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爱大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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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出不穷。我们原来常说,中国人民是勤劳、勇敢、善良的人民,可是,我们现在经常发现好像不只是某些坏人才干坏事,比如有很多的地方是成村、成乡、成县的人在造假制假,而且有的做的是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假,像制造假药,制造假酒, 明明知道这个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让人致残致命的,可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管不顾了!如此猖獗的地下经济,这与其说是一个经济问题不如说是一个道德伦理问题。今天中国人的道德沦丧所反映出来的问题,在我看来甚至比政治问题经济问题还要严重。
当然,更为严重的问题还是今日中国人的内心生活。无论是所谓的上层精英还是下层百姓,从整体而言,已经丧失了生活的总目标,丧失了生活的真正的理由;我们只有眼前最直接最功利的一个个具体的生活目标,就是这些目标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地奔波忙碌;我们没有了判断善恶是非美丑的标准,没有了追求正义、真理和光明的目标与动力,没有了确立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最高准则;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了真正的内心生活,没有了人之所以成其为人的精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出了毛病,出了真正的根本意义上的毛病;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才对中华文明——走了五千年走到如今这种状态的中华文明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
我们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我们的生活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我们的问题已经不是局部的,不是偶然的,不是暂时的;我们的根出了问题,我们全部的生活赖以存在的根出了问题,我们已经丧失了生命存在的根基;我们没有确立所有目的的那个最高目的,没有确立所有原则的那个最高原则,没有产生所有信念的那个最高信念,没有确定一切标准的那个终极标准。没有最终的目的,我们怎么选择具体的人生之路?没有最高的准则,我们怎么确立具体的原则并且义无反顾地信守不变呢?没有最高的信念,没有终极的标准,我们怎么去判断?怎么去思想?怎么去行动?——而没有这一切,我们的人生怎么可能不是盲目、虚无、荒诞的呢?一个社会的成员都是这种人生状态,这个社会怎么可能健康呢?如果不从根本上去改变这一切,这个民族怎么可能还有希望呢?所以,所有的一切归为一点,就是我们没有真正的信仰,这是我们今天的万恶之源,万病之根。
我们今天在这里如此沉重、如此郑重地提出信仰问题,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我觉得,我们分析今天中国的社会问题,探讨它的出路,都要从这里出发。
任不寐:为什么提出信仰和忏悔这样的问题,对我来讲不是完全沉思默想或求真的结果。不可否认,我们的时代出现了精神危机。
什么是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呢?整个民族精神出现了分裂;一方面是实用理性或我说的灾民理性;另一方面是并不理性的学术理性。这是两个世界的对话,而这两个世界都失去了精神上的根基,前者因此丧失了任何精神品质,成为一种动物哲学。后者或者回归偶像崇拜(新左派),或者出现精神上的自我矮化。我这里说我们时代的精神精神状况,主要谈的是“当代自由主义”的精神缺陷。我日益被一种忧郁或恐惧深深地伤害着。我担心,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已经发展到这样一种地步了:我们这些被称为、或自称为民族良知的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经过90年代整整10年的演变,已经从“跪着造反”(列宁)之屈辱、之被迫,转化为“能够跪着造反”之“成熟”、之荣光了。
经济自由化政策为精神自由之成长提供了一个有限的不规则的空间,于是跋涉过“算账季节”的垂死的思想重新开始滋长,但它必须在给定的“圈内”成长,成为“病梅”。我所忧惧者有二:第一、混有“官话”的真话客观上被为真话本身,“病梅”看久了就成了自然,相对真理变为绝对真理。这样一来,一个民族的道德和理性的高度都会受到制约,在道德和理性上有残疾的人被看作是正常的人,乃至成为“照亮前途的灯火”。在这方面,也许我们应该警惕“戈倍尔悖论”(戈倍尔曾说过:混有部分真相的宣传比彻底说谎更有效力),我用这个词来指这样一种现象:如果说,混有部分真相的谎言比彻底的谎言更可怕,那么,混有部分谎言的真相可能同样是可怕的,尽管二者的动机完全不同。第二、由于人类精神的有限性,“跪着的英雄”可能会在葡伏着的群族中想象自己是站着的英雄,时间一长,他们对自己的想象可能就信以为真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体中毒”现象。这种状况事实上近年经常发作,比如,它可以通过这样一种途径表现出来:他们将真正站立着倒下的英雄们视为“不成熟”、“不理性”、“不学术”、“不人性”、“不生活”而加以嘲弄,这种毫无是非意识、只有利害观念的态度,如果不是为了转化内部良知的追问,可能就是真忘记了自己是跪着的了。
这就是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一种精神残疾内化为道德残疾的精神危机,一种对矮化了的精神世界的习惯。易言之,我们时代的精神是“小于一”(梅尼日科夫斯基)的。更为重要的是,在对任何自由都不断投置石块的政治实用主义旷野上,我们不得不为这残疾的自由而努力; 而在不断保卫矮化了的精神的同时,不可能意识到精神矮化本身,而被视为在保卫神圣本身。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于是陷入了双重危机:一方面是自由的残疾,一方面是残疾的自由。或者,一方面是道德耻辱,一方面是受难英雄。或者,一方面跪着呐喊,一方面却“天真无罪”。的确,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没有天真过就成熟了,还没有追求过就放弃了,并陶醉与这种伪成熟和真放弃。比更差的好,而不是比更好的差,比更假的真,而不是比更真的假,这种“灾民理性”成为真理、成为自我评价的唯一标准。
这里我也想谈一谈90年代著名的“《南方周末》现象”,尽管我所说的上述“精神矮化”问题在“中国经济学”界和高等院校中尤其突出。我知道,就此问题讨论“《南方周末》现象”可能要冒极大的道义上的风险。因为,我和大多数人都理解这份报纸在90年代对我们的意义,我曾经这样评价过她:《南方周末》是90年代的安慰。是的,我们对她应该充满感谢之情。不仅如此,那里的编辑和记者有我非常敬重的朋友。但是,仅仅出于“学术理性”的目的,我愿冒这样一种风险(尽管现在我也不确信,我是否应该发表此文,尽管我相信那里的朋友肯定理解我究竟想说什么)。我之所以把“《南方周末》”称为一种“现象”,是在“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这一视野下提出来的。无论如何,《南方周末》属于“圈内作业”。我希望我们在向《南方周末》致敬的同时,永远要记住这一点,而记住这一点,才能记住我们的耻辱,看清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道德状况在人类精神谱系上真实的位置。〃因为我们是记者〃,但结论应该是:“所以我们很耻辱”,而不是“所以我们很神圣”。沈昌文先生说的很好:“我得承认,我是一个怯懦者,想到而大多不能做到。我当年在编发顾准前辈的文章时,就有过应当允许‘跪着造反’这念头,但临了还是扣了不敢发,更不用说别的稿件了。所以,对于《读书》工作的这些年,许多事没有按着列宁的教导认真去做。”我倒不是鼓励编辑朋友去冒风险,何况我自己更加怯懦,而是希望当我们自诩“我们是XX”时,能象沈昌文老先生一样持有一种忏悔的姿态。
这就是我提出“忏悔理性”的主要根据。精神矮化是被迫的,但比彻底丧失精神要值得庆幸得多; 但问题的另一方面是,我们必须同时记住这种矮化,在神气活现的时候、在要承担民族良知这个角色的时候,更多的是怀有一顆忏悔之心。我们已经做的,和我们应该做的,的确像差太远了。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道德常识都无法坚守。20年来,几件简单的是非事件我们不敢置一词,1999年,那么简单的善恶问题我们沉默着,甚至不同程度地成为同谋,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自由主义者或人道主义者呢?是的,“基本启蒙”是重要的、“首先是存在”是重要的,这些道理我完全赞同――但同时,我们还要记住,仅仅是“基本启蒙”是有限的,仅仅是“存在”是耻辱的。“耻辱地存在”,或“忏悔地存在“,这是克服我们时代的精神危机唯一的道路,由此我们可能拒绝遗忘,使未来建立在一个真实的历史起点上。
评论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的时候;我不能自己拎着自己的头皮离开这个时代。我知道自己是耻辱结构上的一部分;是一个“小于一”的精神实体。小于一而自认大于一这种虚妄意识,来自人性上的有限性。比如,我每次都为自己能在传统媒体上发表一篇文章感到兴奋,开始还有一点内疚,久之就完全成为荣耀。对我来讲,我已经忘记了这是一种乞丐式的自由,而不完全是自由本身。我甚至把这种有限自由同那些不能有限自由或拒绝有限自由的人相比较,从而陷入一种虚荣之中。事实上,每次被允许“跪着言说”,不过意味着一次耻辱。我倒不是完全主张知识界拒绝向任何传统媒体投稿,因为我已经说了,有限自由的存在毕竟比毫无自由的存在要好的多,我的观点侧重在这里:我仅仅意识到了“自由”却忘记了“有限”。 我,一个精神残疾的人,无权提出如此令人反感的结论性的意见。仅仅是为了面对自己的耻辱,我不得不把话说到极端。我在此也向万能的主祈祷,祈祷主赐我更多的勇气,以使我能早日超越这时代加诸我心的不堪忍受的耻辱,或者早日停止我不断加诸这个时代的耻辱。
我们的境遇、我们当下的这种生存状态“逼迫”我们为精神自由寻找一种出路,为我们的忏悔意识寻找最后的根基。
余 杰:信仰与当下生活的关系,确实应当加强。目前,新左派与自由主义之争处于僵持状态。我认为,要想让这一讨论继续深入下去,应当让自由主义的思想背景和精神源头,也就是宗教信仰问题浮出历史海面。新左派们推崇的西方大师,许多都是与信仰问题隔膜的知识分子;而自由主义者们所背靠的西方大师,则大多是有深厚的信仰根基的人。
在对中国现实问题的关注上,新左派们口口声声地说社会正义、公平等,但他们并不关心具体的苦难、具体的不公平,他们仅仅是在一个抽象的层面上空洞地表态。他们说,在五六十年代存在着所谓的“平等”,他们却不会在意那些年代里一个又一个悲惨死去的生命。他们说,在今天的现实中存在着不平等,但他们却没有向任何一名受到冤屈的、穷困的底层民众施加一丝一毫的同情。相反,作为坚定的自由主义者的著名记者卢跃刚,却将自己的生命与那个被地方恶霸毁容的民女武芳联系起来。他用自己的笔为武芳讨还公道,并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纠缠到一场持续数年的官司之中。他的《大国寡民》一书,比起若干“道貌岸然”的理论著作来,更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