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洛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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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总不明白为什么默存的祖母对默存这么严格。后来,看着他家的衰落,我大概明白了。
默存的父亲是个典型的江浙男人。个子不高,中年发福。脸倒是白白净净,可是人品不怎么好。凭着三奶奶的关系,默存的父亲在县里顶着一份科长的位子,但是此人好赌,常常夜不归宿。大概这导致了默存的母亲对默存父亲的不满,而这不满从默存的童年一直延续到默存的青年。默存的母亲常常骂默存的父亲没出息,而这时候他的父亲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默存的父亲叫刘明轩,可惜人不如其名。倒是他的母亲,许真曼,长的很漂亮,大概默存继承了他的母亲。
默存的母亲对默存是很好的,从小就对他严格教育。默存不爱说话,但喜欢读书,默存的母亲就常常带他去书店,一呆就是一整天。唯有这时候,默存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大多数时候,默存面对的是他祖母近乎苛刻的管教,他父母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
曾经有一次,默存的父亲和人去赌钱,输了。回到家,默存的母亲生气,把家里的东西都砸碎了。还对默存的祖母大吼着:“看你生出来的东西!”默存的父亲发怒,打了默存的母亲一巴掌,默存的奶奶生气的用拐杖指着默存的母亲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丑!”默存的母亲就躲到角落里哭,呜呜的哭。默存什么话也不说,把他的母亲扶到了房间里。默存的祖母太惯着她的小儿子了。
其实很早大概默存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就和我说:“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属于自己。〃我一直觉得默存的祖母很自私。她有四个子女,默存的大伯(也就是她的大儿子现在军区里当官,有一个女儿),默存还有两个姑母,都是商人。因为默存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孙,所以他的祖母把所有期望都压在了他身上。这无疑是不公且自私的。至少从对默存的父亲的溺爱上,我对三奶奶的确没有好印象。
大概2008年的时候,我和默存都要去县里上初中了。那是县里最好的高中,所幸我和默存都考上了。那个暑假依旧是湿漉漉,总是不停地下雨,我和祖父在堂屋里要么下棋要么看书。祖父有风湿病,每逢下雨天就哼哼,不时的自言自语:“默台,我已经老啦。你要学会一个人生活啦。”这时,我总是沉默。雨下到这时候,总是很冷。
默存偶尔会来看我和祖父,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总是灰蒙蒙,还沾着雨珠。这时,我就会安慰他:“默存,就快要解放咯。”默存坐在竹椅上,望着青砖石的地面反问道:“真的要解放了吗?”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自己。祖父虽然也管我,但从来都是让我做主。他信奉自在随意,否则当初也不会放弃那些权势。即使晚年他失去了儿子儿媳,他也会坚强的继续热爱生活。而对于我的父母,我的印象就停留很小的时候。听我的祖父讲,当年我的父母和我一直定居在沪上,我的父亲是个作家,母亲是个记者。我仅有的记忆是父亲和我一起坐旋转木马,母亲在一旁微笑着。可是这段记忆连时间地点,甚至父母的相貌都开始消逝了,留下的是模糊的声音,但我想,这也可能是我自己杜撰的。总之,无论祖父还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都是美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灰色(二)
忽然有一天,天放晴了,这个时候差不多暑假也结束了。盛夏过后的太阳一晒,到处都是绿色的海。连默存都明朗了不少。
默存的父亲开着轿车来接我,祖父站在门外,眯着眼想和我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我看着祖父苍老的面容竟有点舍不得离开,我说:“爷爷,你保重身体。”祖父笑着对我说:“默台,以后要学会自己做选择了。”我点点头,钻进了默存父亲的车里,离开了家。
不过默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大概是要离开以前那种压抑的生活了吧。默存的父亲一路上侃侃而谈,不断的说一些“要学会做人”“要会互相吹捧”“要懂经营”这一类的话,可惜都从我耳边漏掉了。默存更是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默存一直从心底抵制他的父亲,他后来对我说:“我不恨他,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不喜欢他的做派。”
一路无语,车很快开到了县上。汪都县是江陵市最古老的县,它的城区有着数百年的历史,主要街区还保留明清建筑的风貌,都是白马飞檐,青砖灰瓦。其中最著名的是状元街,传说这里出过数十名状元,后来有个有钱的盐商把这里修缮一新,而我们的学校就座落在状元街的腹里,由几户盐商的旧居整合而成,高高的围墙把这里和外面喧嚣的世界隔开,虽然外面的人都称它汪都一中,但是我们学生则喜欢称它为“汪园”。
默存的父亲帮我们交完学费就匆匆离开了,据他说是局里有事情,可我们都心知肚明。倒是默存的母亲打电话给默存很长时间。很快的,默存和我分在了一个寝室。我们的初中生涯就此开始。
默存和我不在一个班,收拾好宿舍后我们就各自去了各自的班级。汪园的班级不多,班级人数也不多。即使这样,汪园仍然是当地最好的学校。一是因为汪园所教的学生大多数都会考出国,另一方面汪园里有许多□□时遗留下的学术隐士,虽然如今他们享誉全国,但始终属于汪园。
不得不说,汪园是个开明的学校,在这里,男女同桌是被鼓励的。我很早就来到了教室,发现教室的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我吐了吐舌头,在讲台上找座位表,比对了半天,有点将信将疑。不过,我还是朝那个女孩子走过去了。
我把书放下,主动对她说:“你好,我叫刘默台。默是黑犬默,台是台湾的台。”这时,她才抬起头望着我,脸小,还有点婴儿肥。睫毛很长,眼睛大而黑亮。她笑了笑,两道酒窝不深不浅,“我叫黄洛伊,洛是洛水的洛,伊是伊人的伊”,说着,还在我的语文书上写了一遍,字体娟秀挺拔。
以前祖父教我写毛笔字的时候,常常告诉我说:“默台,你写字太用力,这样会很累的。你看你的字,又圆又扁,你往后的日子得多苦啊。”我问道:“字不应该写圆润的么?”祖父说:“写字都要委屈自己,可怜的孩子啊。”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祖父的话,但这不妨碍我对隽长字体的喜爱和崇敬,因为我是写不来的。
我们班三十几个人很快就到齐了。默存在走廊另一头的班。我的班主任是个年届花甲的老爷爷,据说是个古板的语文老师,不过我从来不担心我的语文水平,我的祖父当年可是上过家塾的旧派人,写文章可是我最拿手的了。相反,我的理科成绩很差,更可惜的是我的理科老师个个都是二三十岁的美女,我在她们就要变成“无理”的孩子了。
而黄洛伊,关于她的背景,她一直讳莫如深。我当然也从不打听,她是个勤奋的孩子。每当她在刷数学题,背化学方程式的时候,我的桌上总是摆着《红楼梦》、《史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回首
在汪园的日子大都逃不掉和学习有关的事情。默存自上学第一天就主动竞争当了班长。一半是为了应付他家里人的要求,一半也是他自己强干的性格使然。而我则默默的过着普通学生的生活。
黄洛伊好像还是没和我说过多少话,有时候我心想这人挺傲,自然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大家相安无事就好。日子总是波澜不惊,这样才真实。
不过有一天,黄洛伊居然比平时来迟了一个钟头。那天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急匆匆的跑进了教室。我急忙起身,让她落座。匆忙间,她的头发甩在我的脸上,一阵清香,恍惚间我看到了她的眼角挂着泪珠。我们古板的苏老师拍了拍桌子,“怎么突然停下来啦,继续读书!”说完就在过道里巡视起来。我心中疑惑,只是望了她一眼,窗外的红枫煞是好看。
深秋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过,我看见黄洛伊的睫毛在闪闪发亮,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不要哭了。”本以为她会一脸沉默,没想到她脸转向窗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哭。”说着又捧着书朗声读了起来。
下课的时候,我的周围又聚集了一群人。这一点,我还是很骄傲的,人缘好。黄洛伊就不如我,好像她入学以来还没看见过她和什么人玩过呢。我也不管,通常这时候,黄洛伊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写作业,而我周围通常会聚集一帮男女同学,他们都爱听我讲故事。《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我已经倒背如流了,毕竟那是我的启蒙读物。这个时候,男男女女总会附耳倾听,有的急性子还会问:“默存,然后呢?”这时,我就会抿一口水,慢慢说:“要上课啦,快回座位吧。”众人扫兴恋恋不舍,看到这番情景,无来由的总会诌出两句诗:“春根不知处,亟亟正待发。”
老实说,我是个恃才傲物的人。除了从小受祖父耳濡目染的传统教育,自认读的书多想的事也多。这帮十五六的少男少女对才子佳人痴缠决绝的爱情缠绕时,我也为自己的口才得意呢。
不过,黄洛伊除外。每次我口舌生花的时候,她总低着头,一副不理睬的样子。几个其他班的男同学也时常私下问我:“黄洛伊是不是哑巴啊?”亏我自负,我也百无聊赖的回了一句:“好像是的。”
渐渐的,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谣言,说黄洛伊是个哑巴。祖父说我骨子里是文人,又硬又臭的脾气,这倒是真的。反正我不打算辟谣。
快到初一放暑假的时候,连默存这么淡泊的人都忍不住问我:“哥,你的同桌真的是哑巴么?”还抱着一副悲伤的神情,也不知道可怜谁。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神经!”
不过,黄洛伊也沉得住气,估计她没有听到谣言。大概是到了颁发学期奖状的那天,虽然我对理科没有好感,但还是认认真真学了,加上我傲视全年级的语文成绩,幸运的考了全班第二,而黄洛伊不出意料的拿了年级第一。
那天领完奖状,班主任就让我们收拾东西回家了,然后黄洛伊边收拾书包边说了声:“刘默台,先不要走,等会儿我。”难得黄洛伊主动找我说话,我就听她的,留下没走。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干净了,黄洛伊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你先坐下来”,说着她自己坐正,抬头看着我,一双大眼尽是淡然。不知怎么的,我也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仿佛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傻了,我微怔,“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刘默台,我得罪你了么?”黄洛伊乌黑的峨眉一蹙,“你为什么要造谣说我是哑巴?”我讶然,原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太可怕了。我一时语塞,找不出话来说,就说:“我没有。”她眨了眨眼睛,“你是个男子汉,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这个个头娇小的女孩子居然说我没出息。作为从小受过传统君子教育的我自然感觉受到极大侮辱,气血翻涌,我咽了一口水,开腔道:“首先我从来没有说过‘黄洛伊是哑巴’这句话,其次别人问我‘黄洛伊是哑巴么’我回答的是‘好像是的’,再其次,这一年你也确实没有和我说过多少话,我也摸不准你是不是中途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