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眼砂-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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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霪雨霏霏,三月里,雨下一阵,天气就暖一阵,离着春光潋滟也近一分,因此那雨下起来,也就带了几分缠绵之意,向晚之后,愈发淅淅沥沥的止不住了。
他自回到京城之后,就过得分外简省低调,住处也就使了一个打杂的小厮和一个洒扫煮饭的老嬷嬷。倒不是怕没钱用,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在外面游历了这么久,对日常生活的要求也没从前那么精细了。
这会儿,他正对着一窗雨帘悉心描绘,笔下女子星眸微敛,长发飞扬,手中执一柄剑,剑身刻着细密的心形纹路。
人真要相思起来,是会犯傻的,可明知是犯傻,还是忍不住要相思。他笑了笑,叫小厮端了杯茶上来,坐着等墨迹晾干,一边喝茶一边想,若是等她回来看到这一大堆的画像,不知道那张表情不大生动的脸会变成什么模样。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那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厮着急的声音:“姑娘,姑娘你等一等,需得通报公子方可……”
但那脚步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路朝着他的屋子而来,他只看到窗外的雨帘里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还没看清楚,耳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怔了怔,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他看了一眼案上的画,拿起一张薄绢覆了,这才起身开门。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门外的人是周雨。
周雨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系在外头的风褛已经湿了大半,应该是穿过院子的时候淋了雨,几缕湿发黏在额前,双眉间还点着花钿。只是经了水,有些模糊。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焦虑,愤怒和伤情,交织成一道密密的水网,盈盈欲坠。
慕容苏定了定神。吩咐小厮下去添碳倒茶。将她让进屋里。看了看外头。墙外模模糊糊地停了一辆马车。想必是她换了宫娥地衣服。找了心腹偷偷地溜出来地。
他皱了皱眉。道:“淑妃此举太过冒险。若有事。可以叫人告知……”
“这双鞋。是不是豆儿地?”他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听到身后轻微地声响。转过身。周雨已经从怀里掏出那双八宝攒金珠地绣鞋儿。紧紧地攒在手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却成了肯定句。“这双鞋是豆儿地!”
“我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激动地模样。因此也有些不知所措。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正巧小厮送了炭火和茶水来。他将一盏茶递过去。这才道:“别急。是不是说。豆儿地死真地和张琳有关?”
周雨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愣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沉吟道:“我不知道……可是如果这双鞋真地在张琳那里找到。那多半是……和太医院也有些关系。”
“果然是太医院,是上官渔对吗?”
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慕容苏虽然怀疑周露之死有蹊跷,却并没有提到太医院。可见自己见到豆儿的遗物心情激荡,竟忘了隐瞒这一节。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低头皱眉不语,思忖了片刻,这才点头道:“不错,上官渔和张琳的确有私情。这件事我多少知道一点。”
慕容苏挑了挑眉:“那么,谨安皇后之死也是淑妃地主意?”
周雨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咬着唇,好半天才道:“是她要先害我。”顿了顿。又解释道。“给梁婷儿下毒的人不是我。我没想过要害她。”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她,也不是已经死了地谨安皇后。而是梁婷儿自己。但他并不点明,只是点了点头:“看来上官渔在你的授意下做了不少事,我记得他一直钦慕于你……”
“可是豆儿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怀疑,从来不知道究竟!”
她突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紧的拧着眉。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这么多年来,她应该已经学会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但这两天接二连三的意外却让她措手不及,眼下,更是受不得他夹枪带棒的言辞,不知不觉间,竟变成了多年前那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小女孩。
慕容苏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追问。
周雨的手紧紧地扣住掌心,忍了好半天,才又颓然坐下,低声道:“那一天,豆儿原本和我约好上午就来看敬儿,可是一大早她却去了东宫。于情于理,这都不是一个后宫妃嫔应该做的事,除非是她疯了,要不就是给人下了药。我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那时候东宫被封,完全没办法调查……”
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唇边却挑出一抹凉薄的笑意:“政太子的疯癫症也是事出有因,淑妃会不知道吗?”
她终于忍不住,冷笑不止:“既然你以为我是蛇蝎毒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以为你念在豆儿的情分,这才将这双鞋给我。是我想错了,就此告辞!”说罢,赌气似的一把推开椅子,起身离去。
这一句却宛如惊雷,依稀仿佛的,在哪里听过……
花丛中的少女娇嗔道:“既然你以为我刁蛮任性,那我走就是了,以后别来找我!”一边说一边转身,可那时候她地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笑得很美,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美。
他一瞬间恍惚,不自觉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却因为太过用力,扯得她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住了,却几乎撞进他怀里。
一瞬间沉默,也许是很久,他才幡然而醒,欲放开手,轻声道:“既然来了。我们总要商量一个办法,还豆儿清白。”
但他的话说完了,却没有如愿放手,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周雨柔软的掌心已经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微屈。紧紧扣住,好像这七年来都不曾有地碰触和渴望都在化在了这样一握之间。
他愣了愣,微微用力还是挣不开,心里却蓦然想起何倥偬交代地事,犹豫了片刻,便不再动了,任凭她微凉的手指慢慢交缠上他地手掌,轻声叹道:“子幄,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殿下”。也不是“你”,而是“子幄”……这个名字,除了何倥偬之外。只有她一个人叫过。
所谓前程往事,也不是尽数能忘的。这短短的两个字,顿时将七年的时间都消融了。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既然已经做了,错不错又何必深究?以后不要做错就好了。”
她一愣,到底心思玲珑,虽未言明,已是达意。蓦然间抬起头来:“你是说……是说……”
“皇兄四月立后,你还是不甘心吗?”
他的语意温柔。目光却灼灼,像一把剑,一直刺到她心里,不甘心吗?不甘心吗?她的确想做皇后,可是为什么……是为天下?她不稀罕?是为权势?也没有兴趣。归根到底,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但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甘心吗?
到底,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地。也不过是风雨桥边相约的那一晚罢了。
她侧了侧身,迟疑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的衣襟上,凉软的缎子因为体温的浸染,有着熨帖的温度。她轻轻闭上眼,方才一直忍着未曾落下的泪,此刻终于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我不想做母仪天下的人。”她地声音低柔犹如梦呓,渐渐褪了坚硬冷淡的壳,“我不甘心的只是那一年。如果我相信你。不顾一切地赶过去。活的一定比现在快活。”
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
“子幄。现今,你可还愿意等我?”
他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揽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欢喜,闭上眼低声道:“子幄,你既然问了我,那我也问你,那个皇位你可还想要吗?“不……已经不想了。”
他说的是实话,因此更显得情真。周雨更加欢喜,伸手楼主他的腰,轻笑道:“不要也好,那九五之尊地位置也怪没意思的。你等我,回宫了便把豆儿的事情查清楚,事情一了就来找你。”
她说的真切,这七年来苦苦压抑的情,因着何倥偬那封信而渐渐苏醒,更因着他隐晦的承诺而变得澎湃汹涌,以至于悖了伦常,失了理智,看不清他眼底那一线幽微挣扎的光。
她不知道,七年,在她不过是寂寞空庭的宫闱,在别人,却早已流年暗中偷换。
静静的相拥间,雨声不歇,几片花瓣飘落,轻轻地飞进窗棂,落在那幅覆画的薄绢上,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很轻很轻,以至于他一时分辨不清,怔了片刻,突然将怀里的女子一把推开,几步跨到窗前,然而幽暗的雨夜里,只有那一树桃花的暗影,再无旁人。
听错了吗?……直到周雨告辞回宫,他依旧站在窗口,即使什么也看不到,也还是带着一点期待一点不安的看着。听错了吗?可是即便轻微,但那声音,却是如此熟悉。
若真的是她,他也不怕,若她再拿着剑抵着他地脖子,他就会把真相全都告诉他。只怕这不是真地,只是他太过想念而犯了傻。
有风掠过,吹起案上薄绢,看着画中女子,他忍不住轻轻一笑,指腹划过她的眉眼,满眼尽是温柔缱绻。
大家表骂苏,他也是没有办法,没有突破最后防线就好啦,这个四处惹桃花地男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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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一
周雨回到宫中之后,第二天便写了一封密信叫人带给了嫁入御史府的长公主慕容雅,结果不到两天,慕容雅便向裕德帝提出身子抱恙,想回宫里静养几天。。。皇帝不疑有他,欣然应允。
舞阳公主回宫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含霖殿,而是躲在自己的宫里整整一天没有出门,直到第二天才去见周雨,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整整待了一天,晚膳之后才离开。
没过几天,尚书令府上半夜突遭强人劫掠,除了损失了一些钱物,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的礼部侍郎杨宇也被贼人绑走。京兆尹差人搜了一天,未果,谁知第二天,杨宇竟平安的回了家,身上也不见有伤痕。他说自己是趁强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的,查案子的人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尚书令府上却不疑有他,杨宇此前已经历过一次生死,这次能平安回来已是大幸,没有人在事情的真相上多做追究。
此后,杨宇隔三差五的就不在府中,纵然大夫嘱咐他要好好休息方能痊愈,但当初连伽叶宫宫主的话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对这些寻常医生更是不予理会,家里人见他气色渐好,每日容光焕发,也就随他去了。
这些事,慕容苏都知道,他知道周雨是在兑现她的承诺,虽然她并没有说会怎么做,但在宫里待了七年,这点事情不过是寻常…………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她是想利用杨宇和舞阳公主的旧情复炽,来踩上官渔的痛脚。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别人,还真像她的做事风格。若是换成月影,恐怕无论如何不会想出这么曲里拐弯的法子,她只会提着剑直接杀到上官渔面前,一刀砍了了事。
可能对于上官渔来说,遇上周雨,还不如遇上奚月影吧?
他倚在窗口,那一树桃花已经开始谢了。花开花落了几天,地上都厚厚的覆满了花瓣。她不是说要回来吗?本来还指望着一起赏花喝酒的,再等下去恐怕只能看到枝头的小毛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