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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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没有扶起善善,而是低头看着她清楚地说:“我就是要淡氏断送在我手里。我要欣赏淡氏怎样被我玩弄于股掌,渐渐地败落,我要让淡氏后人降为大胤最卑微的贫民,然后我会笑,带着报复的快意大声地笑……他的错要让他的子孙后代承担,若是要恨,就该恨他以前为什么那样对我。好了善,本来高高兴兴的,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说起关于他的事。”
说完我冷漠地转身离开,后面是善善低低的哭泣声,我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劝慰她。当我又回到勤政殿时,桌案上放着的正是吏部尚书修改好的今年人事调动的奏折。我缓缓地打开折子,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正是淡承嗣的名字。上面写的一字一字都是我的意思。我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拿起玉玺,重重地印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堆得小山高般的奏折,恍惚间竟想起先帝,我的丈夫。记得每次来这勤政殿,他就会从这样高的奏折之间抬起头来,冲我温和地笑。他的眉毛微微地舒展开来,却一时抹不开刚刚批阅国家大事的凝重。我想起他的疲惫,无论我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但是我不能否认,他是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而今我处在这样的位置,便知道了后宫女人间的斤斤计较、明争暗斗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对于皇帝,女人多么的微不足道,后宫美女又何止三千。既能纵览天下大事,那些女人之间的小把戏又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只是懒得追究,又或者不屑去过问罢了。
有时我会想,也许先帝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小心思?察觉到我的野心和所有的装腔作势。也许我在他的面前就像个演技卑劣的小丑,而他带着所有的宽容陪我演完了这场戏,给了我最好的结局。我常常会为这个想法不寒而栗。
虽然从来没有人教导我去如何治理这样偌大的一个国家,但是我正尽力将它维持在固有的轨道上并促使其发展。尽管一个国家发生的事远远要比后宫琐事复杂得多严重得多,干旱、洪涝、灌溉、土木、户籍、税收、反叛以及贿赂、贪赃枉法、各种各样地方解决不了抑或是逃避责任推脱给上级的案件……总而言之,天灾人祸。
但是之于我,无非是将一种称之为“洞察”和一种称之为“算计”的东西由后宫搬于朝堂之上罢了。我懂得不多,于是我求贤若渴,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用我的洞察力将各种各样贤良的人聚集在我的周围,他们在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意见不一,于是我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果断地定下决策。我算计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们,怎样去让他们为我所用。他们势力盘综复杂,各为自己的利益奔波,而我要在他们之间找到平衡,互相牵制,保障皇权最终的至高无上,不可摇撼。
也许听起来这些并不是难事,大胤也仿佛一派稳定安宁的景象,但是我知道我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在紧绷着,我深深地盯着别人的眼睛,力图看到每个人的心里去。我虽然才二十五岁,正值女人的大好年华,然而我这样的身份无论穿什么衣服,总是要添上庄重的色彩,我的外袍后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大大地笼罩着我的整个背部,虽然不及天龙舞爪之狰狞,但是它的眼睛时时透露出一种高傲和神圣,无非是掩盖我女人娇柔的身体而显得高贵威仪,不可侵犯。
我执笔批阅着一份又一份的奏折,写“可”或者“不可”,间或写下自己的意见,字数不多,却总是要深思熟虑一番。我皱眉思索着,神色沉重,突然之间感觉我这样像个男人。
我一惊,匆匆搁了笔,一下子站了起来。
旁边服侍的楚姿正要给我端茶,被我撞了一下,一声惊呼,还来不及问,我却早已跑出去奔向尔玉宫了。
我跑进宫殿,已经有些气喘嘘嘘,正在收拾的如意等人见我突然回来都是一怔,我却已经向她们挥手吩咐说:“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面面相觑,却受过良好的调教,也不多问,都停了手上的活儿低着头纷纷退下了。
我连忙跑到一个红檀木柜子面前,打开,胡乱地翻
2、氏族 。。。
找着什么。良久,我终于从最底层扯出一件鹅黄色底红色石榴花的纱袍来。我眯起眼睛看那欢快明亮的颜色,心想真是好久没穿过了啊。
我走到一人高的铜镜面前,慢慢褪下了暗紫色的袍子,于是露出了脖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光滑娇嫩的臂膀。我拿着那件衣服有些紧张,于是呼吸不均,束胸下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我缓缓披上纱袍,镜中的人儿霎时鲜活起来,身姿款款,腰肢纤细,明丽得仿若二八少女。我怔了怔,伸手去确认,镜中的人也同时伸出手来,指尖相碰,我不免稚气地笑了。
我从旁边的水瓶中掐了一朵绽放的杜鹃花,插于发髻之上,色彩鲜红艳丽,我侧过身去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镜中的倩影,一瞬间我仿佛又变回一个花枝招展、无忧无虑的女人了。
我正自顾自怜着,突然听到到身后有声音,我转过头去,发现颛福一袭宝蓝色龙袍正在门口站着。
他呆呆的,后来才反应过来脱口说道:“母后您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我脸上有些红,便沉下脸去掩饰自己的窘迫,“皇帝可不能这样取笑自己的长辈。”
颛福走过来,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说:“母后儿臣说得可是真话。”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便尽量装出自然的样子摘下头上的杜鹃花,脱下石榴纱衣,拾起地上的凤袍穿上,顿时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我身上,让我又变回了那位高权重的皇太后。
我缓缓地坐下,温和地问颛福,“皇帝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颛福笑了笑,说:“儿臣刚刚突发灵感,新谱了一首曲子,想请母后听听。”
颛福这孩子颇喜爱乐曲,并有些天赋,这不能不说是好事,只是不希望他过于沉迷才好。
我心里这样担忧着,却并未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颛福命宫人取来了古琴,调好了弦,便低头弹奏起来。
只见他的双手修长白净,气度休闲自若,美妙的音符便缓缓地流溢出来。
一曲终了,他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我:“母后您觉得怎样呢?”
我微微笑了笑,拍手称赞道:“曲调如行云流水,听了叫人心情舒畅。”然后我想了想,建议说:“只是不妨在□时再拨高两个音,琴声铮铮然,说不定别有趣味。”
颛福来了兴趣,把琴推给我,自己从怀中掏出翡翠玉笛说:“希望母后指教一二。”
我们一同奏曲,不时停下来讨论,修改。
正在此时,有宫人进来禀告说南宫明有事要奏。
南宫明是我母亲的嫡亲弟弟,算起来就该是我的舅舅。今年我将他提拔为内给事,难道他此次是特意来道谢的么?我心里这样寻思着,叫如意把琴收了下去,扯平袖袍,正襟危坐。颛福也将玉笛收入怀中,坐于我身旁。
南宫明进入室内,对着我和颛福跪拜叩头,“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万岁!”
历朝本来只对皇上山呼万岁,但后来颛福说“朕如果福祚万岁,朕的母后至少该与朕同享万年。”所以之后再请安时皇太后便也冠以万岁之称,以示同享尊荣。
“起来吧。不知内给事前来所为何事啊?”因为是自家亲戚,所以我对他说话时语气要亲切些。
南宫明站起来,一脸喜气激动地说:“皇太后,皇上,下臣家偏院的一棵枯树根上今日竟长出了几只紫芝。这是喜兆啊!象征着新帝继位,天命所归,国运昌盛啊!”
“真的?!”我一听来了兴趣,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问道。
南宫明点了点头,回道:“下臣不敢欺骗皇太后和皇上,一切所言属实,皇太后派人去陋府一看便知。”
我微微点头,心中泛上对此瑞祥之兆的喜悦,因为这能增加皇上乃天命所归的威望。
“这等奇事哀家定要亲自前去看一看。”然后我转头吩咐莵丝说:“你下去让钦天监查一查近日哪天适宜出行。”
过了一会儿莵丝回来了,低眉回道:“回皇太后的话,钦天监说两日之后正适宜出行。”
“那么就两天以后好了。正好哀家许久没有出过宫了,也可以当做去你府上体察一下臣子的生活,只是不要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就好。”我站起来走到南宫明面前吩咐道。
南宫明连连点头应是,待我说完后他却又抬头看皇上,恭谨而小心地问道:“不知皇上是否也会驾幸寒府?”
颛福不知在沉思着什么,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笛,听见南宫明发问,啊的一声有些茫然。
我看南宫明的意思是盼望着颛福也去,倒是想探究一二,于是转头对颛福说:“皇帝也总是憋在宫中,不妨陪哀家出宫看看如何?”
颛福也没有深思,听话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南宫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不能一一分别的给大大们回复,但是我很想在这里说:“谢谢大大们的支持。你们给了我写文的动力。“
3
3、玳君 。。。
虽然吩咐过了不要铺张,然而我亲临南宫府的这一天,依然可以看出屋院内外精心装饰过,张灯结彩的,一派富丽堂皇。
朱红色的砖瓦,尖翘的楼角,整齐的屋宇,蜿蜒的彩绘回廊,碧绿沉静的人工小湖,风荷烟柳,虽比不上皇宫的雄伟庄严,然而五脏俱全,也不失豪华。
我边看边回头对南宫明打趣道:“内给事的府第比起皇宫也毫不逊色嘛……”
南宫明在后面小心跟着,听出了我话的意思,不好意思地一笑,低声回答:“皇太后实在过奖了。况且以前南宫氏也不曾有这样的荣耀,现在不全赖着皇太后您的洪福……”
我听了笑笑,也没再多说,转过头去看湖面上漂游的白鹅。
一行人被南宫明带领着进了一个小偏院,偏院有些阴暗,小小的庭院中长着一棵粗壮的老树,枯黑的枝丫伸展着,只是树上孤零零的,不见半点叶片。
南宫明解释道:“这棵树以前开得好好的,前年不知怎么就不开花结果了,然后整棵树也枯死了。本来打算今年砍掉的,结果突然发现了树根下竟长了这几株紫芝,这正是天降祥瑞,佑我大胤啊……”
众人低头看去,果见几只蘑菇似的小东西,长的有七八寸,短的有四五寸,茎叶紫色,便是古人常说的瑞草了。
四下不免咄咄称奇,交口称叹一番。
我的心情很好,当场令史官将此吉瑞之兆载入史册,并命颇有才气的翰林学士顾曾作赋一首明日呈现,另外随行大臣皆有赏赐,真是皆大欢喜。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南宫府高挂起了灯笼,举行盛大的晚宴。
我与颛福居上首位,下面在座除了高官近臣便是南宫氏的族人。
在我持政后,我对娘家南宫氏、大姨家邵氏、二姨家于氏格外用心提拔,在朝廷重要的位置都有所安排,族内最高官级可至二品,显赫一时。我之所以这样做固然有亲情的成分在,但南宫掌权也可以对我形成依托之势,这是我不能不考虑的一点。我让颛福来此也是希望他能多亲近南宫氏,与南宫氏形成良好的关系。
我转过头,指着气氛活跃而又井然有序的场面对颛福聊天说:“今天这上下南宫明安排得还真不错……”
颛福点点头赞同说:“母后说得是。”
话正说着,就见舞姬们跳完一曲退下,款款走上来一名紫衣妙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向我和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