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江山)-第5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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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让早早的闪到单雄信的身后,勒马停到道路一旁,脸色苍白。
本来他们就是盗匪,不打劫别人就是好事,可现在翟让战战兢兢,早失去当年的勇气。
那马转瞬到了众人身边,却不停下,只是疾驰而过,马上那人伏在马背上,头戴个毡帽,压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面容。
等到那人过去之后,众人都是舒了口气,翟让见到那人不是为自己而来,心中稍安。众人继续启程,前方就是鹊山峡谷口,过峡谷口经荥阳、荥泽后。渡过运河就是瓦岗寨的地界。王儒信见到翟让紧张,低声安慰道:“寨主,想他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多半已经在洛口就能得手,我们如此赶路,他们只怕追赶不及。再说……这里也是瓦岗的地带,王伯当就算有贼心。恐怕也不会动手。”
翟让心中稍慰,“儒信说的也是道理。”
单雄信却是微皱眉头道:“我怎么感觉那人好像是个熟人?”
“是谁?”翟让紧张问道。
单雄信摇头道:“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哪个!”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近山谷,车声隆隆中走到谷中,对面突然也是冒出一辆牛车,上面满是干柴。一樵夫带个毡帽,别着把斧头赶着老牛走过来,阵阵吆喝,催老牛前行。樵夫胡子花白。看起来年纪不轻。
数百盗匪一肚子闷气,此刻终于大声呼喝起来,“滚开!”
樵夫蓦地见到对面来了那多盗匪,早就吓地面色苍白,跌倒在地。翟让死里逃生,不想多生事端,慌忙喝止住手下。樵夫见状,慌忙赶着牛车闪到一旁。
山谷路不算宽,单雄信催马前行。翟让紧紧的跟在后面,王儒信又在其后,数百盗匪赶着大车又是跟在后面。单雄信目望远方。催马路过牛车地时候,突然间冷哼一声,长槊摆动,已经向樵夫刺去!
单雄信此举出乎不易,就算翟让都是大吃一惊。
众人都知道单雄信虽是盗匪,却并非杀人如麻,此刻无端向一个樵夫出手,实在是不符合他地性格。
樵夫本来哆哆嗦嗦。见到单雄信一槊刺来。大叫一声,想要躲避。可腿都有些发软,却是如何躲得开?樵夫软软向地上倒去,本来绝对躲不开单雄信的长槊,没想到单雄信冷哼一声,已经止住了长槊。
这一下由势若奔雷转为静若处子,实在是有非常的臂力,众匪要非心事重重,早就喝彩。翟让慌忙道:“雄信,你杀他作甚?”
单雄信皱眉道:“如今荒郊野外,义军横行,怎么会有樵子出没?”
樵夫吓的站立不稳,翟让解释道:“这人说不定就在附近的山上居住呢。”
单雄信见到樵夫不像作伪,方才一槊几乎戳穿了他,这人慌乱举止和寻常樵夫无异,想必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里,单雄信收回长槊,催马前行,只是还是忍不住的向樵夫望了眼,见到他呆如木鸡般,缓缓摇头。
只是马儿才走了几步,陡然间咯咯两声响,单雄信早有警觉,心中凛然,扭头望过去,只见到车辕已断,诺大个柴车竟然飞了起来,向他兜头砸到!
大车连柴带车,足足有千斤之重,陡然间飞起,实在怪异非常。车子未到,柴禾已经噼噼啪啪地兜面打来,虎虎生威。
单雄信大喝一声,不及催马,已经从马上斜飞而出,柴禾连带大车重重的砸在他地马背上,马儿悲嘶一声,四足跪地,已被活生生地砸死!
牛车下,却有一人霍然闪出,双手背后一抄,已取短棍在手,双臂暴涨,一抻一扣,组成一杆长枪,脚尖一点,如雷轰,如电闪的冲向了翟让。
单雄信人才落地,霍然见到,失声道:“罗士信?!”
单雄信声音中满是不信和差异,霍然醒悟,这才想起方才疾驰而过地那人是谁。他望见那人地背影有些熟悉,却只是想着是瓦岗的哪个,却怎么也没有联系到张须陀帐下的罗士信身上。
张须陀对瓦岗多次围剿驱逐,单雄信对罗士信也早就认识,方才背影只是觉得熟悉,如今见到他的正脸,虽然察觉他脸色枯槁,颇为消瘦,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生死大敌!
罗士信怎么会埋伏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来杀寨主?单雄信想不明白,可人已离翟让距离颇远,抢救不及。
和李密对话地屋中之人当然就是罗士信!
罗士信催马急行,很快追到翟让,可马上发现李密给的消息有误,因为单雄信也在!他知道单雄信武功不弱,再加上数百盗匪,自己不见得一击得手,这才没有动手,径直前行到了山谷。见到有樵夫赶牛车前来,这才伺机躲在牛车之下。
罗士信武功高明,樵夫浑然不觉,单雄信试探之下,疑心尽去,却哪里想到樵夫没有问题,牛车底下却藏着致命杀机!
罗士信震断车辕,奋起神力,将牛车砸向单雄信,知道不见得伤得了单雄信,只想阻挡他片刻,却是全力以赴的去杀翟让。
枪尖寒光闪烁,翟让大惊失色,已经掉下马来。王儒信见势不好,慌忙催马前来,翟让生死关头,动作快疾,已经闪到王儒信的马侧,想借马儿阻挡片刻。
罗士信人到枪到,一枪刺穿马腹,长枪脱手,贯穿马腹,已经刺到翟让的面前!
翟让没想到罗士信出招如此凶悍,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长枪穿透胸膛,当的一声大响,一箭凌厉射来,正中长枪。长枪斜飞出去,刺穿翟让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单雄信却是忍不住向长箭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一人临风而立,手持长弓,威风凛凛,失声道:“萧布衣?!”
三六零节 龙腾虎跃
山谷来风,森然阴冷,萧布衣却是站在向阳之处,阳光照在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辉。
萧布衣伸手持弓,宛若掌管生杀大权。单雄信远远见到,恍然若梦,觉得又回到当年黑风岭之时。
那时候的萧布衣亦是如此,一夫当关,万夫仰视,只是那时的萧布衣是要杀尽瓦岗,今日却是想要救助翟让。
萧布衣只凭长箭就将罗士信必杀一枪射偏,虽然还是不免伤了翟让,可亦让罗士信心头狂震,暗想萧布衣比起当初地下宫殿所见之时,又是高明了很多。
这一箭凌厉霸道之处,就算比起当年的张将军都是不遑多让,萧布衣此人武功精进如斯,实在耸人听闻。
罗士信其实和萧布衣不过是一面之缘,当年在地下宫殿做戏,他听从师尊的吩咐向萧布衣展示天书,随后和张须陀设计拦杀萧布衣。萧布衣却是和吃白饭的女子布局对抗张须陀,四人一来一回,都是没有占到便宜,可当初萧布衣以暗器伤了罗士信,在罗士信的心目中,萧布衣拼伤自己是借暗器之功,本身的武功也是不过尔尔。
可长箭远比铁枪要轻,罗士信使用的这杆长枪通体用精钢打造,打造巧妙,可长可短,马上步下运用极为便捷,他武功本高,再加上这杆铁枪在手,如虎添翼。他刺出长枪虽隔马腹,可威力不减,劲道正遒。萧布衣远处只凭长箭射偏长枪,无论劲道、准度、速度都是让人思之心惊,觉得匪夷所思。
斜睨之间,见到萧布衣有如天神,长箭怒射隐有张须陀的神采,罗士信心中大恸,宛若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却还不忘记自己前来的目地。
身子一滚,已经从马腹下钻去。罗士信振臂抽枪,本待再刺,斜睨到萧布衣伸手抽箭,虽是一刹,却是凛然在胸。只是一滚,已经倒退了数步之遥,嗤的一声响,羽箭已经没入地上,正是罗士信方才去势所在。他若是上前去杀翟让,只怕已被萧布衣的长箭钉在了地上!
罗士信止步。手提滴血长枪,已经扭头向萧布衣望去,见到他还是一张空弓,但已让他心悸神摇。
萧布衣也是暗自诧异罗士信警觉之高,长弓去势虽急劲,可是面对高手,都要从去势速度来判断,进而一击得手。罗士信不进反退,这一招还是出乎萧布衣的意料。
翟弘一条腿被罗士信当作萝卜般,长枪戳入拔出。疼痛入骨,可毕竟性命攸关,见到萧布衣赶来,陡然明白这才是唯一的保护。忍住剧痛向萧布衣的方向爬过去,只想近一分,就能安全一分。
罗士信不再去看翟让。目光凝在萧布衣的身上。一时间犹豫不决。
萧布衣的武功早就今非昔比,只凭一张空弓就已经让他如临大敌,不敢小窥!
想着萧布衣的变化之快,罗士信嘴角又抽搐下,心中蓦然想起师尊所说,大隋颠覆在即,另有明主,我等当竭力抢占先机。光复大道。太平一道兴旺之事只在我等身上。张须陀大隋之柱,当要除去!
罗士信自幼父母双亡。被师尊收养习武学文,可说是文武双全,对师尊向来尊敬慕仰,可从张须陀数年,被他仁义宽厚感动,更兼张须陀为人顶天立地,罗士信早把他当作了亲生父亲般,一方是养育多年地师尊,一方是如同父亲的将军,必然要做个抉择,罗士信痛苦不言而喻。他只是选择了离开,可等张须陀死后才知道,逃避永非解决问题的根本之法。
背叛是选择,也是对抗,更是对师尊、太平道所为的一种质疑。
罗士信虽是年纪不大,但对太平道的了解远比常人要多,但是了解的越多,心中越是迷惘,太平道自诩预知天机,拥有天地人三书,可自从张角以来,大道日衰,到如今,只能说日渐没落。若是真的知晓天机,为何不能抢占先机?这不但是让罗士信迷惑,就算太平道众估计也是疑虑重重!罗士信的背叛看似在张须陀和师尊之间的选择,可在他之前,早就有太平道徒背叛,只是不为旁人所知罢了。罗士信背叛太平道后,径直去找杜伏威,本来希望借杜伏威的声势对抗萧布衣。他和萧布衣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可当初在地下宫殿之时,被天书预言所迷惑,感觉萧布衣是为太平道扶植之人,他既然背叛太平道,想摆脱命运束缚,自然不会和萧布衣一起。
可杜伏威虽是勇猛,起义尚早,可偏安一隅,并无进取之心,又因为罗士信威名远播,见他连连告捷,不知道重用,却对他起了猜忌之心,让罗士信无奈离去,中原霸主李密被萧布衣所克,罗士信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是毅然投奔。
他不是为李密,只是想借李密之手对抗所谓地命运和天机,李密得他投靠,又喜又惊,可却不算信任,这才一直并没有使用,今日李密却想借刺杀翟让一事试探罗士信。罗士信为取李密信任,这才决定刺杀翟让。
李密虽是设计伏杀了张须陀,可罗士信却是认为真正杀死张须陀的凶手,一是太平道,一是自己!张须陀心灰意懒,自尽以报杨广的恩情,自尽以逃避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尽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和对齐郡子弟的愧疚,这样看来,李密充其量不过是张须陀之死的诱因,既然如此,他对于李密,复仇的心思反倒弱了很多。
罗士信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常人眼中难以理解,可胸中悲愤之意难平,哪里管得了许多。他本来就是任性之人。一直却被师尊和张须陀约束,这时候去了约束,只想打个天翻地覆,可要反哪个,却茫然不知,萧布衣在他心中,已是太平道的将门之首,是故就为他心中大敌。
李密远比杜伏威要深谋远虑,虽是疑惑。只怕罗士信是过来卧底,伺机刺杀自己。可他自视极高,却还收留下罗士信,一来他还是希望罗士信投奔,二来亦觉得自己身边将才不多,舍弃罗士信实在可惜。
这二人交往,顾忌中夹杂着利用,敌意中却有着共同地无奈,端是关系复杂非常。