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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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印象中的小女孩,已经长成这般气质出众的婷婷少女了么?看来我真的是有好几年不曾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九珍穿着带有淡黄色香石竹花纹的月牙色锦袍,外面披着红色的兔毛边斗篷,手执花鸟绢宫扇,简单发髻上插着的玉质金钿步摇正随着她的抬头环视而微微摆动。
此时九珍看到了我,眼中满是惊喜,本身想向我奔来,想了想还是仪态端庄地走到我面前,仔细行了跪拜大礼,柔声说道:“九珍拜见母后,愿母后长乐安康。”
我慌忙拉起九珍,禁不住红了眼圈,哽咽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出落得这样的懂事。哎,母后看见你这样子真是高兴得不知再说什么了……”
九珍这时抱着我流泪道:“母后,女儿也想您。请原谅女儿这几年没在您身边尽孝,善善姑姑去世时不知道您有多难过呢……母后,您别哭了,都是女儿的错……”
我和九珍互相为对方抹了眼泪,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道:“看咱们俩这样让端豫亲王笑话。”不由得转头再次对端豫王感谢说:“真是谢谢你,将九珍教导得这样好。”
端豫王低声回道:“太后若是这样说,就实在太见外了
49、决裂 。。。
。”
我明白他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他一定是在尽心尽意爱护九珍。
我对端豫王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九珍的手带着她往尔玉宫走去,一路上不知疲倦地询问她在那边的情况。
我曾经一度以为,因为我后来又生了三个孩子,我对九珍的爱没有以前那样专注了。可是我今天看到九珍,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不会再有一个孩子能超越我对九珍的感情了,因为九珍就像我自己的生命那般重要。她是与我同甘共苦而来的,她曾经带给我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现在依旧如此,她的再次出现为我抚平了多少心中的伤痕啊。
因为端豫王进宫以及九珍的归来,权禹王今晚于情于理都会在后宫设置迎宴,不过由于皇后刚薨,所以宴会也办得极低调。
我没有理由阻止这次宴会,也没有理由不去参加,而在席上我自始自终地都在与九珍说话,没有看一眼坐在我左边的权禹王。
“母后,您似乎清减了些,这些年您过得不好吗……”九珍心疼地说。
九珍的话权禹王和端豫王都听在耳里,我慌忙掩饰道:“怎么会呢,母后衣食无忧的,若真说清减了,还不是因为一直思念你而起。”
九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然后说:“女儿愧对母后……不过女儿这么多年在那边并不是闲玩的,女儿向十二皇兄和他的妃子们学了不少东西。女儿学会了弹琴、书画,诗也读了不少。十二皇兄的妃子们有才艺的有很多,其中皇嫂教我刺绣,戈烨教我骑马,对了,云妃的歌舞跳得好看极了,就是戈烨的生母……”
端豫王在下面苦笑,对九珍说:“帝姬若是在自己的母后面前说这些恐怕就贻笑大方了。若论琴棋书画,造诣皆赶得上你母后的人恐怕少之又少。且不说……”端豫王神思有些恍惚,“多少年以前你母后跳的扇舞,那才是美轮美奂,艳若天人……”
九珍惊异地问我:“母后,您会跳舞?可是女儿从来没有见您跳过呢。”
是啊……那只扇舞改变了我后来的命运。怎么能再拾起来呢,一碰触便全是伤痕累累的回忆。
我略有哀伤地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身骨恐怕再也跳不起来了。不过说起那次宴会,端豫亲王弹奏的一首《广陵散》才真正的惊为天曲。九珍你该感谢亲王能把这么重要的曲子传给你。”
我和九珍及端豫王说着话,权禹王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
“母后,让女儿今晚就把此曲献给您好吗?”
我向她微微地点头示意。
九珍在琴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般,神情是那样的认真肃穆,她抬起那柔软的双手,低眉缓缓地弹奏起来。
的确是那久违的韵律……虽然弹奏的是同一个曲子,但却与端豫王的不尽相同。只是那神态、那手势、那弹奏出来的感觉无一不让我感受到端豫王的气息。这便是他教育出来的女儿,像他一样的优秀。
直到九珍弹奏完毕,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沉思里。
“母后,母后?”九珍唤我,紧张地问:“母后,女儿弹奏的还行吗?”
“当然”,我率先鼓起掌来,“当然,每次听这首曲子,总是能让母后想起许多事情来。勾人心绪,这不正是弹琴时人皆追求的境地吗?母后以你为傲。”
九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自谦道:“不过女儿弹奏时自己倒还没什么特殊感情。十二皇兄跟我说那是因为我还小,以后肯定会感触越来越深的。”
我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端豫王,正是,这也是为什么端豫王和九珍弹奏同样的曲子给人感觉却不相同的原因了,端豫王饱经沧桑,而九珍只涉世未深。若是端豫王弹奏,恐怕更加的动人心魄吧。
这期间权禹王和端豫王互相说了些祝贺和敬酒的场面话,更多时他默默举杯饮酒,也不知他那波澜不惊的神色下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他还在思考我给他出的问题,或者他现在已经在想着没有身份出席宴会的幺娘。
若不是九珍不明所以,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话,宴会想必会非常尴尬吧。
我对九珍说:“女儿,今天就睡母后的寝宫,咱们母女俩一个被窝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我说完这话,能感觉到权禹王向这边投来的目光。
“好啊,女儿有好多话想和母后说呢。”九珍欢快地答应道。
之后便再无他言,只一心地听端豫王回答他人的问话和下面压抑的舞蹈。
不知不觉被妃嫔敬了几杯酒下肚,神智就有些恍惚起来。我知道自己恐怕是醉了,便支起胳膊轻轻按压额头,希望自己清醒起来。
权禹王在此时终于发话了,对左右吩咐说:“太后怕是醉了,扶太后回去。”
“哀家不胜酒力……”我知道自己再撑下去说不定会失仪,于是站起来,走路轻飘飘的,“你们继续欢饮,哀家恐怕是要先退了。走之前哀家最后敬端豫亲王一杯,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朵颐的照顾。来,端豫王,哀家敬你一杯。”
端豫王慌忙也举起杯子,担忧地看着我。我走近他,与他歪歪斜斜地碰了一下杯子,将酒一饮而尽,想不到此时身子也软得支撑不住,险些要倒了下去。
端豫王手慌脚乱地扶住我,就听见权禹王对左右厉声说:“内侍!还愣着干什么!”
我软软地倒在端豫王的臂弯中,微微地喘着气,心想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端豫王身上的熏香也是如此好闻呢……
我挥手阻止了想赶上来的内侍,无力地说:“不要拿你们的脏手碰哀家!端豫王,哀家头晕得很,扶哀家回去……”
我的手搭在端豫王的臂上,正踉踉跄跄地要离去,就见权禹王冲了过来,拉起我的左胳膊,沉声说:“端豫王恐怕不认识尔玉宫的路,还是让朕送太后回去吧。”
权禹王说这话到底只是表面意思,还是想对端豫王暗示什么呢?
不要此时拿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我,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对幺娘施以柔情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于是我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冷淡地说:“皇上的孝心……哀家心领了。皇上还是忙自己的事吧。”
出来后,趁九珍不注意,端豫王低声质问我:“奴兮,你在这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拼命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今天高兴,喝多了几杯。哎,现在被夜风吹吹,感觉好多了,你还是先返回殿里,我叫宫人带我回去。”
端豫王有些生气地说:“我与你这么多年,怎会不知你若是高兴时饮酒,是不会如此不胜酒力的。”
“不不,我们分开这么多年,有些习惯我早变了……你不可能像以前那么了解我的。”我极力否认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这几天回家晚啦,趁睡觉前赶紧更新个。
50
50、罪孽 。。。
接下来的几天里九珍一直与我睡在一起,权禹王是不可能过来的,而幺娘还好端端地在凤仪宫里活着。
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结果,说是心如死灰却依旧堵得心痛。
欣慰的是九珍终于回到我身边,因为她常粘着端豫王,也使得端豫王有许多出入尔玉宫的理由。分隔这么多年,刚开始相处总是有些生疏,但提起这后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说起小时候的事,两人都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半天,说完之后两人又都是感慨万千。
九珍在一旁一惊一羡地听着我们回忆往事,听完后说:“母后您与十二皇兄这样不便是书中说的青梅竹马吗?若不是您后来嫁给父皇,恐怕我现在就是十二皇兄的孩子哩。”
我与端豫王对视一眼,端豫王凝视我的眼神温柔而深邃,就像权禹王透过幺娘看尤妃一样。是啊,我与端豫王是原原本本的青梅竹马,但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便会义无反顾地陷入到对权禹王的苦恋之中,却从未考虑过一直在我身边的端豫王呢?
我这个人,是不是容易得到便不懂珍惜呢?还是权禹王那犹如父亲般的教导和偶尔斥责正是我自小一直憧憬和不断追求的呢?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会选择另外一种人生吗?求皇上指婚,和端豫王生儿育女,一辈子琴瑟和好地生活在一起。
“母后,我们三人合奏一曲好吗?”
“此时此景,正吻合了那一首《雪夜》,我们就合奏这一曲好吗?”我唤宫人拿来乐器,又命人打开窗户,已经下了一天的雪将外面映得白茫茫的。
我知道,端豫王除了琴技,还擅长吹埙。端豫王也知道,虽然我常弹琴,但也精熟于琵琶。于是九珍弹琴、端豫王吹埙,我拨琵琶,三人呜呜地应合起来。
这样的场景让我暂时忘却了这么多天的愁闷,只一心沉浸在那婉转悠扬的乐曲之中,我的心似乎也得到了那样的净化。
炭火偶尔的噼啪作响。
等弹奏完了,就听见年欢在外面轻轻地咳了声。我叫她进来,年欢小步到我面前,在我耳边低声说:“刚刚皇上本是过来的,不过看见您在弹琴,在门口驻了会儿就离去了……”
听到这话我说没有一点反应那是骗人的,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平静下来,解释说:“他恐怕是过来想跟哀家商议一下皇后登位一事的……”
那么多天以来我和九珍与端豫王相处得很开心,亦是我首次没有催促让端豫王离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舍不得他,不舍得放开和他在一起时心中归为的安宁。
转眼又到了上元灯节,而与权禹王共度上元灯节的日子已经不堪回首。
那天我沐浴更衣,出来后我像小时候一样,喜欢随意披着浴袍拖着湿漉漉的长发光着脚走来走去,后被告知端豫王已经等候一些时候了。我忽然想起,他应该是来向我来告别的,我留他到元宵节之后,然而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是不得不走了,也没有理由能再留在这里。
我被人服侍着披上长袍,命人将端豫王请进小厅,那里面早已生了许多炭盆,室内温暖如春。
我靠在矮几上,两名宫娥低着头在后面细细为我擦干头发。
端豫王进来时先怔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解释说:“请原谅哀家如此失礼……但若是等到头发干了,恐怕还要亲王候好些时候呢。”
端豫王眼睛不敢向前看,干咳了一下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