵,可是无宠。皇后至少还有个皇后的位分,她有什么呢?说是如今后宫最尊,可再尊,中宫那里也还空着呢。哪怕是位比皇后,终究还不是皇后。
就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有给她添乱的,她岂能不恼火?闻听陆二太太递了牌子请见,也没好气:“宣!”昨儿才骂了她一顿,今日就又入宫了,是来陪不是的么?
“……娘娘明鉴,老爷真是什么都没做。”陆二太太急急忙忙替陆镇辩白一番,又道,“依妾身这点浅见,老爷是男子,就是真要做什么也是在外头,像这般对付后宅妇人的把戏,也就是后宅妇人才会这么做。”
德妃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陆二太太此言有理,男人的战场在朝堂,女人的战场才在后宅呢。如这般令平南侯夫人马车坏掉而动胎气的伎俩,的确像是后宅女子的手笔。只是,就这样说是寿王妃下的手,实在是……寿王妃可是她小儿媳呢,为了替弟弟开脱而把罪扣到小儿媳这边?
对德妃而言,究竟是保弟弟的名声,还是保小儿媳的名声,这选择不大好做。更要紧的是,这事儿究竟是不是小儿媳做的,也不好说呢。因此只得先打发了陆二太太,独自坐在内殿头疼了一日。
寿王府沉香居里,沈碧莹正搭着小丫鬟的手慢慢在院子里走动,旁边跟着亦步亦趋的嬷嬷。小丫鬟年纪还小,正叽叽喳喳地讲着桂花会上的趣事。旁边的嬷嬷微微皱皱眉头,却没有阻拦——沈侧妃平日除了去给王妃请安,连院子门都不出,小丫鬟说几句外头的事给她解解闷儿,也不为过。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平南侯夫人马车车轴断裂的事上去。
“又是车轴断了?”沈碧莹仿佛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失言,赶紧干咳一声道,“走得脚也酸了,回屋去罢。”
偏偏小丫鬟耳朵尖,竟听见了,天真地道:“侧妃说什么?怎么说是‘又是车轴断了’?侧妃以前见过么?”
沈碧莹叹了口气,在小丫鬟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胡乱打听什么呢,仔细乱说话,把你卖了!”
小丫鬟顿时害怕起来:“奴婢不是想打听什么,侧妃别把奴婢卖了……”
“罢了罢了。”沈碧莹眼角余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后面的嬷嬷一眼,“这种把戏,你们小姑娘不必知道,回屋去罢。”
回了屋里,沈碧莹便说倦了,由小丫鬟伺候着躺下午睡。沈碧莹的贴身丫鬟便笑着将嬷嬷请到外屋:“这是前些日子王爷赏下来的秋茶,嬷嬷也劳动半日了,喝杯茶歇歇罢。”
茶是好茶,还有葡萄和刚出炉的桂花糕。这嬷嬷来自宫闱,宫里自然不缺精致的点心和好茶叶,却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享用的。嬷嬷也就坐下来,用起茶点。
才吃了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