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马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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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马行空晏星寒发出了一声叹息:
“罗大侠,你何故如此小儿作态,我等不负所托也就是了!”
铜冠叟放下孩子,霎时脸色铁青,他跺了一下脚道:“好!”
跟着身形腾起,空中转身,四平八稳地落在了四老身边,朗声道:“老朋友们,事不宜迟,老夫这里候教了!”
那灰衣老尼姑,这时口宣佛号,念了声:
“阿弥陀佛,罗施主请看!”
这老尼口中说着话,忽然把手中提的一个小袋张开,向外一倒,只听得咕咕噜噜一阵木球滚动之声。这殿堂内地上,立时多了数十个大如鸡卵的木球,全是红漆所染,十分鲜明。
老尼手指着这些木球道:“这是二十个楠木球,我四人想在这二十枚木球上讨教施主的绝艺‘追风八掌’!”
铜冠叟注视着地上滚动的二十个木球,每一个都圆如弹珠,滴溜溜在地上转着。人如想着足其上,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何况还要在上面较量功夫,更是不可思议了。
可是他因有言在先,刀山剑树也没有不奉陪的道理。此时闻言之后,微微一笑道:
“老夫已说过要奉陪到底,只请四位老友上阵赐教就是了!”
白雀翁早似不耐,这时嘻嘻一笑道:“罗大侠果不愧是大侠风度,只是我要再说一句,我四人只要有一人足沾地面,就算输,老兄也当如此。”
铜冠叟冷笑了一声:
“这是自然!”
白雀翁缩头一笑,一捞白色长衫,那矮小的身躯倏地腾起,身形向下一落,红履之尖,已点在了一枚木球上,身形纹丝不动,真可谓之固若磐石,接着他嘻嘻一笑:
“老尼姑你们都别耗着啦!天可不早了!”
那灰衣老尼寿眉一抬,引手向钢冠叟道:“施主请!”
铜冠叟欠身道:“大师请!”
那一边的天马行空晏星寒和红衣上人裘海粟,早不耐这套繁文缛节,双双飞身腾起。
二人身形向下一落,俱是“金鸡独立”之式一站,就像是粘在了木球之上一样。
可是他二人落的地方,却是一左一右,和白雀翁站的地方,远远呈三角状。
俗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他们三人这一飞上球阵,已透着身手不凡了。
可是令铜冠叟吃惊的并不在此,而是在他三人所立的地势。
铜冠叟明确地认出了,他们三人足下所立的地方,竟是早已定好的卦位。
白雀翁是“坤”位,天马行空晏星寒是“乾”位,那红衣上人裘海粟所立的却是“生”门,取三面包围之势。如果铜冠叟不明这种事先布好的阵式,贸然纵落其中,那几乎可说是注定要败;若落于“死”位,更是可忧。铜冠叟把这种情形看在了眼中,心内暗暗吃惊,可是他表面上并未现出惊异之色。
这时,那灰衣老尼也合掌把身子纵了起来,身躯往木球上一落,堪称“稳若泰山”,她足下踏的是“巽”门。四人目光全都盯在铜冠叟身上,只等着他身形一落,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迫下“滚球阵”去。
可是,铜冠叟这个久经大敌的武林名宿,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容易受欺。他微微冷笑了一声,单手一提长衫,用小腿之力,把身子向前平窜了出去。看来双肩一平如水,平着一晃,整个人已纵了出去。
四人立势,是四个角落,当中空有七八个木球,而铜冠叟却朝最边的一枚木球上落去,反把老尼困在正中。他这种落法,自然是含有深意,同时也令四人吃了一惊!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乘势随之发动。
白雀翁尖笑了一声,身形自“坤”位上抄起,用“海燕掠波”的身法,向下一落,足尖已点在一枚木球之上,那木球“哧”的一声,直向铜冠叟面前滑去,简直是捷如电闪。不容铜冠叟看清来势,已有一股绝大劲风,迎面袭来。
铜冠叟不由大吃一惊,他本来是想上阵之后,先在各木球之上活一活腿,顺便把阵式看清一二,以便下脚,却不料对方就此发动,竟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时,他不禁又惊又怒,一声长啸,大袖向两下一分,已把身子腾了起来,白雀翁排山掌力走空之下,铜冠叟反倒以进为退,踏上了他原先的“坤”门位置。
这一动手过招,严格说来,白雀翁已算是失了先机,如果铜冠叟此刻倒走中宫,白雀翁整个背部,都在敌人掌力之下,他已是危险万分了。
果然,铜冠叟足尖方一点上木球,整个身子刷地一个倒拧,已面对着白雀翁整个后背。他身子向前一抄,要往一枚木球上落去。
就在这时,侧翼“哧”地一声,横劈来了一股绝大劲风,不偏不倚,把铜冠叟即要落身其上的那枚木球,打出了丈许以外。
铜冠叟身已腾起,即将落下,这种情形,可谓险到了万分。
他于疾怒之下,侧目看清了发掌力的是天马行空晏星寒。这老儿身子已自腾起,扑到了铜冠叟身后,他落足之处,正是方才铜冠叟落身的那枚木球。铜冠叟暗贯内力于双袖,霍地向身后一击!
这种“流云飞袖”的功力,毕竟不凡。晏星寒身形尚未站稳,突然被这股内力一撞,禁不住足下一跄,所幸这时由“红衣上人”那边,飞也似地滚来一枚木球。才救他于万一。
晏星寒用“醉倒斜阳”的身法,把身子拔起,落身于这飞驰而来的木球之上。虽说是安然无恙,也由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浓眉一展,嘿嘿冷笑了一声,不禁杀机顿起。
再看那铜冠叟,却也已化险为夷,由于他双袖后挥之力,身子竟平纵而出了三尺许,正点在了一枚木球上。可是他内心何尝不为之吃惊!
他身后的晏星寒心怀前恨,于此时一声不哼地踢出一枚木球,飞快地滚到了铜冠叟身侧。他本人却如同彩蝶逐蕊一般,跟踪而上,身形往下一欺,并右手二指,照铜冠叟“气海”、“腧穴”上就点!
几乎是在同时,一片红云,当空而下,现出红衣上人裘海粟狰狞的面容,他冷笑道:
“老儿!你还想逃么?”
这道人动手过招,一向是手辣心黑,尤其是今夜对付铜冠叟这种大敌,更是丝毫也不留情。他口中这么说着,双掌已是托着向外猛地一扬,用“韦陀捧杵”式,直向钢冠叟面门上撞来。
在左右夹攻之下,铜冠叟罗化猛地把身子向下一蹲,右手一分,用“拨云见日”之式,轻巧地把晏星寒的手腕拨开了。
他内心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尤其对晏星寒方才那种乘人之危的手法十分不齿。此刻见机会难得,如何肯轻易放过,冷哼了一声,猛一长身,那只伸出的右手,向外倏地一展!这一式“金鸡抖翎”的功夫,用得可是厉害极了。
晏星寒万料不到对方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还能还手,禁不住吃了一惊。可是此老一身软硬功夫,确是有极深造诣,究非泛泛之辈,他狂笑了一声:
“罗大侠,你这是狗急跳墙!”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早已倒翻了起来,这种“金鲤倒窜波”的式子,在此时此地施展出来,就不得不令人吃惊了。
他身子往下一落,正落在那灰衣老尼足前,可是愤怒中的铜冠叟,竟安心不想叫他逃开手下,身形如“浪赶金舟”似的,跟踪而至。
这时他早已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身形一欺近,只见他发眉如针,根根倒立,一双眸子更是怒凸如珠,冷笑了一声道:“晏师父你慢走一步!”
随着用“进步欺身掌”的招式,向外一抖双臂,直逼晏星寒两肋插去!
可是他竟忽略了那一边的灰衣老尼了,就在他招式方一发出的刹那之间,只听得一声叹息道:“施主手下留情!”
铜冠叟情知不妙,当时顾不得再发掌伤人。猛地把双掌往后一挫,右足尖点在那木球之上,倏地一个转身,用“朝天上香”的姿势,合着直向身侧的老尼右肩磕去!这灰衣老尼法号“剑芒”,在华山苦济寺,领有七百多名弟子,分布大江南北,声威极大。
她和铜冠叟结仇经过,情节至为曲折,非三言两语可毕。
这剑芒大师,掌中一口“天缺剑”和囊中三十六粒“沙门七宝珠”,在江湖上确是罕有敌手。
此刻和铜冠叟动手进招之下,始终都保持着以静制动的原则,若非铜冠叟自行送到,她仍不愿贸然动手;可是一动上手,就是极厉害的杀手招式。
铜冠叟双掌合着劈到,剑芒大师鼻中哼了一声,芒鞋向外一点,身形疾转,“大鹏单展翅”一分右腕,直向铜冠叟一双手腕子上切来。
她那肥大的衣袖,在空中带起了一阵劲风,如同一只大灰蝴蝶,只是她那一颗光秃秃的脑壳,在烛光影里,显得不很雅观就是了。
铜冠叟此刻以一故四,虽说这种阵势较敌,不在乎多寡,可是毕竟敌众我寡,精神上先受了极大的威胁;再者和他对手的四人,没有一个不是当今武林中谈虎色变的人物。
铜冠叟虽有一身出凡超绝的功夫,可是在这四人所摆的飞球锁云阵上,也不禁有些提心吊胆,时时战兢着,唯恐他们有厉害的杀手。
剑芒大师竖掌如刀,直劈而下!铜冠叟向回一翘双掌,宽大的袖沿,卷起了半尺许,直向大师脉门上卷去!他这种“卷衣为刃”的功夫,不禁令剑芒大师暗自惊心。当然她知道这种内家真力贯注的衣袖,其效力不下于刀剑刃口,若是被它沾上,自己这一双手可就别想要了。惊怒之下,不得不把发出的招式,硬收了回来。可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白影以“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从右面“乾”位上,直凑了过来。
铜冠叟认出来人是白雀翁,心中正自吃惊,这老儿足下已踢出一枚木球,把罗化身前“巽”位的一枚木球磕到了一边。
铜冠叟情知不妙,“怪蟒翻身”霍地一个疾转,正赶上白雀翁也是一个进式,二人几乎脸对脸撞了一个满怀!白雀翁见势将不逞,怪笑了一声:
“下去!”
他竟敢在虚滚不实的小小木球上,施出了内家的重掌力,这种“小天星”掌力,在这老儿掌上发出来,可真是足以惊人。
铜冠叟此刻处身形势,可说是险到了万分。另一面剑芒大师的排云袖也同时逼到,都是疾如奔雷飞电、刻不容缓的事。到了这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咬牙,用“闪电手”斜着直向白雀翁助上猛插了下去。
他安心要与他同归于尽!白雀翁哪能不知道他这一手的厉害,当时长啸了一声,腾身而起。
室内动手,可不比旷野,虽然这祠堂内地势宽大,屋顶也很高,可是要想任意施展身手,却是万难的。
白雀翁身形这一腾起,背脊已将贴近屋檩,可是铜冠叟心中恨透了他,此时见他身子腾起,一声不哼地也腾身而起,在空中突发掌力,直向白雀翁身上击去。
忽然一声:“打!”
铜冠叟身在空中,万万想不到,室内较技,居然还有施用暗器的;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恼恨,只听见“哧哧”两声尖锐的劲风,由足下飞来。
那是两枚“五芒珠”,一左一右,直奔自己两胯上飞来,铜冠叟厉叱声:
“去!”
他那偌大的躯体,在空中霍然一折,一双云履,已把这一对五芒珠点飞一边。
在他身体左下方,红衣上人正以“犀牛望月”之势,随着口中的冷叱之声,再次飞起了五点红星。五粒“五芒珠”呈梅花状,直向钢冠叟五处大穴上打来。
铜冠叟身形正迅速下坠,这五粒五芒珠,几乎把他全身都罩住;同时他还得顾全落脚的木球,否则一脚踏空,就得认败服输。
在这干钧一发之间,他狂啸了一声,一双大袖霍地向两下一分,把数十年浸淫练就的真炁内力,自袖中挥出。
只听得当空一阵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