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千年之花散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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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轻轻抚上胸口,那里的伤,已经不痛了。
曾经反反复复愈合又裂,却在找到了惊涛之后,渐渐平复,几乎痊愈。她转看船外江水,才知外面如此天大地大,想来除去陆唯羽的经历,她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我们到南边去看看好不好?”羽君轻声问。
我们。
惊涛略顿了顿,看看她,“无双姑娘……你不回花散里去可以么?”
“无妨的。”
“那些刺客……是来杀你的?”
“嗯。”她答得如此云淡风清倒让惊涛意外,“为何?”
“因为我不肯听某人的令,去杀沈苍澜,去害香王爷。”
惊涛一愣,“什么人?”
“我不能说。”羽君回头对他无奈一笑,“我不说,他们要杀的只是我,我若说了,会死更多的人。我现在虽然不能为花散里做什么,也不想连累了他们,让那里也一片腥风血雨。”
惊涛不再问,那些事,他也已经不想再干涉……
“只是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
“应该不用担心的吧,香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想来'阿舟'也是不用担心的,“我只是有些担心翠翠和绿绿,希望王爷和阿舟能照顾到她们……”
惊涛沉默着看着她,他的确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女子。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么?若是如此,他过去究竟在厌恶她什么?那些人……还有林菱儿,真是这样一个女子所杀?
“南边……你想去哪里?”
羽君笑了,开心地向往起来,“还不知道,老船家说南边有很多偏僻地方,瑶江,满地,雅麓……风俗各异,听起来很有趣,等船靠岸后,可以慢慢去想……”
她有很多时间,只要在惊涛身边,惊涛的一生便是她的一生,不急,可以慢慢走。虽然她不爱,可是惊涛是她十九年的青梅竹马,她可以在他身边,没有局促,没有不适……没有爱,但有一份十九年来沉淀的亲情,以及不得不还的债。
*
“惊涛。”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唤他'沈公子'?
沈惊涛没能想起来,这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说,我们会不会碰上海贼?”
沈惊涛忍不住笑,这里不是海,是江。那该叫什么?'江贼'?就算有,他们瞎了眼会看上这艘小破渔船么?
他们坐在船甲上,看那个孩童缠着老船家唱船歌,宽处略从容。华水华山自不同。旧日清贤携手恨,匆匆。只说明年甚处重……迎面微风带着水面重重的潮气,若能就此忘断前缘,也算是逍遥人生。
“年轻人,可要喝杯酒么?”老船家笑问,大江大水,倒是喝酒的好风情。
羽君心中一紧,有些担忧的看向惊涛。他注意到羽君目光,心里有些讽刺,也有些笑叹世事弄人——谁曾想到,他竟会有被“湘无双”担忧的一天?
苦笑一下,道:“不了,江面总比不得地上,若醉了,总是不好。”
他已然不懂得喝酒不醉的方法,酒,之于他,只是用来醉。
原来,如今自己也只是个寻常的酒鬼。无法不喝,无法不醉,但是面前女子的目光,却让他莫名的甘愿放弃一醉。
片刻宁静,突然惊涛脸色一变,忽地弯下了身来,胃中一阵恶心。
“惊涛!?”羽君匆忙扶住,他只是苍白着脸色,摆摆手,“我没事……”可是忍不住胃中的翻滚,探出船沿一阵呕吐。
“惊涛……”
“有血腥气……”
羽君一怔,这才注意到风中吹来的细微腥气,变得渐渐浓重。
水面上远远飘来一物,心中已有所觉,飘到跟前,看到残缺尸体泡在水中,大量的血染红了四周水面……惊涛拼命压着呕吐冲动,一见到那殷红江水中的尸体,却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羽君顾不得看那尸体,疑惑的望着惊涛。
先前从客栈逃脱,他也是在砍伤了刺客,染得一身鲜血后开始呕吐……他几时起变成了这样?羽君心中微痛,沈惊涛十五岁便行走江湖,少年侠士,沉静如玉,这么多年风雨里走过来,如今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
见不得血腥,见不得死人……
心中清明,他的英明,他的江湖生涯,恐怕彻底的断了。
“前面出什么事了?”
老船家远远望了一眼,又看看水里的尸体,“怕是前面有船遇了水匪,我们还是先掉头避一避吧。”
真有那么巧……羽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她看了惊涛一眼,对方只是靠在船篷边竭力的不去看水里,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尽量不去注意四周的血腥味,丝毫没有表示意见。
所谓匪,纵然人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然在过去,惊涛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吧……如今的他只是沉默着,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由着船家掉头。
羽君在他身边安静的坐下来,原本平复的胸口丝丝抽痛,仿佛在此刻提醒着她,这都是她的孽,她的债……
“你……为什么一副想哭的表情?”惊涛不知何时转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头发,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羽君没有说话,她静静的与惊涛对视——那双眼睛,依然如记忆中一般深沉如渊,却有着过去所没有的浑浊。
沈惊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只是不想看到眼前女子这般的表情,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伸了手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中,他能够感觉到她抓紧自己衣衫的素手,心中莫名的一阵纠拧,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却想不起来。
船身突然剧烈的摇晃,两人蓦地分开,看向船后——一艘快船正向这个方向驶来,几乎已经要直冲小船而来却丝毫没有掉转的打算。船上传来的戏笑声让他们知道,水匪们纵然不会看中一艘显不值钱小船,但这不会影响他们在归程'顺便'撞翻一艘小船看看乐子的兴趣。
若是在别处,羽君纵然知道自己武功不济,也是会尽量想办法的。何况如今这身体是湘无双的,她的内功修为自然不是过去的自己可以比。然而这里不是别处,而是水面上。
行在水上,本来就缺少在陆地的踏实和安全感,如今小船在剧烈的摇动中,更是无处着力,羽君只能略显张慌的看向惊涛。
眼见着大船就要撞上,惊涛忍着催人欲吐的血腥味,蹙眉思索着,一只手拉住羽君向老船家喊道:“老伯,弃船!他们无非是想要撞毁小船,留在船上太危险!”
弃船?
羽君看着惊涛,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如今人家惹到头上来了,也只是弃船吗?
老船家奋力的划着,回道:“老头子我还能坚持一会儿,您带着这姑娘快走才是要紧,我小孙儿水性好,你们快跟着他跳!”
沈惊涛看了一眼羽君,知道老船家说的没错——那群水匪不过是撞了小船找个乐子,未必会费力来追赶他们。但是倘若被他们看到了羽君……以湘无双的倾城之姿,恐怕不那么容易走脱。
船家孙儿已经听了话先一步跳下水,他二话不说拉着羽君就跟着跳了下去。
水匪的船轰隆一声撞上了小船,老船家千钧一发跳了下来,小船不堪重创四分五裂。
船上笑声越发放肆,羽君纵然气愤,无奈水性不佳只能牢牢扒住惊涛干搓火儿。然而没等他们游开几尺,那船竟然掉了头,向他们驶过来——巨大的水流席卷着,几乎要他们葬身船底……
她只看见,一袭黑色仿佛从水底升起,将她包裹。
*
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树下。
此夜江边,月暗长堤柳暗船。
故人何处,带我离愁江外去。
来岁花前,又是今年忆去年。
那不应景的小曲儿悠悠然然的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沈惊涛知道自己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却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已是黑夜,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微微摇晃的床上,床很宽敞,但那规律的摇动让他知道,他仍旧在水面上。
陌生的房间,算不得很舒适,但也用具齐全。只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他急忙下床,不见“湘无双”。
走出房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他只能循着歌声去找,歌声算是很美的,本应是带着淡淡忧愁的小调,只是被这女子唱起来,略显生硬,失了点惆怅的韵味。
上了甲板,他一眼认出这正是那艘撞了他们的水匪船,月光下一身异服的女子背对他坐着,感觉到有人靠近,回过头来,灿然一笑。
“你醒了。这是你们中土的小曲儿,我唱得怎么样?”
“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你们中土人口中的蛮夷喽。”她这话是笑着说的,晶晶亮的眼睛盯着惊涛,惊涛却没笑,也没有表露出情绪。
她该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女子笑得更加灿烂,“你们中土人很多都讨厌蛮夷呢,但是你一点也没有显出厌恶的样子,我越来越喜欢你呢。”
惊涛感到跟这个女人无法沟通,明白问道:“你也是水匪?”
“是吧,我阿爹和哥哥们都是,那么我也算吧。”
“和我一起的人呢?”
“不知道,我只捞了你一个上来。旁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救上来?”很显然他并非被'抓'来,否则也不会让他睡在房间,无人看管。
女子放下手中的琴靠过来,绕着他左右看看,“因为你张得好看。我们这里的男人都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
惊涛感到有点无力,原本这样的问题只需要担心湘无双,结果倒是他遇上了,这不是有些颠倒吗。
湘无双究竟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得救?如今他在这贼船上,没有她的消息,倒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竟然在担心。
以为自己就算不那么厌恶,也不会太在意那女子。然而当他发觉时,他已经在担心……正如客栈里她被刺杀时,当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手。
“你当真没有见过和我在一起的人?”
“都说过我没注意过了,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你那同伴,是女的?美人?很漂亮?比我还漂亮?”女子步步追问步步紧逼,一双大眼睛比月光还亮,惊涛无法回答只能步步后退——果然跟她无法沟通。
清晨里羽君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伫立床头的黑影,那么黑,好似清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丝毫没有办法照射到他的身上。她在醒来时短暂的茫然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跟阿舟好好谈谈,虽然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但是这个样子很容易吓到人的。
尤其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柔弱女子。
当然,如果醒来的时候见不到阿舟,她同样会害怕,所以,阿舟就站在她醒来第二眼能看到的地方好了。
她倒是没来得及跟阿舟谈,门外先有人开了口。
“湘姑娘可起来了?”
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不知道讲究。
阿舟不答话,羽君只好自己应道:“有事么?”
“大哥吩咐给湘姑娘拿套衣裳,这个……”话说了一半那汉子大约自己也觉得不太好,衣裳在他手上,他不好进屋,那姑娘不好出来,怎么拿?就说大哥不该叫他来送……
羽君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看看那件昨日被血水泡得斑驳潮湿的衣裙,只好把目光投向阿舟。
阿舟收到,迈步走向门边,他的手碰都没碰门边儿,门呼啦一声打开,门外的人猛地一见黑漆漆一个高瘦人影,吓得退了一步——
这个人——这个人几时进了房间的!?
他明明被安排在别处,昨夜里整晚都有人盯着这屋子,这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