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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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乐得身边有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当即回到房间拿了块样式老旧的长命锁给五味挂上,嘴里念道:“我家那几个小的,觉得这锁的样式太老旧了,不喜欢,给我随手扔了。要不是正好被你王婶捡回来,就真的丢了哟。”
桑榆看了陈伯一眼,见他脸上流露着难过,便又看了看五味。她本意不过是想一贯嘴甜的小孩说两句好听的话,不料,五味扑通一下跪了,连磕三个响头:“我阿爹阿娘死的早,家里婶婶怕我贪口粮将我拉到街上卖了,是娘子救了我,养我到现在。这长命锁我戴上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阿爹,婶子就是我阿娘!”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伯顿了顿,搂住五味连声喊好儿子。
桑榆笑笑,却也明白这孩子的意思。
一来能防着她哪天怕连累人,又想要把他们送走;二来,却是为了帮她盯住这对夫妻。
毕竟好多年不曾见面,谁知会否被知情人在前几日里收买了。
桑榆很想说孙青阳那边一直盯着庄园,不会从园子内部出什么事。可看着五味一副十分积极的模样,桑榆想想,还是做罢,决定不告诉他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篇文的存稿两万了_(:з」∠)_容我十万字后开坑。
第111章 无漏子(六)
无星无月的夜;浓稠如墨。
雨哗哗地砸在城楼屋瓦之上;北地的夜透着寒气;加上这场雨;更是显得刺骨的冷意。
成王身穿战甲;站在城墙之上,身前是关外一望无际的平原和隐隐绰绰的远山;身后则是关内连绵的万家灯火;如千颗万颗的明珠;缀成茫茫珠海。那些繁华灯火的背后;是千家万户的笑语嫣然。
“王爷,如今北夷鞑子的形势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身后有人自城楼下上来,也是战甲在身,却显得更加轻便。
“不管如何;如今万不可松懈。”成王思索了一下,看向来人,“绍仁,可有什么建议?”
“军师神通,绍仁并无更好的建议。只是,如果当真要里应外合,编个身份混进鞑子营中,不如由我前去。”虞闻站在一侧,拱手道。
“你并非武将出身,只身混入鞑子营中,只怕有危险。”成王似乎有些不大同意。
“正因为我非武将,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虞闻沉声道,“我可以带着其他几个一起混进北夷,如此一来,探查之事也会变得容易一些。”
“虞兄有你子承父业,也算是福气。”成王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城墙之下,灯火如星,虞闻一直陪着成王站在屋瓦之下,远眺关外平原。云遮雾绕的夜,灯火渐熄,成王终于又开了口:“阿九和十一,绍仁更看好谁?”
虞闻不语。成王笑道:“本王忘了,你是陪着阿九来的,自然属意阿九称帝。”
“老圣上属意九殿下。”
成王点头。
“皇兄当年立新皇为太子,不过是念在他为嫡为长,身后又有皇后娘家那么大的世家支持,最无争议。熹妃之事后,只怕皇兄是再不敢公然表露出对哪位皇子的重视,于是这才令太子安然至今。”
成王这些年,虽一直固守边关,鲜少回奉元城,可皇城之中的消息却从未间断过,也心知老皇帝曾试图废太子位,改立旁人为东宫。只是那时的老皇帝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他敬重了这么多年的皇后,竟然会在最后,将自己软禁,甚至毒害。
“皇兄心善,若早些废了太子,也不至于如今朝野上下被个女流之辈和东宫狗贼把持住!”成王低斥,身上自有杀气,“十一尚年幼,又没有什么谋略,若是当了皇帝,只怕会被那些权臣和后妃的世家拿捏住,到死阿九……罢了,你既然是属意阿九的,那帮清流老匹夫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了,有他们在,让阿九当上皇帝,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北地成王就推举谁来继承大统与虞闻身后的保皇派达成一致的时候,奉元城这边,桑榆已经开始动手部署自己的安排了。
单一清照旧从医馆出来,坐上马车打算回崇贤坊的柳宅。
柳娘子出嫁几年,儿女也生了两个,可依旧乐得在柳宅住着,不愿搬到别处,单一清无所谓当个小白脸,提溜着所有的家当就搬进柳宅,美其名曰“入赘”。
自打孙宰相告病在家后,夫人柳氏也开始频频去到柳宅吃茶。问起缘由,只说老头如今年纪大了,除了暗戳戳地跟几个门客还有儿孙在书房里商讨些政务,便到处纠正几个小辈的生活习惯和学习。柳氏看得眼珠子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但凡这日老头不去书房的,她就立马带着人坐上马车跑到柳宅吃茶。
媳妇儿没爹没娘,对这个当了相公夫人的姑母尤其敬重,媳妇儿敬重的人,单一清自然也是敬重的。晓得这时候柳氏大约也在家里吃茶,单一清顺路拎了袋刚出炉的糕点回去。
回家陪着媳妇儿吃了杯茶,又拿出糕点孝敬姑母,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前院侍奉的婆子奔过来说有位病人说想请单大夫给看看。
“让他明早去医馆寻我。”单一清抱着女儿正在哄得高兴,一听又是上门求医的,眉头当下拧了起来。
他如今在奉元城的名声愈发的大了,那些世家子弟就连给个外室看病,也喜欢偷偷摸摸带着人跑到柳宅来说话,还偏生都不是什么大病,至多不过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罢了。时间一长,他没耐心对付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
婆子愣了愣,摸摸鼻子:“可那小娘子看起来怪可怜的。”
单一清看着她不说话。
婆子以为这是要她继续的意思,忙道:“阿郎,那小娘子青天白日裹着件黑衣裳,脸被遮了大半,一直站在门口咳嗽,会不会……会不会是肺痨啊?哎哟,我笨死了,这万一真是肺痨,站在门口是想害死人呐!我……我这就去把人赶走!”
“胡闹!”柳娘子闻言错愕,忙回头瞪了单一清一眼,“有病患登门不去救治,夜里罚你睡书房!”
好不容易媳妇儿小日子过了想要亲热亲热,不救人就睡书房是要怎样?
单一清哪里肯,当即把女儿往旁边一放,跟柳氏说了声抱歉,赶紧往前头跑。
跑到大门口一看,的确站着一个从头到脚穿得黑漆漆的人,半张脸遮着,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单是这么看着,连是个小娘子还是大婶子都瞧不出来。
“进来吧,咳成这样了,怎么就你一人过来,家里人没陪着?”
单一清侧身让人进门,随后快走一步引着来人去他的药炉。
“我夫君在北地,自然便只有我一人。”
“北地?经商么?你病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留下来照顾你,隔着万水千山的,你几时咳死了故意也不知道。”
身后传来笑声,与刚才的咳嗽时说话有些不同,听着倒是明快了不少。
“就是因为不想咳死,这才来找师公开几贴药吃一吃。”
奉元城内的形势并不好,朝廷之中不少敢于谏言的大臣都被不同程度的贬了官。新皇一意孤行,从后妃的娘家提拔了不少后生,又大力贬低武将的功绩,甚至还提出武将们的俸禄理当减少。武将之中,也有公卿世家,遭此一遇,纷纷上书,新皇却避而不闻。
如今已成为宰相,又位列孙宰相之前的常公,得人道一声“相公”之余,也开始因这愚钝的新皇各种乱政,感到十分头疼。
告病在家的孙宰相表示心情不错。
“五品以上官员的俸禄向来可观,即便是削减了一些,也无伤大雅。但圣上如今笔一挥,圣旨一下,五品上下的武将全都削减了俸禄,如此,让人如何能忍。”
桑榆向着柳氏行了礼,方才坐下便听得她提起新皇削减武将俸禄一事,忍不住在心底算了笔账:
在大邯,五品以上官员的俸禄很可观,各种添钱的名目,即便是从五品的官员,也有月俸四十五贯,春冬两季还有绫、绢可得,另外也有专门用来养仆人用的衣粮钱差不多三十五贯。
但地方上的一些官员却有些窘迫。她嫁给六哥后,也算过一个县令的俸禄,月俸大约不过是十四五贯,粟米三四石,另外还能得到五六顷的职田。不高,倒是足够一家子人生活的。
可如今,在这样的基础上,武将们的俸禄还要再削减……
“东宫那些大臣们……”
“他们能顶什么用!”单一清脱口而出。因为时常帮那些公卿世家看病,多少也知道些消息,他藏不住心头得意,乐道,“新皇以为自己登基,已经是万人之上,就连皇太后的话也不愿听了,何况是东宫那帮人。”
“说话轻些!”柳娘子瞪了他一眼,方才转头看着桑榆,“虞六郎去了北地?”
“是。”桑榆回道,声音压得低了些,听在诸人耳里难免带了谨慎,“六哥护送九皇子去了北地。”
“那你回来做什么?奉元城早晚要大乱,外头的安稳日子不过,你竟还回来了?”柳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桑榆。她这徒弟,明明看着聪明,可这事上怎么就犯了糊涂!
桑榆却是笑了,抱过凑过来的单小娘子,重重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若是老老实实留在大都,一旦来人抓捕,胡主簿必然保不下我。但是如果我反其道而行,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奉元城,兴许还能拼上一拼。”
她说的轻巧,单一清却觉得头皮发麻。柳娘子蹙着眉头看她,良久才舒展开,轻叹道:“你胆子是愈发大了。”
柳娘子屈指敲了敲桌面,将许久不见的徒弟又自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而后道:“你这脾气和胆量,也就虞六郎还能配一配。”
此时已近黄昏,斜阳挂在山头。她看着桑榆坐在桌旁抿唇浅笑,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可一言一行,说的做的却是那些大家闺秀绝无可能去做的事。
柳娘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这个徒弟,在回来的路上,曾经因为亲手杀人,被喷溅了半身血污,却如修罗一般,立于人前,纹丝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存稿箱君,奶油去外地参加大学室友的婚礼了。本周无榜单,但是会继续日更的,请不用担心!
然后,这里是奶油要说的话:
俸禄这部分,参考的是宋朝的资料。五品上的高级官员俸禄十分可观,也就是为什么有些资料或者书上,会说包拯这一票公务员很有钱了。事实上,宋朝的公务员,他拿钱的名目很多,包括了添支钱、职钱、职田、公使钱、驿券、傔人餐钱、茶酒厨料、食料钱、茶汤钱、厨食钱、折食钱、薪蒿盐炭纸钱等等,还有家里养下人的钱也都有补贴。另外每年发你多少多少匹的衣料。
好吧,这么说,可能没啥概念,可以对比一下,以目前我手头的资料来看,一个普通工人(宋朝的)一个月三贯工资,相当于一个宰相一个月的百分之一(撇嘴)。
再说到底层官员,也就相当于如今社会,中部地区的公务员,西部地区的公务员,和沿海地区的公务员薪资有差别一样,人家差别也有,还很大。
王安石有句话说:“其下州之吏,一月所得,多者钱*千,少者四五千。以守选、待除、守闽通之,盖六七年而得三年之禄,计一月所得,乃实不能四五千,少者乃实不能及三四千而已。虽厮养之给,亦窘于此矣”。
第112章 无漏子(七)
夜风撩起门帘。
桑梓从西厢出来;对着在门口候着的奶娘嘱咐夜里照看好小郎君后;踏着月色就往院子走。
虞家几位郎君的院子和院子之间都有门;入夜后皆会落钥;免得夜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