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不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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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浅猜都知道保镖是沈思安安排的,在心里不屑地呸呸两声——既要不顾亲弟弟性命,却又要马后炮扮演好哥哥,人心有时候还真是醉人。
她诚恳脸对两名保镖说:“你好,同志,我是小琮的姑奶奶,亲的,刚听说他出了事,特地赶来……”
姑奶奶?
两保镖认定她是来找茬的,要轰她走。
庄浅连忙道,“不信你们进去问他!你们倒是进去问呀,就说亲他姑奶奶专程从乡下赶来看他了……”
表情可着急。
保镖哥哥真是萌,苦大仇深地盯了她一眼,然后果真板着脸进去问了,还示意同伴守着庄浅。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震天的吼声:
“去他妈的姑奶奶!老子掐死她!”
沈琮气势汹汹杀出来,身后跟着苦大仇深脸的保镖帅哥,庄浅笑眯眯脸打招呼,“听你哥说你忧郁症了?别呀,男子汉大丈夫,没搞出过人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带把儿的,不就是过度防卫弄死几个人而已,顶多三五年牢饭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沈琮一听‘三五年’,整个人都跟被戳漏了气的皮球似的,经她这么不轻不重地一拍,噗噗直漏气。
“你陷害老子。”他冷冷地盯着她,恨毒了却又无计可施。
庄浅走过去,颇同情地说,“说话可要凭良心,你亲哥都不顾你的性命,是我救了你,才让你有命站在这里跟我吼。”
她提到沈思安,沈琮眼皮一下子敛了下去,怨怼更深。
虽然不甘心,但他心里确实控制不住会想:这个女人跟我非亲非故,她没留我一个人被那些黑社会打死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为了自保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也很平常,可我亲兄长却连我的死活都不顾……
“你还这样年轻,咱们也算是共患难过,做得太绝也说不过去,”庄浅连声叹气,“我原本是想跟警察解释清楚,就说你自卫杀人而已,事实上本来也是这样,可你大哥今早突然来找到我,说就该给你点教训,让你进牢里蹲几天,省得你今后四处搞得鸡飞狗跳连累他……”
沈琮脸都气得铁青了,咚地一声狠狠摔上了房门,抓起手机就打沈思安的电话。
那头沈思安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结果下一刻就是亲弟弟疯了一样的持续破口大骂,两人共同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齐齐问候了一遍。
他狠狠皱了皱眉,“你又怎么了,小琮?”
☆、第022章
庄浅一晚上都没能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恨时间怎么还不快点过去。
说没睡着是她自己想的,因为有那么一会儿她又恍惚觉得自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到了很多东西,梦到了从前秦贺云还是海军上将统帅一方的时候,梦到母亲惊怕又委屈地躲在房间里哭,又梦到她小时候的玩具屋里塞满了白粉……
后来她就醒了,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想: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秦贺云了?五年?十年?
好像有很久了。
沈思安半夜又来了一次医院,那样兴师动众,庄浅想装聋子都不行,因为楼上沈琮闹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应付沈琮的,总归两人气势汹汹吵得厉害,后来沈思安怒气冲冲地下楼离开,正好撞到她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瞧稀奇。
“怎么还不睡?”沈思安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透气,走过来,看到她穿的还是薄薄的病服,皱了皱眉,“大半夜的不冷?跑出来乱晃。”
他原本手里夹了烟,却在过来的时候灭掉扔进了垃圾桶,庄浅隐隐还能嗅到他身上的烟味,
她被他拉回了病房,沈思安打开灯,倒了杯热水给她。
庄浅一愣,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讪讪地问,“跟小琮吵架了?年轻人嘛,脾气坏很难改的,你顺着点他也没什么……”
沈思安瞧着她,目光微暗,“你倒是挺有经验的。”
庄浅心里闷闷地想,乔少爷可比你家的混账小王八蛋乖巧,但她嘴巴上不说,只轻轻喝了一口开水。
见她神色不明,明显是在走神,沈思安竟然破天荒犹豫了片刻,然后似乎不解,问,“你跟乔焱什么关系?情人?”
“你要这么说也行。”
沈思安低头看她,“因为他能够帮你掩饰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庄浅理直气壮却又觉得他说话难听,因此语气自然不好,“随你怎么说,他确实帮过我,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帮过你所以你处处顺着他?不计条件地护着他?”
“你别把话说着这么不对味——”庄浅反感地皱了皱眉。
“那我帮过你没有?”
庄浅诧异地抬头看他。
“那我是不是也帮过你?”沈思安这次却没有见好就收,“‘安盛’的股份我已经收购了百分之三十一,我说了,原封不动送给你,等你明天见过你父亲,就能拿到其中二十,到时候你就是‘安盛’电子最大的股东,还有你父亲,难道不是我为你出的力?”
“你是不是也该全心报答我?”他突然开始咄咄逼人。
庄浅没说话,只维持着皱眉的动作,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淡淡道,“我以为我们是互利合作。”
说完她就听到了他的轻笑声,沈思安上前一步,伸手过来拿走她手中的杯子,期间他的手指碰过她的手,冰凉。
“开水都暖不热,明天叫医生好好瞧瞧吧,别是身体有了什么后遗症。”
庄浅左手与右手交握,力道紧得都近乎自我折磨,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没吭声。
沈思安就近看着她苍白的脸,直到现在都还难以相信,就是这么一个软声软气的女人,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了结了五条性命——法医鉴定结果表明,那五名绑匪身上的子弹全部都是斜擦心脏而过,不是手抖,而是行凶者刻意用最顺理成章的方式,让受害者垂死挣扎痛苦流血之后,再一枪直至眉心。
难怪没办法被判成正当防卫,都防成这种程度了再叫自卫那就是睁眼瞎。
“学过枪?”沈思安问。
“我父亲教我用过ak;很小的时候。”庄浅双手收紧,声音缓缓,“我用来练习的全是真枪实弹,每一次一枪出去,我都吓得大哭,火药难闻的硝烟味令我作呕,到了吃饭的时候我的手已经痛得连筷子都抓不住。饭桌上,我母亲在一边看着我流眼泪,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我父亲的怨怼达到了极致。”
“你呢,恨你父亲?”
男人低沉的声音骤近,庄浅倏地抬起头来,才意识到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她烦躁地别过脸,声音稍冷,“恨,怎么不恨,如果他能做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我母亲也不至于对我越来越冷漠,如果他能做个慈祥平凡的好父亲……”
她话没说完就收住了,沈思安瞧着她白润润的侧脸,那双原本乌黑的眼睛现在泛着红,含着眼泪半可怜的样子,令他有种微妙的心痒难耐,他的手贴上她的侧脸,低声问,“既然这样,那你还费尽心思想进监狱看他?而且还紧张得半夜都睡不好觉?”
没有错,她就是紧张,一想到明天可以见到秦贺云,庄浅就是紧张,怎么都没有办法缓解。
但他不喜欢被他这样直白地戳穿。
庄浅不悦地避开了他的碰触,自己去倒了杯热水暖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他?我不去看他就没人愿意去看他了——他老婆一辈子防着他,他进监狱后,他的狐朋狗友落井下石,他的仇家大呼痛快,他走鸿运的时候我给他脸色看,如今他走衰运了,我难道还要踩他两脚泄愤?我没这么坏。”
沈思安嗤笑,“是,你不坏,你真有良心,难怪他跟我说你是最温柔的淑女,读王尔德读雪莱,喜欢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却讨厌他硬邦邦不合你心意的讨好。”
庄浅讨厌死了他这种刻薄的语气,一时嘴快,“他是有千般不好,他说的话句句冷硬,做的事禽兽不如,可他比母亲对我有耐心,他会在我气昏了头咒他不得好死的时候,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哄我,也会在我发脾气不去学校的时候由着我摔东西……”
庄浅眼眶泛红,死死咬住唇。
他还会说,小浅,我知道自己总会有走衰运的一天,你现在不必急着咒我,只要耐心地等着那一天就好了,到了那一天,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爸爸都成全你,爸爸所有的东西都会留给你,只留给你一个人。
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庄浅头疼欲裂,眼泪一滴滴掉进纸杯里,“他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我还在学校,早上我原本装病不想去,可他一反常态地对我凶,我生气,我骂他不得好死,说他死了都不会替他收尸,我放学了待在校门口不肯走,等着他来接我发脾气,可是我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后来就永远也等不到了……”
沈思安伸手按住她颤动的肩膀,替她擦了擦眼泪,“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要做坏人就要有上死刑台的从容。”
“放屁!”庄浅怒红眼瞪着他,“秦贺云不是好人,但他也不是蠢货,他不会傻到将毒品藏在军舰上,等着人来搜,是有人陷害他,他是被人陷害的,那些陪审员和法官全都瞎了眼!”
她情绪过于激动了。
沈思安终于有些不放心,皱眉看着她,“你这样不行,我不能让你随着监察委的人进监狱,否则指不定你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掏出手机要给方苑打电话,大意是让对方明天还是用原来的翻译,不必麻烦换上庄浅了。
结果手机才刚掏出来,庄浅从他的话中回过味来,她心底一慌,又被他逼得发了狠,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两步上前重重扯过他的手机丢地上,砸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沈思安,你出尔反尔!”
“你没理由要求我平白无故为你担风险。”
庄浅愤怒来的铺天盖地:“我说过什么都依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你弟弟相安无事,我照做,你上次要我替你压下港口那片居民区火灾,我也照做了,你要我替你引甄持入网我都做了,如今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让我见我父亲一面都这么难?”
“举手之劳?”沈思安沉了目光,他扶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道,“既然是举手之劳,不如你去找别人好了,我看有人就很乐意帮你。”
他意有所指。
“小焱不行。”庄浅回答得毫不含糊。
“他怎么不行?”沈思安语气不悦,握着她肩膀的手用了大力,“他本事这样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你的检查报告,连医院都查不出端倪,还能将那把‘沙鹰’处理成小琮开过枪的有利证据,乔老爷子在军…委权势如日中天,他就算是将事情搞砸了,也有的是人出面维护,哪儿轮得到你操心。”
最后几个字说得讥诮。
“我不能让他惹上这些事——”
“所以你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让我来?”沈思安不知怎么突然发了脾气,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抵到了门上,狠狠道,“好,你要见你父亲,又要护着你情人,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现在就明白地告诉你,要么你省点心安分守己,要么,明日行程照旧,只是你得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你到底想怎么样?”庄浅烦躁地重重踢他一脚,被他灵活地侧身避开。
“像这样,”沈思安一用力将她揉进了怀里,脑袋压了下来,与她唇缝相贴,轻轻一个字一个字出声,“你不就是想找个不会倒掉的后台么,与其费尽心思讨好别人,到头来还留一堆把柄在人家手上,你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