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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吸血鬼猎人日志 (1-4+特别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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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却往上消失了。无音的拳头打了个空,把天马的脊椎击折。

她的整条左前臂却也被困在天马的胸膛里。

天马的喉颈猛然膨涨。头颅略往后仰。两边腮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整副下巴脱臼往下跌堕。

那只禽鸟自他洞开的嘴巴中脱出,展开双翅猛地一振,在极短距离里以鹰鹫般的威势朝无音的面庞旋转扑击,尖锐的鸟啄直取她左目!

无音情急下仅以左臂把天马圣雄抽动,试图以他的身体抵挡这啄击,右手食指也力图重新振起软剑。

可是已来不及了。她略偏过脸,然而猛禽如影随形。

她闭目。准备承受那股剧痛。

代之的是从鼻前一公分迅疾横掠而过的一道寒冷的风。

她惊异地睁眼。面前那只猛禽已经消失。

左边十多呎外一棵树干发出被硬刀砍入的爽利声响。

无音这才首次看清楚那是一只怎样的禽鸟:形貌似乎是乌鸦,然而身体上的羽毛夹杂着红、蓝、绿、金数种诡异的颜色,身体大如猎鹰,嘴啄和鸟爪都异常地弯曲尖长。一双赤红的眼睛暴突着,身体散发出丝丝惨绿色的雾气,隐隐带着一股辛辣呛喉的气味——无音暗自庆幸刚才自己的拳头打空了,否则恐怕整条左臂都因中剧毒而要砍掉。

这只毒鸟却已被一柄刀子钉死在树上。

一柄雕刻着恶鬼头颅的钩镰刀。

无音赫然回头。

地上空余那袭摊开的黄色斗篷雨衣。

原本奄奄一息的拜诺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无音、佐久田与须藤竟然皆无一察觉。

——是谁把他劫走?而且又救了我的命……

须藤的身体重新伸展开来,下半身浸泡在沼泽的水潭中,抱着断去手掌的左腕。伤口已经迅速止了血,并且结合成一个圆球状。

他瞧瞧钉在树上的毒鸟,又看看倒在泥地上天马圣雄那破败的躯壳,感到愤怒莫名。

「鸩族」专长于调制各种奇异的药品与剧毒(须藤这有如橡胶的身体也是以特殊药汤长期浸泡而成),而「偶」正是「鸩族」制药技术的巅峰产物。

制造「偶」的「素材」十分难寻,原因是在长时间的泡制过程中,「素材」必须承受极度强烈而长久的肉体与精神痛苦,故此务必要挑选少数具有强韧精神意志的人类;而即使经过如何严格挑选,「偶」的成体与失败品比例也高达一比五。

如此花费心血的贵重兵器却只能使用一次。对于「鸩族」而言,每一具「偶」的价值相当于等重的黄金。

——这却是「偶」第一次失败!

佐久田与须藤都感到悔恨和焦急。回去后必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唯一赎罪的机会就是把敌人全数灭口,以保护「偶」的秘密。

可是拜诺恩到哪儿了?刚才他已经奄奄一息,必定有人把他带走了——并且从他身上拔出那柄镰刀,用以截击「偶」的毒鸟……这个人又是谁?

无音这时才把捏在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断掌扯脱,狠狠抛到水中。她早已收回软剑,戒备着两个「鸩族」使者,同时也在分神察看拜诺恩的影迹。

——到了哪里?……刚才那镰刀飞得好快……

须藤与佐久田的惊异不下于无音,不过比起拜诺恩的下落,他们更关心的是那个神秘的新敌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却同时发现对方有点异样。

「须藤……怎么你在发抖?」佐久田发问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样颤震起来。

他们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身体竟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股寒颤来自体内深处,就像脊髓快要结冰一样。

他们渐渐记起来了:这是只有在生前才尝过的,已经久违了数百年的陌生感觉……

上方传来一记短促的冷笑。

三人同时抬头。

树丛高处的枝叶与蔓藤之间,似乎有一具黑影在晃动。

须藤勉强克服那颤抖,猛地拔出水潭跃起,身体再次卷成圆球状,以厚硕的背项旋转撞向那黑影。

须藤撞折无数的树枝,去势却丝毫未被阻慢——

——一声被切断的惨呼。

须藤消失了。像一块石头投进海中。

「发生了……什么……」佐久田轻呼,并且迅速从医生袍的口袋掏出一根试管。玻璃里晃动着约一吋高的深绿色液体。无音断定那是某种剧毒。

上方再次传来声音。一种有如湿滑的东西互相磨擦的怪声。

无音听不出来。可是身为吸血鬼的佐久田却极为熟悉这声音,他脸上露出兴奋喜悦。

是吸噬血液的声音。

「须藤,你胜了吧?」佐久田咧嘴露出尖长的獠牙。「不要吸光啊,留一点给我……」

然后须藤从树上急坠下来。

要不是那套学生服,无音和佐久田也不敢断定那就是须藤的身体:原本圆鼓鼓的须藤有如一个瘪了的皮球,胸腹、肩背、臂腿都比原来瘦了好几圈;灰白的脸颊凹陷下去,令那双露着不可置信神色的眼球更形暴突。喉颈与胸口间的衣衫破烂,淌着大片血污。

「这……是……」佐久田一时惊得呆住了,几乎握不稳手上的试管。他马上定下神来,向上下四方张望戒备,并且把试管的塞子拔开,准备随时以毒液攻击敌人。握着试管的手掌抖得更厉害。

无音同样惊疑不定。她禁不住再瞧瞧须藤。

当然这不是她首次看见遭咬噬吸血的尸体——可是现在牺牲者本人却是吸血鬼!

无音皱眉,对拜诺恩的安危感到担心。

——是什么怪物……

佐久田一面在戒备,一面慢慢退却。他已经知道没有胜算——要是正面战斗,他连对付无音一人也没有把握。

无音虽然无法断定形势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眼前这个「鸩族」使者终究是敌人,绝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她跃起朝佐久田追逼。

佐久田知道这是逃走的最后机会。手臂猛挥,毒液全往无音面前泼洒。

无音早已预料对方这一手,软剑迅疾在身前化成一个高速旋转的圆盾。毒液还没有触及剑刃,已被那股旋卷的风压吹散开去。

佐久田本不冀求这一击能奏效,只求能制造逃亡的间隙。他闪身在树木间穿插而过。

身后传来一记布帛撕裂的声音。佐久田冲出了数步才回头,发现一片手掌大的白布,被一柄火焰形状的飞刀钉在后方一株树干上。

他垂头摸摸。身上的医生袍下襬被撕去了一块。

佐久田不敢停步,继续向前疾跑,不出四步又是另一记撕裂的声音。

他惶急得把口罩扯了下来,在树林间用最高速穿梭,并且三次突然拐弯转向。

然而每跑数步,总有一柄火焰形状的飞刀如电射来,准确无误地牢钉住他衣袍的一角;每次也因为他的挣扎逃跑而撕掉一块,不一阵子那件医生外袍已破碎得七零八落。

——他在……玩弄我……

佐久田试图再提高速度。他伸出左手拍击旁边的树干,准备借力往横向跃出。

跃不起来。手掌好像给「黏」在树干上。

他仔细看才发现,另一柄同一形状的飞刀已插入掌背,把手掌与树干牢牢钉住——由于吸血鬼的痛觉极为迟钝,他要用眼看才能发觉。

佐久田咬着嘴唇,狠狠地把手掌从刀刃上扯下来。指掌的筋骨都断裂了,整只手掌变成一块软软的烂肉。

——不能死在这里……猎人!猎人的传说是真的!

双腿发狂地奔跑。可是身体却没有前进。

垂下头才发现:两边的股胯、膝盖和足跟关腱,全部也都钉上了飞刀。

佐久田的身体崩倒了。

他口中咬着泥土,仍然勉力以右手和左肘向前爬行。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残旧的黑色牛仔皮靴。

◇◇◇◇

无音很轻易便找到佐久田的所在:在阴暗的森林里,那一片片钉在树木上的白布像是沿途指引的标记。

身为密教「斩鬼士」,无音当然不是个胆小的女孩。然而眼前的景象仍教她双肩颤栗了一阵。

佐久田的身体给头下脚上倒悬在一棵大树上,后背紧贴着树皮,双臂往后绕着树干反缚。整个胸膛被剖开,心脏已经不见了。喉颈有如被放血般给切开,血液沿着树干与树根流淌,把大树四周的泥土都染成深褐色。

——这状态像被屠宰多于被杀害。

更教无音悸动的,是如恶鬼般站在树旁的拜诺恩。

拜诺恩那披着黑大衣的身影,在树林的暗处有如没有重量一样;散乱的长发半掩着眼目,但是从发隙之间,隐约可见那仿佛处于疯狂边缘的眼神;脸颊上垂死的灰败颜色早已褪去,却泛着另一种更教人联想到死亡的煞白;薄薄的嘴巴半咧着,露出上排两只尖锐的犬齿,嘴角与下巴渗满了血污。

无音像是反射作用般弓起了背,向拜诺恩作出迎击的态势。

——是他!没有别人,一切都是他干的!他……变成了什么怪物?……

拜诺恩举起反握着十字架匕首的左臂。

无音几乎忍不住把软剑挥出去了。双拳紧紧捏着。

拜诺恩的手臂略略停顿,嘴唇变成诡异的微笑。他继续举臂,以衣袖抹拭下巴的血渍。

后面远处的草丛发出了声音。

无音手指扣着剑环,随时便要向那丛草丛出现的东西截击,却发现来者的身体比她预计中小得多。

是一只黑猫。

波波夫迅速跑过来,跃上了拜诺恩的手腕,沿着手臂爬到他的肩膀。

「尼克!」接着出现的是里绘。她把电脑抛到一旁,激动地奔向拜诺恩,却在半途停步了。

拜诺恩那有如恶鬼的形貌唬住了她。她想起那段拍于伦敦地底影片里拜诺恩的样子。

——很相像……难道他……心里的魔鬼已经失控了吗?……

看见拜诺恩平安无恙,里绘本来很是高兴,可是此刻的拜诺恩是如此地难以接近……

拜诺恩看见里绘时表情毫无变化。下巴的血渍还没有擦净。他一步步往草丛的方向走过去。

当拜诺恩步过身前时,里绘和无音都不禁后退了一步。她们甚至不能确定,他现在的神智是否清醒。

接着从草丛步出的是宋仁力。他的耳朵已用布巾包扎好,手上横抱着仍昏迷的妻子。

拜诺恩站住了,与宋仁力双目对视。宋仁力轻轻把妻子放在地上,然后朝拜诺恩伸出戴着铁甲的拳头,竖起了拇指。

拜诺恩呆视了良久,才也慢慢竖起一根拇指作回应。

「我们都死不了……真好……」宋仁力瞧瞧被钉在树上那具吸血鬼的尸身,皱了皱眉,然后指指后面的草丛深处。「里面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她还胁持着贞姬,可是走到这附近时就忽然开始颤抖起来……」

拜诺恩往他所指的方向继续走去,发现了跪在地上的「黑色皇后」布兰婕。

布兰婕双臂紧抱着肩头,身体无法停止地抖震。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我从来没有怕过谁!即使是冯·古渊,还有克鲁西奥,甚至是公会长老们,我谁都不怕!为什么现在……

拜诺恩走到布兰婕面前,以那双疯狂的眼睛俯视她。她仰头回视,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拜诺恩伸手抚摸布兰婕的头发。他咧开沾血的嘴巴微笑。

「不用怕。」他眼神中的疯狂之色似乎褪去了一点。「我已经吃饱了。」

蝮蛇

一九四五年 七月二日 柏林

这是历史上最大的一座废墟。奥凯洛少校这样猜想。

——也只有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战争,方才制造得出这样的情景。

没有一寸完整的土地。吉普军车在满布瓦砾和坑洞的道路上颠簸而过。上午的阳光并不刺眼,少校却架着墨镜,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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