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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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东吴之后,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也先后在此定都,将建业又改为建康。经过二百七十多年的不断营造,建康城池更加巍峨壮观,丽宫雄殿、楼阁寺宇鳞次栉比,遂有“六朝古都”之称。
令人痛惜的是,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胸怀统一天下大业的隋文帝杨坚,挥师渡江征南。名将韩擒虎、贺若弼兵分两路,一举攻破建康,从陈朝宫内的景阳井中活捉了沉溺酒色的末代皇帝陈叔宝,以及他宠幸的张贵妃和孔贵嫔。从而结束了陈后主“万里河山天下不管,只留一井属君王”的末日,也结束了空具江山形胜,自我消蚀在奢侈靡烂中的南朝。
隋文帝灭陈以后,惟恐江南有人据城东山再起,与他分庭抗礼,便下一道诏令对“金陵自古帝王州”犁庭扫穴,将城垣、宫殿、官署、兵营一律荡平,或辟为农田,或闲置放生,使昔日兴盛繁华的建康,从此变得萧疏荒凉起来。純紟矠正如晚唐诗人李群玉那首凄凉落寞的《秣陵怀古》诗所云:
野花黄叶旧吴宫,六代豪华烛散风。
龙虎势衰佳气歇,凤凰名在故台空。
市朝迁变秋芜绿,坟冢高低落照红。
霸业鼎图人去尽,独来惆怅水云中。
诚然,隋文帝可以凭借刀剑从舆图上抹掉古城金陵,但是,他却无力动摇或取消金陵在长江下游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这除了金陵独有险山峻水的自身条件外,长江上游的采石和下游的京口两处主要渡江要津,与金陵互为犄角,便于彼此支援,可攻可守。其东南则是当时最富庶的太湖、钱塘江水域,盛产鱼盐谷帛,“舟车便利则无险阻之虞,田野沃饶则有转输之籍,”純紣矠保证战时有充足的粮秣供应。
由于金陵地处长江南北要冲,徐知诰出任升州刺史伊始,就惨淡经营。他在“六朝古都”城址的基础上,南移了都城位置并扩大了城周,周长约三十五里。城墙用巨型砖石垒砌,高三丈五尺,上阔二丈五尺,下阔三丈五尺,呈梯形,墙外挖沟注水,用以护城。全城设八个城门,除东西南北四门外,另有上水门、下水门、栅寨门、龙光门。短短的三年时间,便使城垣雄伟、楼堞完固、府署齐整、街市井然的名城,再度矗立在南倚雨花台,北连鸡笼山、玄武湖,东望钟山,西带石头山,秦淮河穿流其间的金陵大地上,为他日后称帝定都奠定了基础。
当时,江淮地区烽火狼烟初散,久蒙兵燹战祸的黎民百姓厌乱思治,梦寐以求,安居乐业。而行伍出身的州县官吏,却对此置若罔闻,他们仍然按照战时条规行事,以兴师斩伐为能事。这些目不能识点划,手不会握毫管的武夫悍将,对安民经国的文治之道一窍不通。身为刺史的徐知诰,则反其道而行。他谋权而不废政,选贤任能,多方求治,在聚集身边的股肱之材宋齐丘、王令谋、马仁裕、周宗等人谋划下,轻徭薄赋,复苏民力,褒奖农桑,励精图治。仅用几年时间,就把升州治理得民户丰实,府库盈积,吏政清廉,百业兴旺,使得他后来离任时当地百姓依依不舍,念念不忘。
徐知诰治理升州的显赫政绩,引起了徐温的忧虑和恐惧。他生怕“而立”之年的徐知诰据城独立,对年近花甲的他恩将仇报。他深深知道,在拼死争夺皇冠的历史上,父子反目成仇,骨肉自相残杀的悲剧是屡见不鲜的。亲生父子尚且如此,养父养子又焉能相安共事?于是,徐温悄然改变初衷,想方设法与徐知诰分道扬镳了。他先是借嘉奖徐知诰营建升州有功,提防徐知诰与他分庭抗礼,将徐知诰提升为团练使,调虎离山,派驻润州。继而,他亲自出马镇守升州,为日后捷足先登吴国帝位暗中铺路。为了相互策应,徐温又命其长子徐知训留守与润州只有一江之隔的扬州,一面控制用以欺世的吴王杨渭,一面掣肘对岸的徐知诰。
徐知诰对徐温这种居心险恶的人事调动极为不满,便想韬光晦迹,养精蓄锐,请求山城宣州。徐温不准,徐知诰更加不满。胸有城府、自比孔子的谋士宋齐丘闻讯,力劝徐知诰前往润州。他说:“当日项羽背约,要刘邦王汉中之地,时人皆以此举是贬谪,鼓动刘邦不受;惟有萧何赞成刘邦前往汉中,将计就计,以图大业。公欲成大事,亦当仿效汉王刘邦,占据要地润州,万万不可错失良机。如今徐知训在扬州辅政,上下树敌,积怨甚多。或目无君主,凌辱吴王;或夺人所爱,加害吴将。古人云:‘多行不义必自毙。’徐知训今已失道寡助,危在旦夕,而润、扬二州又近在咫尺,隔江相望,一苇可航,倘若对岸鱼蚌相争,公则可坐收渔人之利。奈何舍此美差而去宣州磋砣岁月?”宋氏这席话说得徐知诰茅塞顿开,欣然采纳宋齐丘谏言,移镇润州,理民行政。
时隔不久,扬州果然有变。徐知诰惊喜若狂,连声疾呼:“宋公之言中矣!”当夜,他捷足先登,占领了扬州。等徐温从金陵赶来,徐知诰早已控制了局势。
徐温囿于骨肉之情,徐对知诰兴师渡江百般猜疑。他认为,徐知训死于非命,似乎是徐知诰的预谋。直到他视察完徐知训的公署,才打消了这种疑虑。因为他在一处土室的墙壁上,发现有徐家父子的画像。其中,老态龙钟的徐温,正站在一旁荷枷候审;他的几个儿子则分别跪在地上任人严刑拷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惟独徐知训例外,只见他头戴冕旒,正襟危坐,得意忘形。徐温望着眼前这幅血腥扑面的逼宫篡弑图,气得咬牙切齿,大声骂道:“逆子猪狗不如!死有余辜。”接着,他言不由衷,转身安抚陪同前来视察的徐知诰:“亏得你在润州,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出兵平乱。不然,老夫一生惨淡经营的家业,就将全部毁在这个不可饶恕的忤逆手中。谚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经历这场大乱,我更加觉得你是徐府子弟中真正靠得住的人。有你在,老夫入土可以瞑目矣!”老奸巨滑的徐温,迫于眼前木已成舟的事实,只好顺水推舟,奏请吴王颁诏,晋升徐知诰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内外马步都军副使,明令他接替徐知训在扬州辅佐杨渭,经办军国大事。
徐知诰辅政之初,就萌发了篡吴称帝的意念。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他又觉得时机未到,当务之急不是策划如何取代杨渭,而是加紧防范他人抢先行动。他要认真对付的头号敌手,还是他的养父徐温。他用以制服这位当朝丞相的法宝则是:拉起“尊王”的大旗,做为护身吓人的虎皮,震慑跃跃欲试的徐温及其同僚。平日,他深知徐温最爱穿白袍,于是便投其所好,每逢徐温诞辰,照例都要献上一领白袍。有一年,他去向徐温献袍祝寿,巧遇相府的一个幕僚在场。此公善于阿谀奉迎,最会看风使舵,见状立即借题发挥,语义双关地向徐温献媚:“白袍不如黄袍好。”敏感的徐知诰反应迅速,马上予以回驳:“公怎能如此信口戏言?丞相忠于杨氏天下,朝野有口皆碑。倘公之戏言讹传于外,岂不败坏了丞相的声誉!”徐温对徐知诰这番旁敲侧击的话语有口难辩,只好违心附和:“吾儿言之有理。汝当引以为戒。”
鉴于历代宿将武夫持械逼宫,徐知诰奏请吴王下诏,明令禁止将帅身带兵器入朝觐见,特别想从限制权倾朝野的丞相徐温做起。在他上奏之后不久,吴王杨渭病倒在床。徐温闻讯请求前去探视,徐知诰又抢先面奏吴王:“微臣养父徐温,向来以忠见称,恭奉大王,矢志不渝。但是,为了确保杨氏天下长治久安,尚须防患未然。臣请大王即刻颁诏,节镇入觐悉去兵仗,且以丞相为始。”杨渭对此正中下怀,当即传令有司拟旨。这样,在徐知诰的精心策划下,徐温便乖乖地做了武将入朝徒手觐见的头羊。
后来,杨渭病危,宣召徐温进宫共商后事。谋士严可求乘机鼓动徐温废嗣自立,徐温私下试探徐知诰,徐知诰义正词严地回答:“可求之言,事关重大,前有张颢之鉴,丞相当三思而后行。”徐知诰强调的“张颢之鉴”,是指十二年前张颢杀掉吴王杨渥又被徐温复杀的往事。做为当事人的徐温,对那次事件记忆犹新,他也深知徐知诰旧事重提的用心。想到张颢身首异处的可怕下场,徐温内心不寒而栗,当即表白:“吾焉能做此不仁不义之事!倘吾有自立之意,何须今日?当初张颢谋叛,嗣王幼弱,吾手握兵权,如行见利忘义之事岂不易如反掌。然而吾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叛太祖行密临终时的嘱托?”于是,养父养子各怀心事,再次妥协,共同拥戴杨渭幼弟杨溥继承王位,徐知诰又一次延缓了徐温篡吴的步伐。
徐知诰在同徐温的明争暗斗中旗开得胜以后,又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制服对手如林的元勋硕望。恰在这时,发生了马军都指挥使柴再用无视朝纲,戎服拜觐吴王的事件。徐知诰便由此入手,大加整治。柴再用原为杨行密手下重臣,资历和战功与徐温不相上下。十五年前,他挂帅出征,平定李遇叛乱时,徐知诰还是他的副手。在柴再用的眼里,不单是徐知诰,就连吴王杨溥也是孩童之辈,因此他常常居功自傲,倚老卖老。这次违章入朝,遭到御史弹劾之后,他仍恃功不服,大肆吵闹。徐知诰觉得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不宜直接加罚,便退而谋划采取自责予以羞警之策。徐知诰故意在便殿违反一项无关紧要的朝规,随后就严以自劾,奏请吴王治罪。杨溥优诏不究,他又自罚不贷,拒领一月薪俸。此事一经传出,柴再用和朝中大臣无不肃然起敬,赞羡钦佩。为使那些身居要职的老臣朱瑾、李德诚、周本、刘威等更加折服,徐知诰甚至不惜吞服催老药物改变形象,让自己的鬓发、髭须在一夜之间变白,以便皓首老成,号令朝中文武百官。
在改朝换代的动荡岁月里成长起来的徐知诰,深知群雄角逐,获鹿得胜者固然取决于实力,但更重要的还是取决于民心。汉高祖刘邦得国如此,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父子得国也是如此。因而在辅佐吴王期间,他继续推行在节度金陵时的成功之策,千方百计取信兵民。
面对往日战乱留下的累累创伤,望着金陵城内水火造成的比比灾患,徐知诰心情沉重,反躬自问:“兵民困苦,吾安可独乐!”于是,他传令有司遣散宫内歌伎,焚毁乐器。为了助民度荒,扩大衣食来源,徐知诰又下令开放山林川泽,供民渔猎樵采。他还派出大批官员巡视民间,访贫问苦,赈灾救荒,并用库金为沦为奴婢的良家子女赎身。紕紡矠
与此相辅而行,徐知诰极力倡导轻徭薄赋,振兴农桑。他在公元918年辅佐吴政初期,就以“吴王之命”诏示各地州县:一律免收民户在吴仍天十三年(公元916年)以前,即在徐知训执政期间,累年拖欠的赋税;同时,缓收下余两年赋税,数额待大有之年另定。紕紣矠三年之后,他又下令清查户籍,复核田亩,改革税法。根据重新核实的民户占田数量,按照土地的肥瘠高下论质收税:上田每顷二贯一百文,中田每顷一贯八百文,下田每顷一贯五百文。他还积极改革吴国以前重钱轻物,只收现金、不收谷帛的税收旧制,实行以物折价抵钱的税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