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村-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时家里一片安静,饭桌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喝酒乐呵的人们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想起了闹洞房的事,借外出尿尿的机会,跑到了刘三亮的新房去看热闹。
刘三亮的新房灯亮着,院子里不时有人影走动,屋门却被从外边上了锁,屋里是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热闹。我爬在窗子前想看见点什么,被一个大人喝骂走了,说小孩子是不能看这种与年龄不相适应的事。
过了两天后,我才听人说那天晚上,赵黑借着酒劲,领着几个年轻人,把刘三亮的洞房一直闹腾到深夜。据参与的年轻人说:“赵黑真有办法,把门反锁了,把钥匙藏在一处地方,让刘三亮找,找不见新媳妇就被蒙上眼睛,亲一次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再猜亲到了谁?猜不对还得亲。后来我们又与刘三亮划拳,他输一拳自己先脱一件衣裳,他脱得剩下一条裤衩了,就让媳妇脱,不脱不行。刘三亮喝多了酒,人有点疯,他媳妇人鬼精的很,躲躲闪闪就是不听话。我们把两个人卷在一块大棉毡里,用绳子捆住毡筒子才散了。”我听着,想象着那情形,忍不住一个人傻笑出声。这就是当年农村红红火火闹洞房的一幕。
刘三亮结婚,似乎刺激了赵黑,再没有来我家会过对象。赵老婆婆就唠唠叨叨的更厉害了,赵老四一天把儿子叫到西房子里,父子俩交流了半晚上。
赵老四吧嗒着旱烟说:“儿子,爹知道你那个心思,可是人强强不过命,那姑娘爹也出面给你说过,可好媳妇谁家愿意让人呢。现在人家已经成了别人的人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死了这份心,你还得考虑自己的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哄我们了。我给你说,过去爹对你的事不作声,想着让你自己为自己做主,现在看来那办法行不通,爹只能出面按照一碗村多少年留下来的习惯,给你做主一门亲事了,是好是坏你只能听爹的。”
赵黑看着父亲,一句话也不说。赵老四继续说:“女人是什么?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料理家务,孝敬老人,伺候男人,抚育儿女,和睦乡邻的管家婆。所以说你不能把女人看得太高了,但也不能不重视,一个家没有女人了,就跟树没叶子一样。所以男人找女人,年轻时图虚荣看脸蛋,等到过开了日子,才知道漂亮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的。老先人说过,女人风骚夫多祸,丑妻才是家中宝。其实人与人差不了多少,只要不是蔫子傻子,丑女人也有美的一面,俊女人也有丑陋之处,所以说你找对象不能求全责备,感觉不错能过日子,能生娃能做饭会缝缝补补就行了。真要是找回来个娘娘,中看不中用那才是男人一辈子的拖累。”说到这里,赵老四打住话,补了一锅子旱烟,点了深吸两口,吐出两团烟气把脸面笼得半隐半现。
赵黑不再盯着老爹看了,把头低下还是一语不发。赵老四继续说:“咱们这个家,你几个姐姐嫁人,那都是爹一手操办的,现在人家也都过得不在人下。娟子说了婆家,你妈因为你的原因拖着没让办事,现在拖出问题了,人家男方另找了人家,你妹子哭了多少次你也应该知道。咱们不说这,就说你娘吧,这两年为你的事着急的有点疯疯癫癫了,一心想着抱孙子,那身体都瘦得皮包骨头了。你是个懂事娃,也是孝顺娃,一过完这个年就是二十七的人了,再不安家立业还往什么时候等啊!难道你非要等的让你娘抱憾走了才能明白过来不成?”
赵老四越说越严厉,语气又沉又硬继续说:“如果说你是在政府机关上班,说迟结婚还想努力当个一官半职那也算,可是现在看来,你是走不出一碗村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你就算把那些个年轻人都训练得成了神,一个个最后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去种地,国家决不会把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当个什么人物对待的。再说一碗村近些年来,赵家的人翻不起来,队长一直都是人家高家当着,……。”赵老四一说就是半晚上,说的赵黑心事四溢,还流了两滴眼泪。
也许是命运使然,赵老四训儿三天后,又有媒人上门来说亲,赵婆婆眼巴巴看着儿子,希望他能去会上一面。赵黑吐口说:“算了,我也不看了,她就是个丑八怪我也认了。只要她愿嫁我,这事就这么定了。”赵老四说:“你这娃,犟起来就走极端。好坏你还是再去看上一面吧。”赵黑说:“爹,妈,你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她要是个好的是我命好,她要是个不好的是我命不好,我都认了,你们就让媒人给人家回话去吧。”说的老两口面面相觑,心里是又高兴又忐忑不安。
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直到定婚那天,赵黑随赵海清和媒人到了女方家,看见了自己命里的妻子,个子中等,身板不错,脸形椭圆,五官还算端正,只是眼有点三角,脸色泛着一层油光光的黄,头发扎成一条辫子,同样也有点黄黄的感觉。赵黑心里叹了口气,闭眼认命的瞬间,脑子里泛起了刘三亮老婆的形象,睁开眼的时候,喉咙上翻出一股胃里的酸水。
结婚的那天,赵老四大宴亲朋和村民,人数差不多有二百多号,规模是村中任何人家办事所不能比的。宴席的标准在一碗村也拨了头筹,还破天荒让人们尝了一回海味的鱼。
有人头一次吃鱼,鱼刺卡了喉咙,咽不进去吐不出来,跑到公社看大夫,说是喝一口醋就管用了。那人回到村里,把这一办法给村里人讲得神乎其神,说鱼骨头一遇到醋,软得就像是小姑娘的腰一样,顺溜着就进肚了,进肚子就化成水了,还摇头晃脑颇有感悟地说:“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只有喝醋,能化鱼骨。”
事后听人们说,赵家的喜宴美中不足是赵黑从始至终不多说话,一脸严肃,让一些想玩笑的兄弟姊妹不敢放肆。晚上准备闹洞房的几个小伙子,也悉数被赵黑骗到了院子里,叫死叫活不开门,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散去。
事后有人评说:“赵黑的媳妇比刘三亮的婆姨长像上可差下一载了。赵黑的婚礼比刘三亮的隆重几倍,但不如刘三亮的红火。”也有人私下议论说:“赵黑过去挑肥拣瘦,这回却找了一个黄脸婆,那脸黄灿灿的怕是有病呢。”
赵海清的老婆赵五婶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相了赵黑媳妇的面后,对赵婆婆说:“你这媳妇身板宽宽的,屁股肥肥的向后蹶起,是个生娃的好手。她进门先迈左腿,上炕左腿压右腿的那姿势,头一胎肯定是个儿子。”这一说让赵婆婆喜上眉梢,对媳妇在个头上比儿子落差下一颗头的顾虑顿时云飞雾散去。
十二岁爱情
晴梅长得苹果脸杏壳眼,个子中等,性格内向不多言。三年级的时候,她因为学习好,常受老师表扬,被同学们推举为班里的学习委员。从那时开始,我发现晴梅身上有种女孩子特有的乖巧劲,让人越看越心动,所以每天放学回家,我都爱若即若离跟她一起走。在教室里学习,也爱向她请教懂装不懂的作业题。我的坐位在晴梅后面,有时看着她的两把马尾刷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就会产生一些荒诞的想法,连老师讲点什么都忘了听。
班长李大个子学习一般,常利用晴梅学习好的例子,把她抬出来针对一些同学说事,还极力拉拢晴梅站在他的一边。我的心告诉我,这是不能允许的事,就琢磨用什么办法破坏她和班长之间的关系。
我对晴梅说:“你不能跟李大个子好,他虽然是班长,可学习不怎么样,还爱装腔作势,积极性都是表面装出来的,其实背后他坏着呢。”晴梅说:“你胡说,谁跟他好了。我们在一起都是为了班务,这话可不许你再跟别人说。”我说:“我是为你好,怕你被别人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你却反过来认为我怎么了!哼!”我差点说出一句新学的歇后语:“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晴梅说:“我知道你说的啥意思。我才不管他们呢。只要学习好,只要不欺负人,老师就会喜欢的。”我说:“你知道啥!老师和李大个子都是四队的人,两人还有点亲戚关系。老师因为这才让他当班长。”晴梅说:“你怎么知道?”我说:“前天课间操时,我上厕所听四队的王小军说的,不信你问四队的其他女同学。”晴梅说:“老师让李大个子当班长是因为班里的男同学都怕他,他能管住大家。”我说:“班长不能只是管人,班长的学习应该也像你一样好才能。”晴梅不吱声了。我乘胜进击,“上次班里组织文艺演出,老师让你领唱。李大个子不高兴了,当着我们的面还说你显能呢。”晴梅的眼睛暗了下来。
晴梅和班长吵架了,我和几个同学在一边推波助澜,一二、一二地喊叫,还有人唱歌掺和。吵架的原因是在自习课上,班长不让发家庭作业本。晴梅说:“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发,今天咋就不能发了?”班长说:“老师说了,今天的作业留在放学时才能发。”晴梅说:“我刚从老师那里抱的作业,老师什么也没说呀?”班长说:“老师就是说了,我是班长,我说了你就听我的。”这是一件小事,晴梅却认真了,去找老师,老师刚刚有事先走了。回到教室,晴梅盯着班长看。班长心里发虚,他肯定假传了圣旨。晴梅说:“老师回家了,作业迟发早发都一样。”班长一听底气又足了,坚持不让发,说:“家庭作业回家才能做,现在发了有些同学会用上课时间做。”晴梅不说话了,坐回坐位。一听老师不在校,班里乱起来,班长喊了几次不起作用,就埋怨晴梅把老师先走的事说漏了嘴,才会引起这种混乱。晴梅不甘示弱,反驳说:“你是班长,管不了班里的纪律,反埋怨是别人的原因。”两人一开吵,有的人就偷偷溜上讲台,取回了自己的作业本,更多的人跟着走动,自习课就乱了营。
学校有一次通考,我和晴梅的数学成绩并列班里第一名。老师表扬我们,同学却为我们的这次并列编排出一个说法,说我们在考前的一个晚上,一定是一起学习的数学,由此又生出一些在娃娃间戏说的话。说我们是一对数学“对象”,将来会这个哪个的。对象的内涵在娃娃的认识里,就是指两个人之间的那么回事。一句话点醒了我的情窦,明白自己对晴梅的一份特别的关心,那原来叫作爱呀!从那时候开始,我心里生成了一个秘密,想着将来有一天,真的就找了晴梅当媳妇,那肯定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晴梅也风闻到一言半语,谁说跟谁恼,与我的关系冷淡到连话也不说了。
我想不明白,晚上找了借口去问晴梅语文作业。一进院门,她家的老黑狗,两眼昏花就扑了过来,吓得我忙合上院门,等屋里出来人,才重新推开。拦狗的是晴梅爹,我跟进到住人的屋里,满家水汽弥漫着浓浓的水煮蔓菁味道。水气中晴梅的娘坐在后炕上,正斜敞着衣襟,露出半截软塌塌的乳房给小孩喂奶。晴梅正在灶前烧猪菜,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往灶门里塞柴禾,灶上的大铁锅用塑料严严地捂着。
我拿着课本说:“晴梅,老师今天给咱们留的作文题目是啥了?我没听清楚,不知该怎么写才对。”晴梅出乎我的预料,脸堂被炉火映得红彤彤,高兴地让我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帮她拉风箱。晴梅翻书找到了新学的那一课,不时斜脸对我说了一堆内容。我当然知道是这个题目,眼睛在灶火光的辉映下,专注地盯着晴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