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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剑气红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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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蕊向囊中取出了火折子,迎面晃着,也只能照见周围丈许远近,呼呼的山风,不时向他们袭来。
下行约有十数丈,忽闻心蕊“啊”了一声,万斯同忙回身看,却见她伏在石上,火折子也掉了出去,口中哼道:“我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
万斯同忙回身走过去,伸手挽起了她,一面惊道:“摔着了没有?”
“这里。”心蕊用手指指了膝盖一下。
万斯同忙蹲了下来,一面用火去照,一只手轻轻按着她膝头问:“很痛么?”
心蕊皱眉道:“痛,痛得很!”
万斯同惊吓低头细察时,她那微微弧形的小嘴,不自禁地笑了。
借着火光,这姑娘细细地看他的肩,看他英俊的脸,她并且试图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万斯同看她时,她却皱着眉,轻轻呼着痛,待万斯同低头时,她就又笑了。
“我看不出有什么伤,奇怪!”万斯同说。
“谁在骗你呀!”当她踢动那只受伤的腿时,竟是那么的自然。
站起身来之后,万斯同叹了一声,一面皱眉道:“那怎么办呢?”
心蕊微微羞涩地笑道:“你背着我,好不好?”
万斯同俊脸一红,没有说话,心蕊嘟了一下嘴,说:“要不……你就一个人走好了!”
万斯同尴尬一笑道:“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好吧,我就背你下这座山就是了。”
心蕊就回嗔作喜,睨着他笑道:“我看你也没有这么狠心!”
方斯同看了看天,时间也不早了,他真是不敢耽误时间,因怕花蕾追来。
他弯下身子,让心蕊伏在他的背上,心蕊看来是那么从容,当他们肌肤接触的一刹那,那自命为鲁男子的万斯同禁不住自两颊沁出了汗来。
心蕊现在领略到的是一种神秘,她认为那实在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想不到和他在一块儿,这么有意思,尤其是伏在他宽阔结实的肩上,为他有力的手托着,上下起伏地行着,那真是自己生平未有过的感觉。
她用手绢为万斯同擦着颈上的汗,心里想:“男人真是汗包,瞧这些汗啊!”可是她却由不住把嫩白的脸,往那出汗的颈项上贴去。
她心中暗自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是我的,谁也抢不过去,我为他牺牲一切都愿意……”
山风吹着她细柔的长发,吹扬了万斯同的长衣,吹开了天上的云雾,只是它却吹不散淤积在有情姑娘内心的感情。
在浙江省乐清县九十里,盘曲着一座名山,山名“雁荡”,展延数百里,峰岭起伏,有一百零二之多,绝顶有湖,雁之春归者留宿焉,故曰雁荡,天下奇秀,无逾此山。
这是本山第七十二座峰坪,名“紫松坪”。
时间是午后酉时,阳光懒散地由松林内照出来,菊红的光华,渲染得这一带山石林舍,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睡衣,靠西的斜坡上,垂挂着一道山泉,给阳光一照,宛若神龙弄躯,一片五彩斑斓!
在松林深处,峭拔着数百丈的青石悬崖,其上青苔累累,鸟兽不登,是为著名的“小孤峰”。
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商人运机智巧匠,就在这坚如精铁的岩石上,凿出了三间石室,此后,这三间石室就一直为历代的草野奇人,风尘侠隐所享用着。
本朝起天南派前掌门人三盒老人,曾在此长居达十九年之久,可是后来,他老人家因故迁移,这地方就一直空下来了。
你只看,那些山藤纠结攀延,几乎已经把门都遮住了,群蜂更在上面结成了巢,除非是识途老马,一般人休想再能认出,也许再过几年,藤蔓长满,就连识途老马,也认不出它了。
可是三天之前,这里来了一男一女,这座题名为“冷碧轩”的石洞,立刻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现在,更为清楚地听到由内中传出的人声。
万斯同沉重地站起身子来道:“那么,你好好保重吧,我走了!”
花心蕊哭得就像泪人似地,扑在他怀里,紧紧地张开玉臂抱住他,哀声求道:“斯同,一年太久了,我等不了,好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万斯同脸上带出一丝痛苦的微笑,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那种潜在,而无法排解的痛苦有多深,他分出一只铁腕,轻轻地搂住她,叹息了一声道:“小蕊,如果你真如所说的那么爱我,一年的时间,并不能算长,我们应该把眼光看长一点。”
心蕊无可奈何地用手绢擦了一下泪,喃喃道:“你真的要走?”
万斯同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来不说谎!”
“你忍心撇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心蕊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万斯同望着她娇怜的模样儿,一时不禁有些割舍不下,可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非离开不可。
于是,他冷冷地说;“在黄山五云步,你能孤零地住二十年,莫非在此一年都等不了么?”
心蕊放开了抱着他的手,痴痴地道:“你……”
说着她忍不住又扑上去抱紧了他,一面啼哭道:“我真不懂,我这份感情你莫非还看不出来,干什么还要再试我一年……斯同,你真狠!”
万斯同一时真是心如刀割,他实在很爱她,甚至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深深地爱上了这双姐妹,后来再加上更多的因素,他不禁对心蕊有了更深的感情,只是他明白,到现在为止,他不能再往下发展了。
他轻轻地贴着心蕊的脸,安慰道:“我一年之后,一定可以回来,你应该明白,我是爱你的。”
心蕊不由微微地笑了,她撒娇地道:“那你就不要走,要不然带我一块儿走。”
万斯同冷然地摇了摇头说:“你去不方便……”他微微一笑,又道:“老实说,我对你认识太浅,你真能等我一年,我们就可永远在一起,你应该有自信心,好了,我走了。”
他说着松开了心蕊,站起身来,一面把事先整理好的行囊提起。
花心蕊只是看着他发呆,万斯同笑道:“这附近地势,我昨天已带你都看过了,如果你闷,可以在附近泉涧中钓钓鱼,十日下山一次采购些东西,久之,你会习惯的,明年今日,我一定会来此找你,也许不到一年,我就回来了。”
心蕊含着泪点了点头,万斯同就提着行囊大步而出,花心蕊追到门口,却见万斯同走出很远了。
她的泪就再也忍不住淌了下来,多少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到离别的悲哀,从此,她要度过一年的冷清和寂寞……
望着万斯同逐渐消失的背影,她不禁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走。
她不禁想到,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逃跑了,逃跑的目的,固然是不满母亲的自私,然而最大的原因,还是受不了那长久的死寂,却想不到,如今竟又为万斯同安置在另一个地方。
往昔,她还有姐姐可以供谈笑,而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日后寂寞当可想而知。
想到了这里,花心蕊真恨不能大哭一场。
可是转念一想,万斯同的秀逸英俊,伟岸的身材,以及诸般种种,自己只要等他一年,当可结为长久夫妇,从前这么些年都受了,当真就会在乎这一年?
这么想着,她的心就又安下了。
有了这种心情,她就强自镇定下来,开始整理这所“冷碧轩”新居。
室内各物俱备,琴、笛、萧、棋,无不齐备,藏书太多,心蕊过去虽随母亲念过不少书,可是这里的书,有些她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她本是一个本性上进的女孩子,只为了受不了孤独、寂寞,才会偶思非非,此刻见轩内如此多书,内心先就高兴,方才怨恨万斯同的心,不禁去了一多半儿,反而为万斯同担起心来,担心他孤身上路,长途跋涉之苦,自己应该送他一程才是。
一个人想想恨恨,恨恨想想,不觉日已西沉,万空浮起了暮色!
万斯同早已为她添购了一切必用之物,足可维持数月之需,在习惯了山居生活的心蕊来说,这些应该不算苦的。
日子很快地过去了,转瞬之间,万斯同已去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气候由深秋已转入了严寒的冬季,雁荡山顶雪花飞舞,放眼望去,宛若一片琉璃世界。
花心蕊在松前舞了一会儿剑,见雪下大了,她才返回石室,这么冷的天,她那件翠袖的小衫,却为汗水湿透了。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在苦心地培练着母亲所传授的一种内功,名唤“小天灯火”,练这种功力,越是寒天,才愈能获益,所以入冬以来,她一直是一袭单衣,一任寒风侵骨,她仍然强自支持着,后来内功渐渐充沛,虽酷寒之冰雪天气,她也不会觉得十分冷了。
松坪前雪地里,常有无数雪鸡在天将暮晚之时,群集噪啸。
心蕊也就乐得日食一鸡,她把肥肥嫩嫩的雪鸡,拿来煨汤,味道竟比平常鸡鲜美十倍。
现在,她配带着镖囊,又向坪前走去,在平常,她只要一人松坪,就可清楚地听到群鸡扑戏之声,可是今日,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心蕊心中不禁十分奇怪,她运出踏雪无痕的轻功,直向坪前赶去,顿时她就愣住了。
雪地里现出了大片的血渍,而且在不远的松树上,她发现无数的雪鸡被人倒吊着,那些鲜血,正是由鸡口中滴淌而出。
花心蕊不禁娇叱了一声,一时大怒,因为,这种手段,虽是对于一只鸡,也做得太残忍了。
她飞快地穿行在松林之内,把那些垂吊的雪鸡—一解下来,可是太晚了,这些雪鸡早已丧命了。
这是一种本山独产的雪鸡,全身雪白,奇怪的是,在它们的尾部,却生着极为鲜丽的绿色长羽,每鸡仅有二枚,可是现在,这些小鸡的尾毛,都被人拔去了。
她忽然悟出,此人目的只是为拔取这些鸡毛而已,想到此,她不禁气愤地娇叱道:
“何方小辈?敢来此撒野,还不现出身来?”连叫了好几声,连一个人影都无,心蕊失望伤心之下,只得把这些死鸡掩埋一起,多日以来,她时常偷窥着这些美丽的动物,在大雪天上下翻跃地飞舞着,在它们雪白的羽翼下,打发了她多少的寂寞和遐想……
而今日,望着它们堆集如山的尸体,这多情的姑娘,不禁潸然泪下。
她暗暗地咒诅着,只要见到了这残酷的人,自己绝不能轻易饶他。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紫松坪上依然和昔日一样安宁,花心蕊仍能耐心地在此居住,她决心要等她所爱的万斯同回来。算一算日子,万斯同已走了将近五个月了,对于她来说,这五个月,真像是五年一样的难挨。
有时候,她一个人想起来,会莫名其妙地在床上大哭一场,可是哭过了,又会为一个新的念头而欢笑,这种情形在她来说,几乎是屡见不鲜。
她觉得自己真是需要一个朋友,如果再独处下去,她真是会疯了。
因此,她时常会跑上百数十里路,在山脚下,去看一些陌生人的生活。
看他们种田、耕地、砍柴,虽然她只是偷偷地欣赏他们,却也能带给她一种安慰。
有好几次,她几乎打着离开的念头,可是万斯同不久就回来了,自己此刻离去,无异前功尽弃,为此她真不知流过多少眼泪。
过去,她只要一想到万斯同,常能令她心神振奋,百倦全消,可是如今,在无限思恋之中,常常会有一些莫名的恨意,有时候她会发现,自己在无意中,竟会对万斯同心生怨恨,她恨他无情无义,毫无理由地令自己饱尝寂寞!
她的日于显然由高潮又降为低潮了,而且一些无情无理的感情上的发泄,在事后会令她自己也感到吃惊。
譬如说,她会在练武的时候毫无理由地用剑把方圆里许以内的松树梢子,全部削下来,削得秃秃的,也会偶然地用暗器射杀一群路过的飞鸟,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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