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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宫-玉兰曲-第44章

小说: 大宫-玉兰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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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可是,我料想不到,颛福是不育之身。

可是,我料想不到,颛福会突然身亡。

可是,我料想不到,最终还是权禹王当了这个皇帝。

算来算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在老天爷随意的玩笑面前,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所以……在巨大的绝望之后,突然间反而把一切看淡了,也不想再纠结权禹王的行为到底是否该被原谅。

况且,凭心而论,我对他不是没有亏欠。和他在一起不是没有过一点心动。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鱼缸,然后拿手指点了点,水晶缸发出了两下清脆的声音。

连鱼儿都是成双成对的。

我舒了一口气,不想争了……以后只当自己是一个女人,珍惜眼前的人吧。

在那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带着随从去看望玳君。

听说在得知福儿死讯后,玳君毅然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后来后宫易主,她也搬到了宫中偏僻的角落过着清苦的日子。

当再次看到玳君时,我不免又想起了福儿,于是又是一番唏嘘感慨,险些再次落下泪来。

想我第一次见到玳君时她还是天真浪漫的少女,聪慧活泼,做着入宫色彩斑斓的梦;想着那时我和福儿的关系还很好很好,他喜欢谱曲弹琴,然后与我兴致勃勃地讨论。

我紧紧地抓住玳君的手,不住地摇头,说:“孩子,你不必这样自苦,不必这样……”

玳君见了我也是感慨万千,但她摇着头说:“自从皇上驾崩以后,臣妾的心也跟着死了……心已死,这些身外之物也就成空了。”

“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哀家心中实在不忍。”

玳君勉强笑了一下,回道:“太后您不必自责,实际上出家是臣妾自愿的。臣妾是罪孽之身,想想当初皇上在世对臣妾分外照顾,可是臣妾却没有为皇上留下一儿半女。皇上他死后无子,皇位外传,想必在天也诸多遗憾吧……不,也许,也许,臣妾如果能生育,皇上也不会遇到意外了……”说到这玳君哽咽起来,转过身掩面而泣。

“不!玳君这不是你的错!”看到玳君对颛福用情至深,听着玳君言语中浓浓的自责之情,我不禁脱口而出。

玳君看向我,苍白瘦削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我无法将事实说出口,说出来就是对福儿的侮辱。

“这并不是你的错……也许冥冥之中都是老天爷的安排;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也料想不到。玳君你可以还俗,过你想过的生活。”

玳君微微笑了笑,“太后,臣妾现在这样挺好的。心无杂念,每日诵经念佛,为孝宗皇帝祈祷,也洗刷自己的罪过。”

我知道玳君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可是我还是残忍的没有将事情真相告诉她,而将她陷入了一生的自责和愧疚之中。

夜深人静,浴室中水雾笼罩,温暖而潮湿。

权禹王在我身后轻轻为我擦洗肩膀和后背。

“我想好好安排福儿的妃嫔们,让她们在后宫过舒适的生活,不至于像以往太妃般那么凄惨;如果是没有被宠幸过的宫人,就将她们放出宫外吧,在宫外嫁个普通人好好过以后的日子。”我将我的安排和想法说给权禹王听。

“可以这么办,朕知道你对孝宗的感情很深,可是没想到你对他的后妃们也考虑得如此全面。”

“这全都是为了福儿。我想如果福儿在天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感到很慰藉吧。”

“你最近一直在说孝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恨朕吗?”

我转过身去,直视着他,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我那么不明事理吗?不,我不是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只是迈不过去心中那道槛。你之前没有将事实告诉我,是顾虑到了我的心情,我感谢你。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应该恨你。”

“你真的这么想?”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说:“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傻事么?我那时才多大的孩子却拉着你的衣角说要嫁给你。书卷中有那么多感人至深的爱情,而我从小就认为最好的,是夕阳西下,两个人头上撒满余辉,手拉着手走在一起。那是我还年轻时的梦。”

他动容,将我抱紧了些,说:“好,朕答应你,让我们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那夜我们贪欢整晚,像是求证彼此的心意般。我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心真正的交托给他,使自己在他强壮的怀抱中渐渐溶化。

当我的手臂环住他那厚实的背脊时,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下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做女人的幸福感觉呢?

上午的急雨在下午便得到了停歇,沾满雨露的荷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我支走了其他的人,将琴摆好放在外廊,自己缓身坐下,对照着旁边的曲谱,一遍一遍地拨弄修改着。

直到听起来顺畅了,我连贯弹奏起来,并轻声吟唱着:“何人树萱草,对此郡斋幽。本是忘忧物,今夕重生忧……”(1)

那时的屋檐下还淌着雨滴,我的薄纱外罩拂过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院外有着雨后花草清香的气息。

那雨滴声,那触感,那气息。我是有多久没有怀着这样轻快的心情去弹琴了呢?而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我这样感慨着,突然身后传来了悠扬的笛声。

我的心中微微一动,我又是多少年了未曾与他合奏了呢?

伴着那笛声,我低头继续奏唱道:“……丛疏露始滴,芳余蝶尚留。还思杜陵圃,离披风雨秋……”

“还思杜陵圃,离披风雨秋……”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半晌他走上前来,坐在我身旁,于是传来了幽幽的奇楠香气。

“朕很少听到你唱歌,这是第一次。”他说。

我笑了笑,手随意轻抚过琴,“是的,我很少唱歌。”

高贵女子的素养要求是精通琴棋书画,而唱歌和跳舞则被认为是低层次消遣娱乐的事情。但我不是不喜欢,相反我觉得它们更富有感情和激情,只是我很少去这么做。

他笑言,“如果朕在年轻时,即便不认识你,听到这样的歌声,也会心动寻歌而去。然后掀开帘幕,遇见娇美胜花的小姐,诉说爱慕之情,互定终身,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听他说有趣的想象,我不免以袖掩嘴微微地笑了。

权禹王似乎看得有些痴了,然后他将我搂在怀中,低头找寻我的唇,那吻轻柔而又缠绵。

好久他松开我,沉声说:“朕已不再是年轻小伙子冲动时了,明明昨晚和你在一起,却一直在想你,下午禁不住又过来了,怎么办?”

听他□裸地说那些情话,我有点高兴,又有些难为情,不知该怎么应对。

只有低着头转移话题,小声说:“快放开我,一会儿九珍有可能过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笑着放开我,然后发现了我放在琴边的一叠曲谱,拾起来看了看,问:“这是?”

“哦,这是福儿生前的时候创作的。他一直很喜欢谱曲。我想将他的曲子整理出来,作成《孝宗曲集》,以留后世。”

权禹王点了点头,“刚才的曲子就很好听,也是孝宗创作的吗?”

“嗯。这首曲子叫做《宣草》。”

权禹王回想了一下,指着曲谱的某处说,“朕觉得这个地方不够流畅,你不妨再降一调试试。你刚才弹琴可能感觉不明显,不过如果吹笛子的话就感觉出来了。”

我凑过去,弹着试试,了然说:“真的是呐。那我把这一节改一改。”

我们相视微微而笑。

“母后,我来啦。”屋外传来了轻快的声音。

随后就见九珍抱着琴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带蜻蜓落荷图案的锦袍,佩带银饰叮当有声,我不知不觉间感到九珍又长高了些,头发也早长到可以束起发髻了。

九珍见到权禹王也在愣了一下,轻松的表情消失不见了,然后中规中矩地拜安道:“朵颐给母后、给皇上请安。”《|WrsHu。CoM》

我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离权禹王远了些,招手叫九珍过来,“哪有那么多礼节,女儿,快起来吧。”

九珍没有动身,眼睛反而盯向权禹王,口中说:“母后,您叫女儿过来是教女儿学琴的吗?”

在这样的注视下,权禹王感到不太自在,就说:“朕刚才和太后说的宴会一事,等着您定日子吧。朕先走了。”

我对他微微点头,不过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趁九珍不注意在我耳边低声说:“晚上等朕。”

我的脸又开始有些发烫了。

九珍在权禹王完全离开后才坐到我身边。

我见她脸上有些不悦,关心地问:“女儿,你怎么不高兴?”

九珍噘了噘嘴,回道:“我不喜欢他。”

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到目前为止权禹王和九珍的接触也不是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九珍会有这样的想法。“哦?为什么?”

“他太严肃了,似乎谁都跟他有仇儿似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笑了笑,说她:“总不能跟你一样每日嘻嘻哈哈的吧。再说,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年纪又长你许多,说话自然和你谈不来了。”

“母后,并不是那样的,想想以前的皇帝哥哥,他也是皇上,可是他从来都不摆架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多好。还有啊,上次来的十二皇兄,虽然长女儿很多岁,可是女儿也很喜欢。”

“而且女儿还恨他。”末了九珍又加了一句。

“恨?”我诧异地听九珍说话。

“母后您心中真的没有疑虑吗?皇帝哥哥明明那么年轻,怎么会突然驾崩?还有皇嫂和他们的孩子。之后就是他很快登上皇位,所以女儿怀疑就是他害死了皇帝哥哥一家……”

“九珍!话是不能乱说的。孝宗的死因已经查明是得了暴病,不是已经公示了吗?”

九珍不屑地说:“那是史官们对老百姓的说法,谁信啊。”

九珍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九珍的话真是让我吃惊到了。“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没有人敢这么说,但是女儿看史书上记载这样的事情很多。女儿觉得皇帝登上皇位肯定有鬼。”

九珍说得这些想法突然让我觉得陌生了。

在我的印象中,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是她现在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了。

我宁愿她还是天真浪漫的。虽然这个后宫是阴沉的、布满腥风血雨的地方,但我并不希望九珍从中学会什么历练什么,因为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过轻松安逸的生活。

反观我自己,虽然从小就懂得很多,可是我并不快乐;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儿能获得单纯的快乐。

“傻九珍,母后告诉你,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新皇帝并不是太差的人,他在曲艺书画上也颇有造诣,也许哪一天你也可以喜欢上他呢。”

“哦……”九珍闷闷着说,然后她枕到了我的膝上,语气中带有悲伤,“可是女儿还是很想念皇帝哥哥。那么好的皇帝哥哥,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是啊……九珍的话再次引起了我的伤感。并不是因为一个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随之消失。对颛福的回忆和伤痛永远在我心底无法磨灭。我有两子一女,已丧两子。

(1)出自韦应物的《对萱草》。

和权禹王相处得时间越久,我越能从他身上发现以前未曾发现的品质。以前我只是单纯对这样的一个人心动,可是之后我发现他不仅在军事政治上有所建树,对于礼乐书画也时常表现自己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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