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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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死了,木叶城自然瓦解。木叶城一旦消失,只要有六皇叔在,天澈不足为惧。
灵儿顶着惨淡的脸色轻轻摇头,慢慢道,“不,你不会杀我的。”目光再缓缓移向风南礼,“他也不会。”
风天澄挑眉,想等她说出个所以来。
奈何灵儿却再没吐出半个字,一脸苍白无力,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笃定自信。半晌,忽而嫣然一笑,回过头来对沈落潇道,“放我下来吧。”
风天澄“霍”地拔剑出鞘,直指着灵儿,“本宫现在就杀了你,你信不信?”
灵儿淡淡地笑着回头,轻轻摇头,“想杀,随便你。但是,你不会杀我的。”
风天澄微微眯眸,看着灵儿。灵儿眼里除了自信笃定,再无其他,这令他相当恼火。
灵儿不再理他,回头向沈落潇,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找烟柳姑娘了,好吗?”
沈落潇伸手穿过她发丝,眼里露出心疼之色,“自己当心。”
灵儿轻轻闭眼,点点头,然后再睁开,看着沈落潇清俊的容颜,千句依恋,万句不舍,终究只是浅浅的一个笑容。
沈落潇回头看向风天澄与风南礼,“沈落潇想走,你们谁留得住?”
风天澄一跃上前,沈落潇轻轻一个转身,将灵儿带离他剑光笼罩,垂手之际,一截竹箫落入手中,顺手挥出,挡住风天澄的利剑。风南礼也舞着长刀上前来,沈落潇却收起长箫,飞身在他刀尖轻点,燕子穿帘一般略过大门离去。
风天澄自知追不上他,反手将长剑对着灵儿,“沈落潇,你不管灵儿了吗?”
沈落潇停步在屋顶,回头看着他们,与灵儿交换一个笑容,然后看着风天澄,轻轻摇头,“你不会杀她的。”
自信,笃定。
然后,翩若惊鸿一般地离去。
灵儿看着那一抹白色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你如何肯定本宫不会杀你?本宫若想杀你,易如反掌。”风天澄回头,瞪着灵儿,咬牙切齿道。
灵儿收回目光,淡淡道,“事实上,你的确没有杀我。”说完转身朝屋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风天澄眯着眼眸,眼里满是杀意,手中的剑却渐渐收回鞘中。
风南礼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灵儿的背影,从头到尾没有再没说出一句话。
灵儿在他的目光中,走了没两步,心里一松,脚下一软,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135这是会客
噩梦不断侵袭;一会是没有头颅的脖颈,一会是插着匕首的胸口,一会又变成了流血的眼睛,鲜血汩汩地不断在梦境里扩散,铺天盖地的血红汹涌而至。顺着那鲜血的流向;逐渐汇集在中央;慢慢地攒簇起来;升起来;翻腾出血色的浪花;再在那浪尖上;慢慢长出花骨朵儿;一点一点,慢慢地绽放。一瓣白色,两瓣白色;一瓣一瓣地打开。雪白的雪娇娘,用鲜血灌溉,血肉滋养,然后开出世上最纯洁无暇的雪色花瓣。近乎圣洁的馨香,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叫人难以呼吸。
白与红,雪与血,到底孰正孰邪?
灵儿在那近乎窒息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腾地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在触及冷冽的空气之时,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几乎咳到再次窒息。
小宫女上前帮她顺气,“娘娘。”
灵儿咳了半晌方好,微微缓口气,伸手在后颈上摸了一把。还好,脖子还在。
“大皇子和六王爷走了么?”灵儿看着窗外变暗的天色,快到黄昏了。
小宫女点点头,“嗯。”
灵儿长舒一口气,轻躺在床头。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昏迷的时候杀人,的确没什么意思。
回头想想,一阵后怕。
为什么笃定他不会杀她?不过就是唱了一出空城计。现在的风天澄需要顾忌的方面太多,即使是很小的一步棋,一旦走错,必将满盘皆输。所以,若非杀棋,他不敢随便走动。
可是,在这个时候,走与不走,一样都是走了。只要走棋,那势必牵动整盘棋的走向。
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这对风天澄,的确是个二难命题呀。杀她,沈落潇没有拖累,自然能走;不杀她,沈落潇这不也走了么?杀与不杀,沈落潇都会走,那他自然还是愿意留着她,活着的她,总比死了又用吧?
“娘娘,喝药了。”
回过神来,小宫女正从方太医手里接过药碗,要递给灵儿。灵儿端过药碗,药香穿透鼻子,微微皱皱眉,慢慢将药喝下。
“这药……”
方太医在旁边垂手,一脸的兴奋与崇拜,“回娘娘,有人给了卑职这个药方,还有一些药引。”
灵儿微微笑了,她就知道是这样。药方变了不说,更重要的是,在药味的末梢,她尝到了“冰香”的味道。
凝神,定心。
“他还有说什么吗?”灵儿把碗递给小宫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方太医惊讶地看着灵儿,“回娘娘,他要卑职转告娘娘,说娘娘要找的东西,他已经带走了。”
灵儿微微蹙眉,随即明白沈落潇指的是太医院为南齐治病所记录的“临床观察”。
“娘娘,您知道那人是谁吗?”方太医小心翼翼地问。
灵儿轻轻一笑,“你们大夫的宗师。”
这一天,灵儿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一线天空。冷宫的冬天无疑是冷清的,灵儿又将它染得更加冷清。偶尔冒出药的热气,偶尔飘出药的香气,反而更增了冷宫的凄凉,再加上那时不时剧烈的咳嗽,令守在外面的人微微扼腕,这冷宫埋藏多少孤魂,如今又将多添一缕。
那一线天空逐渐黑了,小宫女点上蜡烛,帮灵儿掌上,“娘娘……”
灵儿轻轻摇头,“你先歇着吧,把灯熄了,我想些事情。”
夜已深,深得似一张黑幕,隔开欢笑留下寂寞。冰冷的空气几乎冻结了所有生命的热情,还是说,在这冰冷的空气中,更有更多的热情绽放着。
第二天,遥遥的奏乐声在欢庆无边,即使在皇宫偏隅的冷宫也时有听闻,灵儿在那隐约可闻的声乐声中醒来,方才发现早已日上三騀。
许是沈落潇的药见效,许是她晚上终于没再故意将被子扔至床下,今天醒来,精神的确是好了很多了,但仍是觉得手脚酸软无力。
挣扎着起来梳洗,最后缩在窗下的藤椅里,依旧望着窗外高远的蓝天。
小宫女显得很高兴,“娘娘今天精神不错,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灵儿轻轻笑着摇头,“不了,我今天要等人。”
想等的人未到,孰知竟先来了个不速之客。
灵儿诧异地看着南希从院门进来,不明白他来找她做什么。
南希看到灵儿,停下脚步,问了一句,“生病了?”
灵儿点点头,“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希闻到药香,放下心,顺口回了一句,“也不要大意,按时吃药。你若生病,小羽也会担心的。”
灵儿惊讶地看了他一会,愣了半天神。认识风南希这么久,就这句话听着算是一句像样的人话了。忍不住撇撇嘴,冷笑道,“我姐姐担心我,关你什么事?”
南希也不着恼,转换话题,“太医院皇上的病历记录丢失了,你知道么?”
灵儿转头看向窗外,“我天天被关在这冷宫,哪里会知道那么远的事情?”
南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干枯的树枝将蔚蓝的天空分得七零八落。
“今天迎天澄回朝,过了今天,他在朝中地位,基本可定了。”
“我知道。”
南希找她也没什么具体的事,两人说了一阵,南希就离开了,临走留下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王”。
灵儿苦笑道,“也要我能‘去’才行。”
相比于南希让灵儿惊讶的温柔,南寂则相对正常多了,人未进门,只从窗户看到灵儿,远远地就边走边说着,“还以为你能把冷宫变成热宫呢。谁知除了自己发热,其他的也还是冰冷一片。果然是‘一入冷宫岁月改,情仇旧恨割亦难’。”
说话间,人也正好进了门来,灵儿没精神跟他抬杠,问起沈落潇那晚夜闯皇宫救南齐的事,果然是南寂因烟柳起疑了,所以半夜进宫,帮他们解了围。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呀,” 南寂装模作样地咒骂着,“灵儿姑娘跑去了木叶城,现在连烟柳姑娘都是沈落潇的人了,留给本王的可还剩下些什么歪瓜裂枣?”
灵儿却变了脸色,“不准提烟柳姑娘!”
南寂哈哈笑道,“吃醋了?我可偏要提,人家烟柳姑娘论相貌论才华论品行论性格……无论论什么,可都不是你这小丫头能比的。”
灵儿霍地站起来,顺手抓起桌上的梳子扔过去,“我说不准提她!”
南寂轻巧地接过梳子,顺势在头上梳两下,“不提不提。烟柳姑娘再好,也不及你这小丫头可爱,行了吧?哎,这冷宫有什么好的?跟我回感风轩,我那西窗暖阁收留你。”
灵儿瞪大眼睛,“你能带我走吗?”
南寂面露难色,“你真要走啊?”
灵儿落下脸面,白了他一眼,哼一声,“果然是骗人的。”
南寂摊手,“我可惹不起天澄,他关你进来的。我能从席间溜来看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灵儿恨恨道,“他真的是你的亲侄子么?”
南寂无奈道,“我真宁愿不是,那我与这风家也不用有什么关系了。”
二人再说一阵,南寂将梳子还给灵儿,“接下来靠你自己了。什么时候想本王了,就去感风轩,本王点满红烛,西窗暖阁,持剪以待。”
灵儿笑着送他离去。
在这片腥风血雨中,能真正不染血腥的,到底还剩下谁?
正沉思的时候,听到一声娇喝,“让开!”即使是带着怒意,娇柔的声音仍是让人在这冬天的冰寒中感受到春天的和风。
循着窗口望去,果然见天香站在院门口,一身鹅黄宫装更衬得她肤白似雪,容色绝丽。
拦住天香的侍卫自然而然地收起刀剑,却又很快示出,“公主恕罪,大皇子吩咐,冷宫乃不祥之地,不能让公主接近。”
“大胆!”天香沉下脸色叱喝。灵儿支起下巴看着天香倾城的容颜,任何表情都让人如沐春风。即使是被骂,也被骂得开心呀?
眼见着天香无奈,灵儿只好开口,“公主来灵儿这冷宫做什么?”
天香见到灵儿,放大声音道,“灵儿,我正要找你。”
灵儿看看那侍卫,为难道,“可是他们好像不让你进来。”
天香转头又去喝止侍卫,侍卫依然僵持着不让。灵儿道,“公主有什么事,就站在外面说好了,灵儿听着。不过公主一定要长话短说,不然外面风寒,公主若是受凉生病了就不好了。到时候公主一定要记得跟皇子殿下解释,非灵儿招待不周,实乃情非得已。”
天香一听随即笑了,“如此隔帘传话倒有意思,本宫从未玩过。放心,本宫若生病,责任绝对落不到灵儿你的身上,所以,希望灵儿不要吝啬时间。”
天香边说着,边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侍卫心里咯噔一下,互相交换个眼神,随即收起刀剑,“请公主莫让卑职为难。”
天香见状,嫣然一笑,娇声道,“放心好了,本宫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天香人已窈窕走过,那几名侍卫仍然愣在原地,久久未回神。
灵儿心里叹一句,如此倾国倾城,若不倾城,实在枉自倾城一回。
天香进门就噼里啪啦一通急问,“灵儿,你没事吧?听说沈落潇昨天来过,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