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娥眉-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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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是她幼时最美好的记忆,却也是她现今最不愿意去回忆的片断。仿佛只要一触动,就会有让人窒息的痛自心底缓缓蔓延。
而那回忆现下却随着少年那有力的怀抱重新活了过来,就好象,那曾经逝去的,那曾经拥有的短暂美好都不曾远离自己。可是,这可能吗?
它明明,就已经在自己面前永远地消失了啊……
少年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一遍遍,那样温柔,又那样喜悦,他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的神情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和不知所措,就好象一个孩子搂着他失而复得的玩具,明明如此珍惜,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欢喜。
“你……是谁……”
辛衣刚问出这句话,忽听见耳边急风一响,自己的手腕已被人重重握住,面前的绿眸少年已让人用力扯开,脸上忽然吃了重重一拳,顿时倒在了地上。
辛衣愕然回头,却正好对上高子岑那铁青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楞,这小子平时虽然总是和她斗气,却很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辛衣正在转念间,高子岑却已经霍然上前,高大的身躯一挡,顿时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后,双目冷冷扫向那绿眸少年,眼底却似有两簇幽幽火焰在燃烧,只听他大声道:
“谁准许你碰她的!”
这句话说得霸道而又暧昧至极,听得营帐中的众人皆是一怔,周围的那几名士兵表情顿时都有些不大自在起来。
绿眸少年抬手擦擦唇边的血迹,仰起下巴,看向盛怒的高子岑,虽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嘲弄的神色来。
辛衣见状又气又恼,拉住高子岑的衣襟用力往后一带,怒视着他,道:“高子岑!你做什么!”
高子岑紧紧皱着眉,闷声说道:“这小子,对你不规矩。”
“我有让你动手吗?”辛衣闻言,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他望着她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倔强,仍是道:“他对你不规矩!”
辛衣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规矩,以前的旧债她还没有跟他计较,此时他倒寻起事端来了。
“规不规矩本将军自会料理,高别将,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她面色又沉了下来,摆出了将军的威严。
高子岑冷哼了一声,板着一张臭脸,不情不愿地往旁边靠了靠,算是暂时让了步,但满是敌意的眼神仍是不停地扫向那地上的少年。
辛衣瞪他一眼,走到那少年面前,慢慢探下身去,凝视着那张陌生的脸,英眉一挑,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你是谁?”
少年望着她,笑意从那绿色的瞳仁中慢慢释放出来,宛如那草原上落下的一缕阳光,绚烂而又明亮:“我是离昊。”
“离昊?”辛衣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脑子里仍是一片茫然。
“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现在,终于找到你了。”他说话的时候,很慢,很吃力,可表情却很认真。
“你一直……在找我?”辛衣奇道,“为什么?”
离昊道:“因为我想你啊,辛衣。”
他这话刚说出来,辛衣还没怎样,高子岑脸色顿时又变了,只见他大步朝前,一把扯住离昊的衣襟,怒道:“你小子说什么?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离昊冷冷看着他,重复道:“我想她,我就来了!”他语气中满是挑衅,根本就不将那近在咫尺的拳头放在眼里。
“你!”
眼看高子岑就要发作,辛衣忍无可忍,一步抢上前,将那两人分来,怒道:“住手!这里是军营,启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那两个面色不佳的少年,相互对望了一眼,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又同时将头别开来,虽然没动上手,那深深的敌意却在无形蔓延着。
“来人!”辛衣大感头痛,当即一抬手。
旁边看傻了眼的几名小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听命。
“将高子岑给我关禁闭一晚,不得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高子岑闻言紧握的拳收紧了一下,深深看了辛衣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孑然转身,大步朝营外走去。
在他掀开帐幕的一刹那,室外的秋风徒然卷入,几片枯叶飘落在辛衣的足上。她敛了眉,端详面前的绿眸少年离昊。
眼前的那张脸,极富男子气,轮廓如斧削,浓眉飞扬,深目薄唇,粗犷中透着天真。辛衣倒并不讨厌这少年,甚至,看着他眸子中那不羁的野性还叫她有些说不出的喜欢,仿佛只要望着那双碧绿的瞳,便如同望见了茫茫草原,碧海蓝天。
只是,他到底是谁呢?
她转过身,命令道:
“先将他暂时关押在此,待明日我再仔细审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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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离昊被带到了辛衣的牙帐内。
薄薄的暮光透过营帐,映在少年将军的脸上,竟是如玉般光华明净。她此时并未着铠甲,只穿了一身便装,随意地坐在羊毛毡毯上,眸子半合,看着手上的一张薄笺,眉宇间有些微微的慵懒。
少年站在帐中央,好奇地打量着四下,神情中并无拘谨与慌张,反而有一种近似于孩童的自在。忽然,他将目光定在辛衣脸上,端详了片刻,笑道:“辛衣,你长大了,比以前更好看了。”
辛衣一楞,道:“以前?”
离昊不答,只是点点头,眼睛却里有种雀跃的欣喜。
辛衣皱皱眉,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一时间,诺大的营帐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从昨天到现在,你都还没吃过东西吧,给你的。”她将案上那一盘子的牛肉朝他一推。
离昊望见那盘食物,眼睛一亮,当下也不客气,走过来盘腿坐在她身边,伸手抓起牛肉便往口中送。
辛衣好奇地打量着他,原本有些冷竣的唇角此时却是钩起了几缕隐隐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她第一眼看见这少年起,心里便没有陌生的感觉,而似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少年吃得很快,不多时盘里的食物便已经空了大半。
辛衣慢慢又将视线转回到了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笺上,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起来。那是宇文化及送来的急函,那信上所嘱托的竟然与扶风与她说的如此相象。退兵,班师,速速。
师父这样说,爹爹也这样说。也许在自己出征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想好了结局。这场战役,不管是输是赢,高句丽,她都决计无法征服。
她明白其中的缘故,却抛不去心中那份隐隐的刺痛。
师父……连你也这样想吗……
“辛衣,你不开心吗?”
辛衣抬起头,却见离昊凝视着她,神情似有些儿困惑。
“你怎知我不开心?”
“你从来都是这样,我知道的。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我都知道。”
他望着她,露出了笑容。辛衣闻言,身躯微颤,说道:
“你究竟是谁?”
“我是离昊啊。”他仍是这样答道,就仿佛“离昊”这个名字一直都是她所熟悉的,根本无须再做解释。
“离昊?”她有些懊恼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道:“那么,离昊又是谁呢?”
“离昊是你的朋友,是你最好的朋友。”
离昊答道,神情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真挚。
辛衣顿住,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慢慢撕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渐渐浮现。
“朋友?”
她喃喃道。
他伸过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右腕。不知道为何,她没有制止,任由他将自己的臂上的袖裳慢慢卷起,现出手腕上那块淡淡的伤疤。
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那疤痕,低声说道:“这是我咬的,还记得吗?”
只一句话,辛衣脑子中却是“轰”的一响。她有些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他在说什么?
“是我啊,辛衣,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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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吹着四野。
茫茫的暮色,青色的天空,翻滚的云层。
风中,玄衣翻飞的男子垂下冰冽的眸子,注视着脚下那只小雪狼,道:
“你为何想为人?”
“我想陪在她身边,她看起来,很孤独。”
玄衣男子唇角钩起一缕淡淡的惆怅,叹道:
“痴儿,你可知道,陪伴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她身边。”
它低头想想:“是么,可是,我愿意如此。”
它希望能象他那般,在她需要温暖的时候,自己能紧紧地抱住她。在她需要慰藉的时候,自己能开口说话。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只是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无法给予,什么也无法表达。
她的外表,傲如骄阳。而她的内心,是那样孤单。
它知道,她需要朋友。而它,亦然。
也许这世界依然冷酷,可至少,他们还能够相互依偎。
它所要的,不过是这样。
“你可知道你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它昂起头:“我什么也不怕。”
“哪怕,付出你的生命。”
“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我也不后悔。
懵懂未解情之物
天边微微发白的时候,高子岑便已经醒了。这一夜,对他来说,已经是太过漫长了。
就着穿透幕帐的薄曙,他整衣而起,谁知刚抬脚走了一步,却是碰到了脚边的什么物事,顿时发出了“哐当”一声响。
他讶异着低下头,望向脚边:只见一个越青的瓷碗里,装着几只白面的馒头,馒头还冒着腾腾热气,一股淡淡的食物清香顿时在帐里散开来,在这清冷的秋日早晨,这样的味道竟给人一种异常的温暖。
高子岑心里一动,忽然转身掀帘走出营帐,没堤防帐幕上的露水簌簌而下,落满了他的衣袖,手腕处顿时冰了一片。
门前押守他的两名士兵早已经离开,一夜的禁闭,时限已过。
此时天色尚早,营外只有寥寥人影,远处衰草披离,秋风萧瑟,时不时传来声声马儿的嘶叫,回荡在空旷的草地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楸心。
高子岑往正前方主帅的牙帐急急走了几步,忽然又停在了半路,脸上表情甚是踌躇,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
“高别将,今日这样早?”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高子岑回过头,却见是尧君素牵着马儿,自西首慢步走来,笑着向他打招呼。
高子岑道:“你……今日可见到将军?”
“将军?”尧君素奇道:“我方才分明还见将军从你营帐内出来,难不成你自己竟不知道?”
高子岑一怔,缓缓侧过了头,注视着不远处那牙帐外飘扬的旌旗,原本冷峻如削的侧颜竟似笼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尧君素并没有觉察到他脸上的异样,自顾笑着说:“将军可是大早就起了,现正在帐里提审那个绿眼睛的小子。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还需得将军如此重视。”
高子岑面色微微一沉,正待要说话,却见前方牙帐帘幕闪动,已有人从内走了出来。
青白色的天际下,辛衣一身玄色的盔甲,火红的披风在风中高高飘扬,宛如明霞般绚烂,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比那霞光还要动人。她的身旁,正跟着那绿眸的少年。她的笑,竟是为他而绽放么?
高子岑望着那笑容,心中竟有些隐隐的刺痛。
尧君素见他们过来,忙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将军。”
辛衣朝他点点头,目光却望向高子岑,道:“高别将,原来你在这里。来,这家伙我就交给你了。”
高子岑愕然抬头,便见辛衣将面前的少年往他这边一推。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